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念趕緊回撥了過去。
韓昱在那邊很快接了起來，“佟小姐，找你還真是不容易哈！”
他打趣了句。
“不好意思，下午一直在開會，手機靜音了。”雨念尷尬地吐了吐舌，胡亂地找了個理由。
韓昱沒說什麼，在那邊也只是笑了笑。
“你找我，是不是我弟弟有什麼消息了？”雨念想不到韓昱找她還會有什麼其他事，便直接問了。
“恩，是有點眉目了。”韓昱那邊的聲音有些吵鬧，像是在餐廳之類的地方。
“你下班了嗎？”他找了個空曠的地，繼續問她。
“剛下。”雨念有些激動的說。
“這樣吧，我等下來你公司接你，我們見面詳聊。”韓昱在那邊做好安排。
“不用了，你在哪裡，我過去找你就可以了。”雨念不想給他添麻煩。
“沒事，我正好在你公司附近辦事，你十分鐘後在公司樓下等我，我馬上就到了。”韓昱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不由分說地直接掛了電話。
聽着手機裡傳來的忙音，雨念愣了一瞬，不禁失笑。
這人，也是個霸道的主。
………………
眼看快要入冬了，天氣也漸漸寒冷了起來，空氣裡平添了些涼意。
江淮臨海，每年冬天都特別的冷。
雨念身上穿了件妮子外套，脖子上圍着一條絲巾，禦寒工作在這個季節算是做得相當充足了。
可推開公司的大門，迎面撲來一陣冷風，讓她還是打了個哆嗦。
韓昱讓她過十分鐘後下來，她提前了五分鐘。
她不想讓韓昱等。
這會，韓昱還沒來。
她站在公司前面的街邊等着，正是下班的擁堵時期，整條道路塞滿了車。
路燈接二連三地亮起來，與街邊閃爍的招牌燈，交相呼應着，讓這個冰冷的城市，多了一絲溫暖。
擦身而過的行人，也都步履匆匆，疲倦的臉上帶着殷切的期待，趕着回家和親人相聚，圍在一起吃一口熱騰騰地飯菜。
雨念真的很少有時間去觀察周圍的事物，更別說是去細細體味生活的滋味了。過去那幾年，她把所有的青春都奉獻給了公司，天剛矇矇亮，她便開着車到了公司，晚上下班，不是深夜，就是清晨，有時候連家都懶得回，就在辦公室的內室裡睡了，最長的時間，她在辦公室睡了一個月。
其實，說矯情點，她還真沒感受過早高峰和晚高峰被堵在路上的焦躁和煩悶。
或許是自己的心境開朗了些，此刻，她真的很想去體驗一回平常人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
佟氏，處於江淮的cbd商業圈，正是城市的心臟位置。
通常站在頂樓往下俯瞰時，眼睛裡看到的只有川流不息的車流和林林種種的高樓大廈。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公司對面是一條商業街，琳琅滿目的商品鋪滿了整條大街小巷，她也不知道公司隔壁就是江淮人潮擁擠的百貨商場。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她雖然也忙，但至少每週都會有固定的日子去學校附近的書店逛一圈，或者邀上三五好友一起去ktv狂唱一下午，再不濟也會窩在宿舍看一整套韓劇。
那樣的日子是簡單的也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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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逛街，亦喜歡吃小吃，她喜歡走走停停的感覺，亦喜歡去搜集發掘一些有趣的小東西。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生活除了工作和鬥爭，便是無止無盡的孤單和寂寥，再沒有其他一絲多餘的色彩擠進來。
她感覺自己都快與這個世界脫節了一樣。
最近，她常常在失眠的夜晚回想，到底是環境改變了她，還是她改變了她自己。
結果，不得而知！
也許兩者都有吧，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許是要變天了，這兩天的風，特別的大。
雨念站在路邊，不停地搓着手，還是覺得難以忍受這股寒意。
她知道，其實跟天氣變化並沒有多大的關係，是她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的原因。
她想這樣乾等下去，她非得吹成蘿蔔條不可。
這會的路況幾乎可以用寸步難行來形容，心想，韓昱應該一時半會也到不了。
街對面的喧譁和熱鬧吸引着她，心裡思忖着，要不自己去逛逛，找個暖和的地坐下來等他得了。
行動永遠比思維要快。
腦海裡剛有了這個念頭，她就已經走到了人行道上。
………………
恰逢週末，街內的行人很多，烏泱泱地一片，一眼望過去，都是黑漆漆的腦袋。
難得有這樣的閒情逸致，雨念倒也樂得在人流中穿梭。
攤戶的叫賣聲，遊人的喧鬧聲，交織在耳邊，讓她覺得分外的親切。
這纔是生活，不是麼！
她看到前面有一家甜品店，店名有些熟悉，好像是lisa她們經常說起的那家，她有些好奇的走了近去，店門外面已經排起了長龍，十分火·爆的樣子。
她素來愛吃甜食。
心想，反正在哪都是等，倒不如排在隊伍後面，進去點一份甜品嚐嘗，邊吃邊等好了。
速度比想象中的要慢，前面的人沒走幾個，後面又是一衆人圍了過來，雨念站在隊伍裡，之前的冷意沒了，倒覺得心頭有幾分莫名地燥熱。
這幾年來的工作方式，讓她習慣了凡事講究一個效率，不知不覺中，她的性子也成了個急性子。
想要離開，又讓她有些不甘心，都等了那麼久，這會走，等於前功盡棄。
她向來是個執拗的主，這樣半途而廢的事情顯然不是她的作風。
於是又耐着性子繼續待在隊伍裡。
又排了幾分鐘，快要輪到她了，恰好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韓昱打來的。
“你在哪呢？”他率先問。
“你到了嗎？”雨念一手拿着手機，一手去包裡拿錢包，轉身又朝剛進來的街口看了眼，外面的馬路上依然堵着，暗想，他應該沒這麼快吧？
“到了，在你們公司樓下。”韓昱在那邊答，呼吸有些喘，似乎聽到她這邊有些吵鬧，又問了句，“你不在公司嗎？”
“不在……啊……”因爲站在門口的原因，有人從裡面出來，又有人買完東西打包走，太過擁擠的過道，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雨念。
她剛拿出來的錢包被撞掉在了地上。
韓昱聽到她那聲輕呼，心頭一緊，提高了些音調，“你在哪？”
“我在外面買點東西……你等我一會，我馬上過來……”
她來不及掛電話，怕耽誤後面的人買東西，準備彎腰去撿錢包，有好心人見她行動有些不方便，提前一步幫她拾了起來，她連聲道謝，趕忙從隊伍裡走了出來，她剛一走，身後的人很快便佔領了她的位置。
她站在隊伍外面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看着那看不到尾的長隊，感嘆，以後這種熱鬧還是別湊的好。
“你在哪，我去找你。”韓昱在電話那端還在問。
“不用，我已經出來了。”好在她並沒有走多遠，一下子就走出了商業街。
她站在馬路這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公司樓下的韓昱。
她衝他揮了揮手，在電話裡說，“我在這邊，我馬上過來。”
韓昱也看到了她，只朝她說，“你就站在那裡，別動，我過來。”
平緩的語氣裡帶着不容忽視的霸道和強勢，卻不難聽出關心和緊張來。
說罷，他便收了電話，大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雨念真的沒有再動，不知爲何，她看着朝她走來的韓昱，心口像是被什麼輕輕撞了下，一下子騰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來，暖暖地，像是被人細心保護着，那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讓她心潮震盪得厲害。
隔着不太近的距離，墨黑的天色壓下來，她竟然能清晰地看到韓昱臉上的神情。
深邃，卻不失柔和……
韓昱很快走到了她身邊，深沉地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確認她沒事，才問，“這裡人這麼多，你怎麼到這來了？”
“我閒着沒事就瞎逛了下。”雨念笑了笑。
看着她臉上那如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擠壓在心頭的擔憂一下子被清掃而空，忍不住彎了彎脣，“剛纔你沒事吧？”
韓昱有些不放心似的，又重重地看了她一眼。
“沒事，我自己沒拿穩，把錢包掉地上了而已。”雨念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他老老實實地回答。
明明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並沒有這麼親密。
韓昱看着她，似是在考究她話裡的真僞，沒多說什麼，只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車停在前面那個路口了，剛纔這裡太堵，我怕你在外面等太久，就沒開過來。”
所以，這一路，他是走過來的？
不對，走應該沒有這麼快的速度！
該不是用跑的吧。
這個想法躥入腦海，讓她猛地一震，他腳上穿着皮鞋，而且前面那個路口離佟氏並不近，隔着兩條街，現在又正是人流量大的時候。
雨念不敢去想象，他穿着皮鞋跑了兩條街，不知道腳有沒有受傷，更何況，以他這種身份，要是被人拍到照片，傳到網上，肯定又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雨念越發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了。
見她一臉呆愣的神情。
“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韓昱問她。
雨念回神，搖了搖頭，提議，“我和你一起走過去吧。”
“不行，你現在可是孕婦，不能進行劇烈運動的。”韓昱想也沒想拒絕。
雨念看着他臉上那認真的表情，忍不住笑起來，“你好像對孕婦很有研究哈！”
韓昱噎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臉，生硬地解釋道，“這是常識！”
其實，他還真的有特意去了解過關於孕婦方面的知識，他表姐就是國外有名的婦產科醫生，這些日子，他一下班回家，就和表姐視頻，詢問她這方面的事宜。
爲此，他還在家裡鬧了不少烏龍出來。
都以爲，是他把哪家的姑娘肚子搞大了。
“就當散步好了，反正在公司也坐了一天，孕婦也是要適當運動的，走吧。”雨念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自顧自地往前走了去。
韓昱攔不住，只好作罷。
兩人一同往前走，雨念走裡面，韓昱走外面，路上時不時有騎自行或電動車的人經過，韓昱都會下意識地伸手護在她前後。
被他這樣護着，雨念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打趣他，“韓昱，你太緊張了，我只是個孕婦而已，不用這樣。”
韓昱抿了抿脣薄脣，掀目凝着她的臉，一本正經地道，“防範於未然！萬一，你出了什麼差錯，我怎麼和你父母交代，小心翼翼點總歸沒錯。”
雨念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只好識趣的閉嘴。
她現在終於明白和官場人爭辯，就等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的很不明智。
………………
兩人又走了一段距離，快要到路口了。
有一個騎自行車的小夥子，不知是故意飆車技還是真的趕時間，一路躥過來，嚇到了不少行人，引來了大片罵聲，可他依然沒有要減速的意思。
經過韓昱身邊時，前方正好來了輛電動車，他無處避讓，而電動車的速度也不慢，眼看兩人就要撞到一起了，小夥子反應快，將車龍頭一轉……
“快讓開，快讓開……”小夥子驚呼。
雨念被嚇到，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自行車就朝自己衝了過來。
她想，這下自己肯定完蛋了……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她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強大力量拉了過去，緊跟着，一尊結實的身軀就擋在了她的面前，光與影的交錯間，將那方身影映得越發地偉岸高大，他的手緊緊地摟在她的腰上，把她穩穩地護在了胸前。
另一隻手動作迅速地扯過身側的垃圾桶，朝小夥子的自行車輪胎扔了過去。
咔嚓一聲脆響，失控的車速被控制下來，小夥子憑藉自己的技術，雙腳一瞪，將自行車一提，自己也免於被摔。
“對不起，對不起……”他放下自行車，連連道歉。
路上被嚇到的行人開始紛紛指責他。
他態度還算好，謙和地聽着，也沒還口。
“你哪個單位的？”韓昱護着雨念，冷着一張臉，直接問。
冰冷的嗓音裡，帶着一股子嚴肅和不近人情。
驚魂未甫的雨念，聞言，驀地擡頭，目光觸及到他那堅毅的下巴，能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怒氣。
不知爲何，她有一種感覺，韓昱現在很生氣很生氣。
“怎麼，沒上班？你是哪個學校的？”韓昱又壓着嗓子問。
小夥子被他臉上的凝重和戾氣，嚇到，半天也答不上一句話來。
雨念不想把事情鬧大，拉了拉韓昱的胳膊，“韓昱，算了吧，反正我們兩都沒受傷，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三歲小孩，還是沒長眼睛，街上這麼多人，車速這麼快，是想怎樣？這樣的基本常識都不懂？”韓昱是真的動怒了。
雨念第一次看韓昱發飆的樣子，劍眉一凜，寒眸一眯，外加他那張本就如刀鋒般銳利的脣瓣，微微一抿，說真的，他這個樣子還真挺嚇人。
“對不起……”小夥子一臉通紅地重複這三個字。
“算了吧……你看人家也道歉了。”加上雨念在一旁爲其辯護。
韓昱的怒氣也只好隱忍着不發作，不過該說的，他還是要說。
“這是人行道，下次要炫酷記得上非機動車道上炫去，今天是你幸運，沒撞到人，要撞到人，就不是三兩句道歉就能完事的。”
“知道了，知道了。”小夥子連連應着，看樣子是個大學生，見韓昱沒有再找他麻煩，踩着自行車一溜煙的跑了。
看熱鬧的人羣也散了。
“看看現在這羣大學生的素質！”韓昱忍不住嗔了句。
“他還算好的，還知道道歉，現在有多少撞了人給跑了的呀。”雨念從他懷裡主動退開，繼續往前走。
“那現在還多了去了，專門訛人的呢，就你這種傻大姐，纔會不停的說算了算了。”韓昱低頭看着空了的掌心，心裡的像是缺了一塊什麼似的，聳了聳肩，收回手，追上去，打趣了句。
“哎呀，算了吧，我們兩個又不缺那點醫藥費，而且，一看那小夥子也不像是個富二代啥的，要訛也訛不了幾塊錢，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呢。”
韓昱拉開副駕駛的門，雨念坐了進去。
“再說，以你的身份，要真訛了那學生，第二天的新聞頭條準被你包了，到時候，你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韓昱坐上駕駛位，就聽到她這句話。
不免被她的話逗笑，回頭，看了副駕駛位上的她，頗爲認真地說，“我還真沒嘗過上頭條是什麼滋味。”
“那真可惜了，機會錯過了。”雨念狀似可惜地嘆了口氣。
“好了，不說那個了，打算去哪吃飯？”韓昱發動車子，這時的路況明顯好了很多。
“我不餓，直接找個地說正事吧。”雨念還沒忘記他來找她的目的。
“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怎麼怕我訛你啊！”韓昱將車子在路口掉頭，往市中心的方向駛去。
想起上次他幫她忙，自己還沒有請他吃飯的，正好這次可以還了他這個人情。
雨念靠在座椅上笑了笑，“還就怕你韓局長不給我這個被訛的機會。”
“好說，今天就讓你如願以償，錢帶夠了吧！我的嘴可是很挑的。”韓昱臉上的笑，也很燦爛。
“錢算什麼，不夠，咱可以刷臉呀！”
噗嗤一聲，韓昱再次被她逗笑。
他還真沒發現，她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這個女人，還真是讓他越來越有興趣了。
…………………
車很快到了國漢大劇院的門口。
雨念有些不解，怎麼會到這裡來。
韓昱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今天這裡有場歌劇表演，據說挺火的，一票難求，正好有人送了我兩張票，裡面也有餐廳，可邊吃邊看，不會很吵，孕婦可以放心觀看。”
“韓昱，你是有備而來的吧！”
韓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看白不看嘛！”
“走吧！”
雨念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拉開車門，下了車。
韓昱把車鑰匙交給泊車員，兩人一同走了進去。
這邊，剛停下來的一輛悍馬，坐在裡面的人看着那雙背影，眼神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