楊伶在兩人起身以後就看到了他們,她的心臟驟然縮緊,緊盯着陸景琛和季向暖,目光猶如被定格一般。
對面的貴婦人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仔細地打量了幾眼,猛地驚呼,“哎喲,那不是亞森的陸總嗎?”
楊伶連忙朝她遞了個角色,“你小點聲。”
貴婦人瞭然點頭,又衝着她說:“我老公最近有個單子想跟他們公司合作,正好我現在跟他去打聲招呼。”
楊伶急忙拉住了她,裝作好心地奉勸道:“陸景琛這人可是脾氣很怪,你在私下裡跟他談合作的事,效果恐怕會適得其反吧。”
貴婦人似是思考了一番,贊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要是搞砸了,我們家那老頭子肯定又得吃了我。”
而這時,陸景琛和季向暖已經走了出去。
始終躲在暗處的人連忙撥了個電話,對那頭的人說:“季向暖並沒有和楊伶相認,兩個人甚至也沒有打招呼,不過她們的反應都很奇怪,一個好像是在心虛,另一個一直在哭。”
白益軒聽完後,冷笑了一聲,然後不以爲意地說:“沒事,不用急,遊戲要慢慢來才更好玩。”
現在,他已經十有八九確認了楊伶和季向暖是母女關係,現在就等她們來相認了。
走出咖啡廳,季向暖由陸景琛牽着慢慢往前走,她倏地擡起頭,目光正對向刺眼的陽光,努力想睜開眼,卻怎麼都敵不過那強烈的光線。
眼睛一陣刺痛的灼燒感,她微微頓了下腳步,大腦有片刻的眩暈。
陸景琛注意到她的腳步緩慢,便側頭看向她,見她在虐自己的眼睛,連忙擡手擋在了她的額前。
“季向暖,你腦子有病嗎?爲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他厲聲訓斥,俊顏浮現出慍怒之色。
季向暖擦去眼角流出的淚水,衝他笑了笑,說:“我覺得挺好玩的。”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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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季向暖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電腦,腦海中卻一直浮現出楊伶的那張臉。
爸爸不是告訴她,媽媽在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嗎?那爲什麼她現在活得好好的,而且還是東晟集團的總經理。
季向暖怎麼都想不通,索性直接打了季衡天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她握着手機的力道不自覺加重幾分,猶豫幾秒纔開口問道:“爸,你有時間嗎?”
“有。”季衡天答道。
雖然他回答得很痛快,可季向暖的心還是十分忐忑,季楚楚自殺的事,已經給他們之間造成了那麼大的隔閡,這是怎麼都無法輕易抹去的。
“那個,我想約你吃個飯,就我們兩個人,行嗎?”她試探性地詢問,聲音充滿了小心翼翼。
她第一次主動說要約他吃飯,季衡天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是有事要問我?”
“………”被他一下子戳破目的,季向暖沉默了。
見那頭遲遲沒有動靜,季衡天嘆了口氣,“有什麼事就問吧,跟爸爸不用拐彎
抹角的。”
“恩。”季向暖應了聲,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纔出口問道:“我的媽媽還活着對嗎?”
季衡天神色一僵,眼神如停滯一般望着前方,只可惜季向暖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然也就直接肯定了。
雖然,她已經從陸景琛那裡知道自己的親生媽媽就是楊伶,可還是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時間彷彿過去許久,季衡天才出聲問道:“暖暖,你是怎麼知道的?”
“看來是真的了。”季向暖喃喃地說,隨即不解地問:“爸,你爲什麼要瞞着我呢?”
“暖暖,這個你就別問了,爸也不想說,你那個媽媽,有也等於沒有。”季衡天的聲音聽上去很無奈很疲憊,明顯不想告訴她。
有也等於沒有。
聽到這六個字,季向暖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她冷冷地提起脣,爲這麼多年的自我幻想感覺到好笑,虧她還以爲自己的媽媽有多愛她,她難產離開會有多遺憾。
“爸,是她不想要我的對嗎?是她故意拋棄我們選擇了榮華富貴對嗎?”
“暖暖,不是你想的那樣。”季衡天否認了他的話,隨即直接一句話堵回了她所有的話,“你還是別問了,有些事情不如不知道的好。”
說完,季衡天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迅速掛斷了電話。
聽到手機裡傳來的忙音,季向暖笑了,笑容悽美而無力。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是一個被自己親生母親拋棄的孩子,原來她的身世如此悲哀。
過了一會兒,她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如果楊伶真是她的母親,那自己和白歆苒就是一對親生姐妹。
難怪她們兩個人長得如此神似,季向暖這下終於明白了。
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陸景琛他到底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是在認識她之前還是之後?
季向暖糾結地抓緊自己的頭髮,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一個膽小鬼,連這種問題都沒有勇氣問他。
而自從這件事以後,陸景琛發現季向暖臉上的笑容明顯變少了,一連兩天,她都安安靜靜的,沒有主動跟他說一句話,只有他問起什麼她纔會回答。
陸景琛突然覺得自己還是挺喜歡她咋咋呼呼的樣子,甚至不介意她說一些廢話。
這天晚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洗完澡,陸景琛故意提議說出去逛逛。
最近除了公司就是家裡,這兩天那丫頭的心情本就壓抑,他真怕給悶壞了。
季向暖坐在沙發上,木然地搖了搖頭,她腦子亂得很,哪兒都不想去。
可陸大少的性格霸道得很,他主動提出來的事情又怎會讓她有拒絕的餘地,所以直接拽着她去了衣帽間,幫她換上衣服,從家裡走了出去。
因爲還要早起上班,所以最近他們都是在公寓裡住着。
陸景琛載着季向暖來到人民廣場上,雖然天氣寒冷,但人一點兒都不少,尤其是情侶居多。
他們也像普通的小情侶一般,手牽着手在廣場上漫無目的地逛着,昏黃的
燈在紅磚葡成的小道上投下淡淡的光芒,折射出兩人的身影。
突然,季向暖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她的腳步剎那間就定格在了原地。
“熠然,你說你也真是的,剛纔那小姑娘請你唱歌,你怎麼能拒絕呢?”
伴隨着聲音的漸漸臨近,季向暖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個俊朗的身形,她下意識想要逃開,可方熠然和那個男生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跟前。
狹窄的小道上,他們不期而遇。
驚訝和尷尬,分別從他們兩個人的臉上浮現。
陸景琛攥住季向暖手的力道默默加重了幾分,他看過方熠然的資料和照片,所以此刻自然是認出了他。
兩個人對立而站着,誰都沒有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倒是方熠然身邊那小子,見情況不對勁,主動跟季向暖說起了話。
“向暖,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吧?”
季向暖點頭,禮貌卻疏離地一笑,“我挺好的。”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這句話是方熠然說的。
季向暖盯着他的打扮,和以前一樣,依舊是牛仔褲配運動鞋,以前她不知有多喜歡這類型的男生,而現在她的身旁,站着的卻是西裝革履名牌皮鞋的成功男人。
季向暖不得感慨人生的奇妙。
“沒其他事的話,我和暖暖先走了,大家畢竟同學一場,以後我們舉辦婚禮的話,會記得跟你們寄請帖的。”優雅從容地講完,陸景琛用眼神示意他們讓道。
方熠然怔住,還是那個男生連忙扯着他閃到了一旁。
他的眼神黯然神傷,帶着灰敗和頹廢,在經過他身旁的時候,季向暖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再見,各自珍重。”
這算是她對他最正式的告別了吧。
她記不得自己之前在哪裡看到的那句話:忘不掉舊愛,要麼是時間不夠長,要麼是新歡不夠好。
現在,她能很坦然地面對方熠然,大抵也是因爲身旁這個男人對她太過悉心照料了吧。
方熠然注意到兩個人的身影越走越遠,幾乎是情不自禁地開口說道:“當她整天黏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並沒覺得有什麼特別,可當我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卻發了瘋似的嫉妒。”
說完,他轉頭看向那個男生,自嘲地笑着問:“阿豪,你說我是不是挺賤的?”
阿豪無奈地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道出四個字,“人都這樣。”
是啊,人都這樣,往往最愛的人在身旁的時候,都有恃無恐地去浪費和揮霍感情,可一旦這段感情被折騰得消失殆盡,才後悔沒有好好珍惜。
走出好遠,陸景琛忽然鬆開了季向暖,有些吃味地問她,“在你心裡,是愛我多一點兒還是愛那個小男孩多一點兒?”
小男孩……
季向暖被他的用詞給逗笑了。
“不許笑,嚴肅回答。”他蹙着眉頭,眉宇間凝聚着凌厲的認真。
季向暖連忙捂住嘴巴,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愛我自己多一點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