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一場 091
陸少臣控制不住，一個箭步就竄到了溫嵐跟前。
溫嵐擡眼看着他。
陸少臣身材筆挺，身着價值不菲高級手工定做的襯衣，領口燙得半點褶皺都不見，將他襯得分外高貴優雅，只是他的面部神色——
他的臉鐵青鐵青，額頭上，都能清楚的看到血管一跳一跳的涌動，而且，他那雙憤怒的眼睛更是讓人恐懼到戰慄！
看着陸少臣鐵青的臉色以及要吃人的眼睛，溫嵐莫名覺得快意！
很好，真的很好！
“溫嵐，我只告訴你四個字，謹言慎行！”陸少臣一個字一個字的講，咬牙切齒，表情依舊有些駭人。
溫嵐輕勾薄脣，眼中陡然浮現一絲歹毒的冰冷，“這種時候繞彎子也沒什麼意思，陸少臣，兒子想你！所以我帶他來見你。”
頓時，房間裡，那是死一般的寂靜。
葉畫只感覺自己腦袋“嗡”的一聲巨響，眼前瞬間充斥無數雪花……她臉很白，死灰一般的白，全身上下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揪疼。
果然！果然啊！
“溫嵐，你個瘋子！滾出去！”陸少臣喘着粗氣，眼睛都紅了。
人這一輩子最大的痛苦是什麼？
也許就是你眼睜睜的看着一件事情發生，卻無法阻止，無計可施。
溫嵐就如同沒聽見，面色如常，手掌拍了拍乾乾的腦袋，“乾乾，要有禮貌，喊人！”
乾乾對着陸少臣，立時張開小嘴，“爸爸…”
陸少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紅着眼，爆喝一聲，“滾！”
“哇——”地一聲，乾乾一下子就被陸少臣的怒吼聲嚇壞了，大哭了起來。
“陸少臣，你這是幹什麼？”溫嵐趕緊抱起乾乾，手掌輕輕拍着孩子的後背，她的眼睛瞪視着陸少臣，憤憤不平，“陸少臣，乾乾是你的兒子，身上流着你的血，他姓陸，陸少臣，你的翩翩風度哪去了？怎麼像閻羅一樣兇惡，把孩子嚇哭了，你這個當爹的不心疼嗎？”
溫嵐話語落下那一瞬間，葉畫腦海裡氾濫的盡是巨大的轟鳴聲。
如果不是雙腳痠軟無力，葉畫早已奪門而逃。
溫嵐懷裡的乾乾是什麼？是孩子，而且那孩子是陸少臣的骨，是陸少臣的血，是陸少臣的肉。
跟陸少臣在一起這麼久，吵過，鬧過，疼過，可是沒人任何一刻的心痛能抵得上現在的千分之一！
葉畫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在胸膛裡炸開了一樣。
疼啊！她該怎麼辦？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聽……然而，似乎有點困難。
陸少臣眼睛裡冒着火，葉畫蒼白的臉色，他察覺到了。
憤怒的心情頓時更加惡劣了！
其實，他怎麼會不明白？溫嵐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葉畫！
“給我滾。”陸少臣一把箍住溫嵐的腰，像拎小雞一樣將她拎了起來，然後拽着她和她懷裡的乾乾一起就往門口推，“靠，腦子進水了，你丫有病吧！你知道我的脾氣，惹急了我沒你好果子吃，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見好就收，快點滾你媽的的蛋。”
“陸少臣！我不走”溫嵐一手抱着乾乾，另一隻手臂拍打着陸少臣，掙扎不休。“陸少臣，把話給我說清楚！”
“我和你這種瘋子無話可說。”陸少臣吼了。
溫嵐咬牙，“你沒有，我有！”
陸川默默看着這一切，冷哼了哼，薄脣無形中抿出一抹威嚴。
溫嵐這個女人真不是個省油的燈！把陸少臣折磨的夠嗆不說，還帶着孩子跑到陸家大鬧，簡直是目中無人。
“陸少臣，既然人家把孩子主動送上門來，那麼你就給我留下！”陸川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其清楚，從未有過的清楚。
打擊人其實很容易，只要戳人最要命的死穴就可以。
溫嵐是母親，她的死穴就是孩子。
“孩子是我的！”溫嵐臉色大變，血色悄然從臉上退散，手臂牢牢抱着自己懷裡的乾乾。“乾乾是我十月懷胎生的兒子，我的孩子。”
“你都說過了，孩子姓陸！”陸少臣脫口而出，接得利索，掩掉憤怒，他就連聲音也變得輕飄飄的。
眯了眯眼睛。陸少臣心裡恨着！
不知好歹！不給點顏色看看，有些人就不知道鋼是鐵打的！
溫嵐全身頓時繃緊了，血液洶涌澎湃的一股腦就朝她的腦門上涌，現在這種情況，這種感覺就如同自己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
“你自己送上門來，不要退路，陸家還給你留什麼？”陸少臣不由分說，伸手就抓住了在溫嵐懷裡的乾乾，“溫嵐，從現在起，你和這孩子，再無瓜葛。”
乾乾哇哇大哭！
陸少臣狠着心，一把就把乾乾塞到趙愛玲的懷裡。
“陸少臣！你個混蛋！”溫嵐真急了，對着陸少臣就是一陣拳頭，她是滿腔的怒火啊。
孩子是她這個做媽媽的命啊！
陸少臣不想再跟溫嵐理論，三把兩把就把溫嵐從陸家推了出去，然後，他伸出一隻手，又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溫嵐，陸少臣意圖明顯，要溫嵐有多遠滾多遠。
溫嵐嘩嘩流着眼淚，咬牙切齒憤怒的不行，“陸少臣，把孩子還給我！否則我就告你，我報警。要不然，我就在你家門口大鬧，我要讓四鄰八家都看看，欺負我一個女人，你們陸家還要不要臉！”
“隨便！”陸少臣青着臉，手指向溫嵐的鼻尖，發出警告，“你想怎麼鬧就怎麼鬧，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非要撕破了臉，把事情鬧大，後果，你自己掂量掂量！”
陸少臣說完，咣噹一聲，把門關上。
出乎意料，門外的溫嵐嘩嘩流着眼淚，人卻突然變得很安靜。
她沒罵，沒吵，也沒報警，更沒有攛掇四鄰八家來看陸家是怎麼欺辱她一個弱女子的。
其實，說白了，陸家她不敢惹！
她心裡比誰都清明，真要硬碰硬，除了吃虧，她佔不到一點便宜。
一切，只能另想他法！
……
乾乾一直在大哭，趙愛玲摟在懷裡拍着哄着。
“乾乾乖，”
“乾乾不哭！”
“家裡有很對人都會疼乾乾，我們乾乾最聽話了……”
“……”
葉畫微微閉上眼，睫毛在眼瞼上輕輕顫動，她的皮膚一點血色都沒有，白的透明，就連皮膚下面那淡綠色的毛細血管都看得清楚。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葉畫沒有哭，也沒有鬧，更沒有上去質問陸少臣什麼。
她只是覺得累。
白着臉，葉畫好半天才站起來，坐的久，起的急，她身子晃晃了，趕緊伸手抓住椅子背，她嘆了口氣，管不了那麼多，她現在只想離開陸家這個鬼地方。
葉畫真的是個軟弱的女人。
一旦遇到無法面對的事情，她能做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避。
只是她走了沒兩步，就被陸少臣給截住了。
“你要去哪兒？”陸少臣嘶啞的聲音帶着控制不住的顫抖。
葉畫舔了舔嘴脣，幹着嗓子說：“……我想回家。”
陸少臣突然伸手，死死摟住她，“你先聽我說，聽我解釋，行不行？”
“陸少臣！”陸川突然吼了一嗓子，不由分說上前，一巴掌甩到陸少臣的臉上，發出清亮的一聲脆響，然後，陸川咬牙切齒就是一頓吼，“陸少臣，你一個結了婚近三十的男人，整天胡鬧亂來，生活一點都不知道檢點。現在，孩子搞出來了，還讓女人找上門來，我的老臉都沒你丟盡了。你個小王八蛋，做出這種事來，第一對不起陸家，第二對不起你老婆葉畫……”
“爺爺……”陸少臣被陸川震懾住了，鬆開纏繞着葉畫的手，乖乖的站在陸川跟前。
陸川怒極了，擡手在餐桌上抓了一隻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只是摔碗時，他還有意無意的掃了葉畫一眼。
葉畫木着腦袋，心裡多少還是明白了幾分，老爺子這是在告訴她：你看，我可沒縱着我孫子瞎鬧，我替你出氣，沒偏心我孫子。
陸川指着陸少臣，嘴裡還在罵，“陸少臣，你說你到哪兒都帶着一臉的桃花，沒邊兒沒沿兒的瞎胡鬧，作爲一個已婚男人，一個丈夫，一點爲人夫的自覺都沒有，被女人帶着孩子找上門來，讓自己的老婆受委屈，不折不扣不負責任的表現。”
陸少臣低着頭，一言不發。
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趙愛玲也是狠狠瞪了陸少臣一眼，然後，拉過葉畫的手拍了兩下，她說：“都是少臣的錯，小畫，讓你受委屈了。放心，爺爺疼你，會給你撐腰的。”
陸川聞言，立馬又瞪了陸少臣一眼，沉聲呵斥：“以後你再整出這種事，就別再進陸家的門，我沒你這個孫子！”
然後，陸川的眼睛轉向葉畫，收了憤怒，他的聲音放鬆了許多，“小畫，這件事怎麼處理，你來決定。但是乾乾的的確確是陸家的孩子，陸家不能不認。爺爺知道是我們陸家對不起你，你放心，爺爺還有你公公婆婆肯定會站在你這邊。你想怎麼解決，陸少臣那兔崽子必須都聽你的。”
“我……”葉畫怔了怔，目光空洞無神。她已經將自己置身於世界之外，卻又被陸川硬生生拉了回來。
怎麼處理？怎麼解決？她不知道！
葉畫的手幾乎是本能的就去摸自己的肚子。
下一秒，她的眼裡就蓄起了淚水，暗自咬了咬牙，爲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着想，草率不得，她必須鎮定，所有一切都要好好的想一想。
“我想上樓上躺一會兒！”細聽之下，葉畫強裝堅強的聲音隱隱帶着些許的悽惶。
“爸，這事兒別逼小畫！慢慢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一直沒說話，保持沉默地陸朗開了口。
陸少臣出了這樣的事兒，陸朗很意外！再有就是，葉畫的性格像貓兒一樣的溫順，發生這樣的事情，真難爲她了！可是別人什麼都幫不上，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話都無從表達，只能由着葉畫一個人去療傷。
陸朗嘆了口氣，林沫沫肯定更加排斥陸家了！
就林沫沫那個火爆脾氣，若知道陸少臣弄出個私生子出來，不廢了陸少臣，她還怎麼在葉畫跟前混。
葉畫上了樓。
爬在牀上，將臉深深埋進被子裡，一動不動。
陸少臣站在門口，輕不可聞地嘆息，葉畫那個姿勢，看上去是那麼的纖弱、那麼的無助、又那麼的孤寂。
陸少臣的心中澀然一片，對葉畫而言，這個世界幾乎是在一瞬間變得灰暗了。
他怎麼忍心強求她太多，要她硬生生把乾乾養在她的名下。
葉畫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忽然覺得委屈與無助。
她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待她？給她花心的老公不說，還讓她過這樣憋屈糟心的日子。
該怎麼辦？要離婚嗎？
葉畫問自己，閉上眼晴，將眼中的痛楚緊關在眸底。
離婚！和陸少臣一刀兩斷。
她若是離了婚，那就是一種變相的成全，她成全了溫嵐，乾乾就成了有父有母的孩子。而她肚子裡的孩子反倒變成了沒爸的孩子，她還得想法設法去給肚子裡的孩子找後爹。
不離婚！和陸少臣就這樣過着！
不離婚，她就必須要接受乾乾，做陸少臣別的女人孩子的媽媽……
葉畫心裡剎那間涌起的悲傷與哀痛……她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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