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陸寅初在她臉上吻了一下,問她。
南溪點頭,“我想了解你!陸寅初,是你說的,給我瞭解你的機會!”
陸寅初抿了抿脣,目光沉靜幽深,裡面藏着的東西南溪看不懂,他的右手撫在自己的左手上,骨節分明又好看的一雙手。
他說,“南溪,知道嗎?我是在八年前小月的遺體告別儀式的那天,戴上這枚戒指的,最初的兩年,我的小指接受過治療,戒指被摘下來無數次,也被戴上去無數次……”
“感受嗎?有過麻木,有過疼通,但是這樣反反覆覆的無數次,我察覺,比起麻木無感,我似乎更喜歡疼痛刺心,所以六年前,我放棄治療,重新戴上這枚尾戒後,再也沒有拿下來過……”
南溪的眼波微顫,抿着脣,就看着他伸手,一點點的將戒指給拿了下來!
或許是因爲戴的太久,他有些費力,眉心還皺了一下,應該是感覺到疼了!
……他的小指,至今依舊可以感覺到疼痛,說明感覺神經還在,不是治不好,是他,不想治好!
廢了一番力氣,戒指終於拿了下來,南溪看到,小指處又一個切口的傷痕,戒指的形狀貼在那個傷痕上,微微的泛白……
她的睫毛一顫,手伸過去,最終沒有碰觸,只是聲音很輕的問他,“疼嗎?”
“不疼……”他抿着脣,淡淡開口,“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南溪覺得呼吸都有些停滯,他說他不疼,可是她覺得她很疼,全身都疼的不能呼吸!
“可以說說……是怎麼傷到的嗎?”她問。
“那天,是巧合吧!我親自將逃課的渭歡送去學校,開車回公司,路上交通突然堵塞,有人說前面發生了車禍,我並未在意,只是心情莫名的煩躁,直到車內的廣播插播了這個車禍播報,當播音員念出車牌號的時候,我愣住了,因爲,那是小月的車,那輛車,是我送給她的,我記得……”
“當時的我,已經忘了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我推開車門下了車,朝着前面的堵車方向跑去,路上跌倒了,身子軟的不像自己的,但是我知道我必須要到小月的身邊,我必須要去……我趕到的時候,警察正想辦法將小月從扭曲的車廂裡是拉出來,我看到小月,渾身是血……”
陸寅初伸手揉向眉心,聲音也變得不穩,南溪心裡微動,想要安慰一句,但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我衝了上去,撥開那些警察,一把抱住小月,警察拉我,他們說我這樣會讓自己受傷的,我不管,我只想救小月出來,我只想救她,我終於將小月拖了出來,可是那個瞬間,扭曲的車子突然翻到,朝着小月砸去,我想也沒想,一把抱住小月……再然後,我的肩頭被車門砸傷,小指被車子的玻璃切斷……”
“其實很多細節我都忘記了!我直接的,救護車來了,將我和小月送上救護車,我不願意放開她,因爲我感覺到我放開她,她就會離開,所以我要牢牢的抓住她……”
“小月是在去醫院的路上去世的,他死在我的懷裡……”
陸寅初深吸一口氣,“其實我以前覺得,生命自有它脆弱的一面,但更有它的剛強!我從不畏懼生死,也從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是,當小月在我懷裡一點點的失去呼吸時,我才察覺到自己的可笑!我才知道我多麼的愚蠢……”
“南溪,你能體會到那種感覺嗎?明明在所有人的眼裡,你無所不能,在家裡人的眼裡,你也是個最堅實最值得信任的存在,可是面對你愛着的家人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你卻無能爲力……什麼辦法都沒有,只能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這個世界……南溪,你能感受到嗎?”
此時此刻的南溪,已經是通紅着一雙眼,但她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她知道,此時此刻的陸寅初,需要她的支持和依靠!
陸寅初拿着那枚戒指,低嘆了一聲,他說,“這枚戒指,是小月十七歲的那一年送給我的,她說它代表着珍惜和信賴,她要送的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和信賴的人!她還俏皮的讓我不要告訴莫彥……”
陸寅初笑了笑,笑得很自嘲,“可是,被她認爲重要和最值得信賴的哥哥,卻沒能做到好好的保護她,讓她年輕的生命,永遠終止在了十九歲……我辜負了小月,你知道嗎?南溪,我辜負了她……”
“不是的……”南溪咬着脣,雙手緊緊的拉着陸寅初的手!
她知道他在隱忍,隱忍着那份悲傷的情緒,隱忍着那摧心蝕骨的疼痛,而且,就要忍不住了……
南溪一陣心疼,咬着脣道,“陸寅初,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小月的離開,是個意外,真的不怪你!這個世界本來就存在着各種各樣的危險,我們是人不是神,不能預測所有,也不能拯救所有,所以你別自責,別自責好嗎?陸寅初!”
“不……”陸寅初搖了搖頭,“小月的死,不僅僅是意外,那天,她身體不舒服,原本打算在家裡休息不出門的,醫生也囑咐過她,讓她好好在家裡調養……如果她不出門,她就不會發生意外,也就不會死……她原本是不會出門的,原本……不會的……”
陸寅初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冷,他的手指緊緊的抓着南溪的手,南溪被抓疼了,但是她沒有吭聲,只是表情詫異的望向男人!
“陸寅初,你……你說什麼……我怎麼不太明白,那天小月身體不舒服,原本不打算出門,那她爲什麼要出門?”
“因爲,有人打了電話給她……”陸寅初伸手顏面,聲音很輕,微微帶着顫抖。
“因爲有人打了電話給她,讓她有了不得不出門的理由,因爲那通電話,身體不舒服的小月,纔開車出了門……”
“誰?”南溪開口問道,聲音中,隱隱發顫,“陸寅初,是誰打了電話給小月,讓她出門的?是誰……”
“渭歡的母親,戚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