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解決了,但靜深回過神來仔細一想,卻覺得事這件背後,肯定隱藏着不可告人的陰謀。
一般來說,罷工這種事一定經過精心策劃,至少要有合理的理由,纔會讓那麼多工人羣起發恨——但是,韋林的工廠並不滿足這樣的條件,工人們卻忽然聯合起來在自己的飯碗上面瞎胡鬧,應該是受什麼人唆使纔對。
靜深在酒店裡越想就越覺得這事八九不離十是聞人亦凝搞的鬼,手裡拿着所有參與罷工工人的資料,將目光鎖定在一個職務最高的人身上——車間主任徐長雲。
到底是怎麼回事,去問問這個人不就知道了?
大抵是因爲身在Z市這種土裡土氣的小地方,韋靜深完全沒覺得她單槍匹馬出去會自家廠子的車間主任有什麼不妥,便興沖沖地出發了。
徐長雲正一個人在家喝着悶酒。
他前幾天跟人做了筆非常划算的買賣,只要能煽動廠裡的工人們罷工,就有五十萬到賬。
五十萬,他再幹幾個月退休,領十年退休金才勉強達到這個數字,但是現在,只消動動小聰明,他就能順利得到這些錢……
幹!傻子纔不幹呢!
此刻,他剛剛看到老杜那個傢伙發出的公示,上面措辭強硬地勒令工人們明天回去上班——徐長雲立刻有些傻眼,如果工人們取消罷工,那就等於他沒有完成任務,五十萬當然也就泡湯了!
人吶,不怕夢醒,就怕美夢剛要成真卻忽然“砰”地一聲碎掉——徐長雲現在正是這種心情,但又不能跟什麼人去抱怨,只好垂頭喪氣地自己喝着悶酒。
韋靜深的到來實在讓他有些出乎意料。
得知她就是負責解決這次罷工事件的總部負責人,徐長雲立刻氣得不打一處來——我說的呢,老杜那個窩囊廢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能耐,原來都是這個女人吶,斷了他的發財之路!
靜深並不確定被收買的人就是徐長雲,她措辭儘量委婉,但徐長雲還是聽出來了,她想用小升一職作爲交換,誘惑他說出背後的主謀——如果有那個人的話。
副廠長?搞來搞去還得給老杜那個傢伙打下手,徐長雲十分不屑,又幹掉一小盅白酒,再看靜深,乾淨利落的短頭髮,皮膚白皙,眉眼透着一股嫵媚,越看越覺得順眼——想起自家老婆那一身糙皮肥肉,還有那讓他厭惡不已的大嗓門,徐長雲的目光開始不安分起來。
“韋小姐,要我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他邪淫一笑,“你來陪我喝一杯吧!”說着,就將自己的酒盅向靜深遞過來。
他之所以這麼大膽,一來老婆今天去看生病的岳父,晚上不回來;二來藉着酒勁,色心色膽具備,看着靜深的表情毫不掩飾抗拒,反而更加興奮。
韋靜深是一酒瓶砸中徐長雲的後腦勺之後,才推開那個昏厥的男人,從他家裡跑出來的。
她不知方向地一路狂奔,直至在馬路中央穿行的時候差點被一輛貨車撞到,纔回顧神來,坐在路邊鎮定了好一會兒,然後攔了輛出租車回酒店。
路上恍恍惚惚,到了酒店門口還有些驚魂未定,下了車,忽然聽見一個人喚了聲她的名字,那兩個字忽然像一把豁開幕布的剪刀,眼前的世界都變得嘹亮且不真實起來。
韋靜深定定地站在原處,望着前方那個高大頎長的熟悉身影,不管是不是夢,她都已經沉浸其中,眼淚恣意掉落,嘴裡喃喃地念了一句,“湯林翱,你怎麼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