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的把她的頭髮梳理好,動作那麼輕柔,充滿寵愛。
接着凝視着那張素淨如蓮,卻蒙上淡淡緋紅色的臉龐。
脣邊喃喃地吐出一句:“難道真是她?”
不可能,不會是她。
她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可是爲什麼同樣的情景,再次發生,就好似是命運的呼喚。
知道他失去了她,所以找另一個人來填補。
良久,她聽見一個人在耳邊用力呼喚她,用手掌拍打着她的臉頰,急切道:“小小,醒醒!小小,快醒醒……小小……”
是媽媽在呼喚她嗎?是媽媽終於來帶領自己走出這個深淵,到美麗的新世界了嗎?
她急切地緩緩張開眼睛,淚流滿面。
喉中低喚着:“媽媽,媽媽。”
面前,卻依舊是那張可惡的臉龐!
她絕望地在心中低呼一聲:也許,媽媽已經拋棄了她!
連她最親最愛的母親都覺得她太過骯髒,不願意接她去那潔淨的夢幻天堂!
那麼,還活在這世上做什麼?
只有無盡地苦難……
以爲可以站在高高的山巔,給那些曾經傷害自己,鄙視自己的人以報復。
然而,這些其實都是癡心妄想。
她原來,從來都還是那個無助的小小女孩。
哭泣着,蜷縮着。
求饒着,微弱地反抗着。
卻最終,還是被推下深淵。
她絕望的閉上眼。
乾裂的嘴脣,緩緩呼喚着:“媽媽……不要丟下我……”
一滴晶瑩的眼淚緩緩地滑落下來。
男人靜靜地凝視着她。
她蜷縮在一起,顯得那麼小,那麼小。
就好似一隻小貓。
瘦弱的,美麗的,惹人憐惜的小貓兒。
皮毛被打溼了,哀哀地呼喚着母親的名字。
呼喚母親,帶它回家。
“小小……”
霍晟心中一動,緩緩地,呼喚着一個名字。
雖然,她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小小的梔子花少女,但,真的很像。
他柔情似水地替她整理髮絲,她的頭髮好黑,又黑又亮,在他的手心之中,滑滑的,又香又軟。
忍不住,去親了一下,香香的,還有她的味道。
小小。
以後我就叫你小小,好嗎?
是誰在叫我的名字。
那塵封了許久,自己都遺忘了的名字。
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個夢……
難道,五年的光陰,只不過是場噩夢。
也許,真的是場夢。
一覺醒來,又會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世界。
沒有林紫兒,沒有霍晟,沒有冰冷堅硬的字跡。
一睜開眼,就是暖融融,陽光籠罩着的家。
薰衣草,開得那麼茂盛,那麼美麗。
媽媽穿着粉綠色的圍裙,微笑着拉過自己的手:“小小這孩子,就知道賴牀。”
而爸爸英俊的臉漾着笑意,摸摸女兒的髮絲,開玩笑說:“小小長大了,越來越像媽媽了。以後嫁了人,爸爸可會捨不得呢。”
她春色尚未褪去的臉頰,突然露出孩子一樣的表情。
“爸爸……媽媽……原來這些都是夢……都是夢,太好了……”
“原來那些都是假的,是我做了噩夢呢,媽媽,爸爸……你們還在……”
看得霍晟怔了怔。
這樣的笑容……
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她臉上吧。
自從自己遇見她一來,她都是那麼一副高高在上,冰冷不染塵灰的模樣。
而現在,褪去了所有僞裝,她看起來那麼天真無垢。
那麼潔淨,那麼快樂。
就像一個孩子。
很容易就滿足。
毫無掩飾的笑臉,看得人都不免心醉。
這一次,他會好好地對待她,不會再重蹈覆轍!
他緊緊地將她抱在自己懷中,憐惜得好似抱着絕世珍寶。
目光有些自責,他不忍再看她肌膚上的淤痕。
可是她的浴袍已經溼了,穿上去會着涼。
他蹙了蹙眉,一招手,立即有女侍者出現在門口。
他道:“把我的大衣外套拿來。”
女侍者偷偷瞟了一眼,只見室內春光旖旎,不敢八卦,趕緊柔身應道:“是。”
他思索了片刻,又再命道:“給我拿一套女裝來。”
“什麼樣的女裝?”女侍者有些好奇。
“最好的。”他冷冷地,不想多說一個字。
“那……尺寸呢?”女侍者心中打個鼓,不知道是怎樣的女人,得到這樣的寵幸。
要知道,在海上皇宮裡最好的,那就是世上最好的。
“哪那麼多廢話?各種尺寸都拿一套!”這位暴君,有些發怒了。
女侍者不敢再多嘴,趕緊訕訕地出去了。
但,剛纔的聲音已經吵醒了蘇曉。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慢慢聚焦……
這哪裡是夢中薰衣草花園,哪裡有爸爸媽媽的笑臉。
全身冰冷,痠疼,好似被拆成幾塊那樣。
看見她恢復意識,霍晟挑了挑眉,有些歉意。
他其實希望她還在那夢裡的,只有那樣,他才能看見她那麼單純的笑意,那種笑意,似乎連自己那麻木,冷酷,冰封的心,也得到了些微的救贖。
似乎,自己也變得有些溫柔了。
可是?他摸了摸她的手臂,冰涼的,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再這樣睡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得帶她離開。
伸手擦去她臉上的眼淚,霍晟柔聲道:“你發燒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自嘲地笑笑,看見他那張臉,頓時想起了剛纔的一切。
努力擡起自己的身子,然而,全身虛軟無力,下一秒整個人又再墜落下去,卻墜落在他滾燙的懷抱裡!
“你放開我!我不想再見到你,我要走!我要回學校!”
“你這樣子怎麼回學校?”
男人的聲音冰冷,目光帶着強大的壓迫力。
但若是認真聽的話,能在這樣的聲調中發現擔心和牽掛的味道。
只可惜,她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
都叫囂着,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我怎麼回去不關你的事!你放開我!”
“我只是要你被我折磨,沒叫別人折磨你。”
他不由分說地拽住她,往懷裡一個公主抱抱起來!
“哈哈哈哈,你這個大混蛋,神經病,你心理有毛病吧,一定是小時候受過刺激,心理不正常,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三觀,你怎麼不去住神經病院,和你的同類爲伍,要活在正常人的世界裡,我好同情你!”
她用盡全力,擠出這輩子最惡毒的詞句。
然而他卻一點反應沒有,只是靜靜地撫摸着她鎖骨上的傷痕:“這裡磨破了,要去上些藥膏。不然就會發炎的。”
“發炎?你以爲我現在還會在乎發不發炎?“蘇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恨意。
她狠狠地扳住他寬厚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好爽!
似乎要把剛纔的屈辱,全都在這鮮血淋漓之中討回來!
她用了全部的氣力,咬得自己,全身發抖。
怎樣?疼死他了吧?
然而,霍晟卻毫無反應。
蘇曉心中吃驚,看着他肌膚流下鮮血,流到自己的嘴脣上。
他不疼嗎?
難道他不只是心理有毛病,肉體也和一般人構造不一樣?
她再下狠勁咬了下去,咬到牙齒都酸了。
他半晌吐出一句:“咬完了麼?咬完了說一聲。”
她驚愕,突然全身無力,緩緩地從他肩上滑下來。
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肩上猙獰的傷口。
“你……”
他沒看自己的傷口,看着她的眼瞳:“現在爽了?下口還不夠狠,應該直接咬大動脈。”
蘇曉突然想笑。
她和這個男人根本不是同一國。
她完全理解不了他的邏輯,他的脾性,他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人,實在太與衆不同,也太可怕。
她只想逃,遠遠地逃開他,這輩子再也別見到他!
“你還是不夠膽大。”男人的目光,靜靜地停留在她身上,“你的眼睛裡寫着想殺我,但你爲什麼不敢?”
“誰說我不敢?”
她被他討好起野性。
“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咬我!”
“咬就咬!”
她倔強地下了狠勁,衝着他另一隻肩膀咬了下去!
正在此時,剛纔那女侍者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
輕輕道:“霍總,您要的東西來了。”
“放在門口。”
女侍者輕柔地應了一聲“是”,隨即放下衣服離去。
霍晟抱起蘇曉,走到門口。
她使勁掙扎,他肩膀的血都流在自己的肩膀上。
好似一朵一朵綺麗的曼珠沙華。
但是,他死活不放開。
他彎下腰,一隻手抱緊她身子,另隻手拿了件大衣披在自己身上,接着把另外一堆女裝丟在蘇曉腳下:“自己挑。”
蘇曉瞥一眼那牌子,登時愣住了。
這等名牌,這輩子都沒穿過。
一件的價格,就夠她三年獎學金了。
最可笑的是,那女侍者抱來一大堆,就好像不要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