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穆皓修,她一直都是很放心,這個孩子總是揹負着這個年紀不符的成熟。
眼見媽咪依依不捨的模樣,他低聲笑道:“媽咪,我知道了——”
蘇飾可烏黑的視線微閃,她莞爾一笑“好了,小混球,你看電視,我去換件衣服。”
穆皓修微點了點頭。
她起身離開,朝着樓上的方向走去。
回到了臥室,站在鏡子前,她眼底沉了沉。
談不上緊張,不過是有些不自在罷了。
她不知自己該以怎樣的身份面對林陽雲,該用怎樣的態度與他交談。
呆坐在牀上許久,她才緩緩起身。
眼見衣櫃裡的衣物,她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林陽雲堪稱不上重要,她卻不想敗下陣勢。
千挑萬選才選出一條讓她滿意的衣物,換好後,她站在鏡子前,擺弄着自己的秀髮。
確認自己的着裝並無問題,她才離開臥室。
下樓之際便見穆皓修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的盯着電視屏幕。
蘇飾可不緊不慢走上前,不忘囑咐。
“媽咪先走了哦,不要看太久電視,對眼睛不好。”
穆皓修看了一眼她的着裝,露出了讚賞的笑容。
“媽咪,你去相親?”
她微擰了擰眉梢,神色帶着幾分嚴謹。
Www ●ⓣⓣⓚⓐⓝ ●c o
“小混球,你又亂說!”
話音落下, 她不忘看一眼自己的着裝,並無任何不適之處。
臉頰之也是尤爲自然,未經過任何妝容的修飾,怎麼就成了‘相親’?
難道是她以往穿的過於寒顫,想到此,她不禁尷尬的扯了扯脣。
“是我以往穿着很寒顫麼?”
穆皓修直直的盯着蘇飾可“什麼是寒顫?”
聞言,她微勾的脣角逐漸平和。
“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寒顫就寒顫吧,媽咪先走了。”
穆皓修撓了撓頭,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光澤。
這一眼神,蘇飾可並未看見,只是認爲他默認了,便自行離開了。
畢竟探監的時間是有限制的,她從來都不是個喜歡遲到的人。
目視着蘇飾可的身影消失在別墅,穆皓修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機迅速撥通了號碼。
響了幾聲,那邊遲遲未接通 。
穆皓修嘟着嘴巴,表示着不滿。
身處會議室的穆柏南一心忙於工作。
眼見桌上一處不斷髮亮,尹程微湊近些許,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皓修。
看清上方的名字,尹程將手機滑至穆柏南的身前。
“你兒子的電話。”
穆柏南合上了手中的資料,拿起了還在頻頻亮起的手機,深怕穆皓修會等不及,迅速接通。
“喂——”
本處於交談中的員工眼見這一幕紛紛閉上了嘴巴。
穆皓修頓時睜大了眼眸,脣角帶笑。
“爹地,媽咪剛剛說她有事出去了,還打扮的很漂亮呢!”
聽完他的話,穆柏南神色冷厲了幾分。
打扮的很漂亮?
難不成是去肯尼斯。
穆柏南起身看了一眼衆人,隨即遞給尹程一個‘繼續’的眼神 ,便匆匆離開。
尹程輕聲嘆息,看向了議論紛紛的員工,狹長的眸子一閃。
“穆總有事先行出去了,我們繼續。”
從會議室走出,穆柏南再也壓抑不住自己擔憂。
“可兒有說去哪裡麼?”
穆皓修仔細回味,她手托腮。
“不知道,我問媽咪是不是去肯尼斯,她說不是。”
他有些怕干擾了穆柏南的思緒,於是趕緊解釋清楚。
聽到‘不是’二字,穆柏南頓時鬆了一口氣。
特意打扮,不是去肯尼斯,那麼是去哪裡呢?
穆柏南幽深的視線閃了閃,好似想到什麼一般,俊逸的臉頰斂出一抹精緻的弧度。
“爹地知道了,媽咪沒什麼事,皓修,你在家乖,爹地一會兒就回去。”
聽見穆柏南的祝福,穆皓修含笑道:“爹地,我知道了,我會乖。
掛斷了電話,穆柏南急切的撥打律師的電話。
他高大的身子靠在牆壁,薄脣抿的死緊。
對方剛一接通,他便迫不及待的發問。
“蘇飾可是否與你通過電話?”
“原來是這樣。”
“嗯,我知道。”
“再見。”
知道蘇飾可是去見林陽雲,他也就放心了。
一想到昨晚她還堅決如鐵,今日便去見林陽雲,穆柏南不禁失笑,他的可兒一如既往,像個孩子,說變卦就變卦。
將手機揣入口袋,他邁着優雅的步子再度回到了會議室。
剛一坐下身,各種難答之問一襲而來。
“穆總,這一個月公司都沒有什麼大訂單,許多股東也紛紛要求撤股,您看,我們該採取什麼行動?”
“肯尼斯一直死咬不放,我們公司也受到了一定影響,這該如何是好?”
“最近,股東都要求召開緊急會議,我一再回絕,您看,我們是否必要的時候召開一下?”
……
穆柏南神定自若。
他看向了最先發問的人,紅潤的薄脣微抿了抿。
“你們在VR並非一天兩天,公司做事是如何,你們很是清楚,牆頭草,相信在座各位見到的也不少,還是那一句話,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們一直在做兩全對策。”言語微頓,他繼而道:“至於股東大會,無需回絕,隨時可以召開。”
對他而來,落井下石,早已構不成任何威脅。
他早已不是那個剛接手公司的毛頭小子,也絕不會因爲公司出現了事便感受到了危機。
眼見穆柏南的從容不迫,衆人唏噓。
不得不承認,作爲上司,穆柏南所表現出的鎮定令衆人也放心下來。
會議結束,穆柏南桌上的文件都未來得及收拾,只是與尹程打了聲招呼便離開。
見他火急火燎的模樣,尹程暗自發笑。
曾經不可一世的穆柏南,竟也會被束縛,五年前是蘇飾可的束縛、五年後是穆皓修的束縛。
行走在監獄的長廊中,蘇飾可倍感壓力。
並非是林陽雲帶來的壓力,而是監獄這種死一般的氛圍令她感受到了壓力。
來到了探監室,律師指向了護欄前的椅子。
“您先坐一會兒,林陽雲一會兒就會來。”
蘇飾可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好,麻煩您了。”
話音一落,兩個身着警裝的男人進入了探監室,一齊站在門口。
她邁着輕緩的步子走向了座位。
等了有一會兒便見到林陽雲在兩個警察的帶領下來到了接見處。
二人的距離不過相隔一層高質玻璃,卻令蘇飾可覺得二人相隔甚遠。
林陽雲緩緩拿起了桌上的數字電話。
蘇飾可垂眸,纖細的手臂拿過了桌上的電話貼合在耳邊。
“不是說想見我?有什麼,直說。”
林陽雲沉沉的嘆了口氣,雄厚的嗓音潛藏着傷感。
“爸爸對不起你。”
‘爸爸’二字一響起,蘇飾可拿着電話的手狠狠的顫了顫。
她脣角泛着冷意。
“抱歉,我的父母早在我七歲時就死了。”
她今日的不屑,林陽雲很是理解,他曾一度想贖罪,而他卻始終尋不回蘇飾可。
林陽雲頓時老淚縱橫。
“當日你被送走,不是我的本意,是我的錯。”
蘇飾可緊咬着脣,好似是在提醒着自己,不準情緒氾濫,因爲他不配。
她莞爾一笑“你就是想與我說這個?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道歉對她而言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林陽雲吸了口氣“C。KE,我不求你原諒我們一家帶給你的傷害,但是,你放過櫻婭吧,她是不過是一時做錯事,她會悔改的,她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蘇飾可烏黑的眼底閃過冷厲的光。
她擡眼,一瞬不瞬的望着林陽雲。
“苦命?從小衣食無憂叫做苦命麼?那我呢,我在孤兒院差點死了的時候,誰又心疼我了呢,我本以爲今日來會聽見你虔誠的道歉,原來是爲林櫻婭求情,既然是這樣,我不妨告訴你,我不會放過她,永遠不會——”
那雙眼承載的再也不是清澈與純真,而是恨意,一望無際的恨意。
來的時候,她有所期待,林陽雲會與自己認錯,會向她解釋,她甚至已想到了原諒他的言語,甚至想問問他,媽媽在哪裡。
而,想想終究是停留在想象之中,從來都不拘束於現實。
蘇飾可並不認爲自己是自作多情,她只是覺得,自己高估了林陽雲的良心。
林陽雲低下了頭,眼中滿是悔意。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我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櫻婭終究是你的姐姐。”
姐姐!
她冷冷發笑,纖細的身子忍不住的顫抖。
“她找人打算撞死我時,怎麼沒考慮過她是我姐姐?例如,你當初背叛媽媽的時候怎麼沒考慮過,她是你結髮妻子?”
與她將這些所謂的倫理道德,不覺得噁心麼?
林陽雲喘了一口粗氣。
“我與櫻婭的媽媽早就認識,我起初不知道她身懷有孕,直到與你媽咪結婚幾年後,我才知道的。”
如此辯解更加引起了蘇飾可不滿。
她緊咬牙關,握着電話的手好似稍一用力,便能將手中的電話握碎一般。
蘇飾可竭力的剋制自己的情緒,一切都已是過去,她曾經告知自己的釋懷絕不可以當做耳旁風。
C。KE,你忘了你曾允諾自己什麼?
不要因爲這種人生氣,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她一遍遍的說服自己,安撫自己。
直到確認自己的情緒恢復到以往的平靜,她精緻的臉龐斂出一抹陰冷的笑意。
縱然是笑,也令人絲毫感受不到溫暖之意。
“你的意思是,你與林櫻婭做的事不算做苟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