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賤人也不是傻子……
她的心中，一定也很忌憚自己……
她肯定也很害怕自己告訴霍晟，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報復……
霍晟是怎樣的男人，那賤人也明白得很。
倘若霍晟知道蘇曉之所以接近他，用盡一切手段吸引他的心，不過只是爲了報復他的未婚妻而已……
想必接下來的事情，一定也很好看。
看着那個纖細的身影慢慢地走進醫生辦公室，林珠把血紅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手心裡。她的心裡，已經慢慢有了一個計劃……
既然蘇曉這個女人怕這件事讓霍晟知道，那麼，她就偏偏要看看，霍晟知道了這件事後，到底會如何？
發飆？把她甩掉？還是好好整治她一番？
她很有興趣看看，他們二人，真的有那麼情比金堅麼？
哈哈哈哈哈哈。
蘇曉，你聽着。
既然當年我能整死你媽，今天，我也一定能整死你！
就算我得不到霍晟的人，你也休想得到！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等着吧，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蘇曉此時，心絃突然微微一顫。
感覺到，一種非常不安的情緒，慢慢地，從脊樑骨上，浸染了上來……
是不是，有人在看她？
是誰？
她遙遙地通過半掩的窗戶，朝着那片草地望了過去。
感覺那裡有一輛車，可是太遠了，她無法看清。
更何況，此時此刻，她也無心去看清！
舒以默的生命危在旦夕，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護士看了看蘇曉，拿出一疊各種意見書，淡淡地道：“是蘇小姐嗎？這是舒先生手術的各種通知書，但是……”
她看了看蘇曉，眼中精明的眼光一轉：“但是蘇小姐，你是舒先生的親人嗎？只有親人才可以簽署手術同意書的，不然你來一趟也沒用。”
蘇曉深呼吸一口氣，在她來的路上，一切已經想好了：“是的，我是他女兒。”
說出這句話，她以爲會很難。
但是，真的出口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沒那麼難。
不過就是一句話，輕輕地說了出來，突然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
血緣關係，到底是無法割斷。
那護士精明地凝視了她半天，似乎在要她臉上找到和舒以默相似的痕跡，半晌才道：“可是蘇小姐，你不姓舒……”
“我和我母親姓。”蘇曉打斷了護士的八卦，急切地抓起筆，“我要簽字，快，你們趕緊給他做手術！”
很快，手術同意書刷刷刷，全部都簽好了。
蘇曉有種虛脫的感覺，她不知道，當舒以默醒來的時候，看見這些由她簽署的同意書，會說些什麼？
她真的想默默地走開，只要舒以默能夠度過這一次的危險，她真的不想和他直接對話。
她也不知道，他會說些什麼。
五年的光陰，長久的恨意，已經將曾經的父女情分，全都磨平了。
可以原諒嗎？
她不知道。
曾經她覺得絕對不可以，但是現在，她迷茫了。
算了……別管那麼多了。
先等他醒過來，再說吧。
她虛脫地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看着手術室的門緩緩關閉，看着那個躺在擔架上的人，被手術室所吞噬。
她沒有勇氣，也沒有力氣去看一看那個人。
遠遠地，她只是看見他的身軀覆蓋在被單下，看起來很瘦削，很蒼老。
她記憶裡的舒以默，不是那個樣子的。
曾經的舒以默，高大強壯，有種中年男人的瀟灑和風度翩翩，少女小小的同學們很羨慕地對她說：“小小你好幸福哦，你爸爸好帥，好有風度好瀟灑。”
是啊，她曾經也那麼自豪於自己的爸爸那麼帥，那麼瀟灑，是她的偶像。
可是……最後，卻是那麼殘酷的結局。
她嘆了一口氣，問另一位護士：“手術要做多久？”
護士答：“大約三到四小時。”
蘇曉咬了咬脣：“手術成功率如何？”
護士冷冷地，職業化地答道：“自然有風險，但是我們會盡力。”
蘇曉只能呆呆地坐在那裡，看着那扇緊閉的大門。
祈禱，他能夠平安無事。
她從包裡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並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信息。
霍晟，並沒有找她。
也許他是要給她留一點空間，也有可能是他真的對她完全失望了。
蘇曉將手機緊緊地握在手心裡，心情好亂。
彷彿，那不是手機，而是他的手。
她在猶豫，要不要主動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現在在做什麼。
同時也告訴他，自己可能要回來晚點，今晚估計是不能陪他了。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她沒有勇氣打這個電話。她看着手術中的燈光，心情很忐忑，如果霍晟要她立即回來該怎麼辦？
她現在不能走，至少要等到舒以默把手術做完。
他至少給了她生命，在他的生死關頭，她不能走，這是起碼的人性。
可是霍晟的性格，令人琢磨不透。
如果霍晟這個時候命令她告訴他一切，她又有心情說出來嗎？
所以，思考斟酌再三，她還是沒有勇氣打電話。
但是，心中又牽掛着他，思念着他。
他一個人，在那夜來香的露臺上默默地喝着酒，會喝醉嗎？會有別的女人來找他嗎？他會不會不要她了？他會不會永遠原諒不了她？
這一刻，她心中的恐慌，不亞於舒以默可能會永遠離開這世界……
晟，你不要不理我，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啊……
求你等我一次，就那麼一次，等舒以默平安度過危險期，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都說給你聽！
從此，我們再也沒有任何秘密……
她只覺得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動，半晌，終於拿起手機，給霍晟發了一個短信：“對不起，我在等手術結束，還要幾個小時，你先回家吧，我晚點回來……”
她等了似乎很久，終於有一條短信回了過來：“沒事，你慢慢忙，門直接叫李媽開就行。”
她看着這行字，眼眶一陣酸澀……
猶豫了一會兒，才又發了一句：“你回家了嗎？別喝太多酒，就算是生日也要注意身體……”
半晌，回了信息。
只有一個字：“嗯。”
她呆呆地看着這條信息，不知道怎麼的，一滴眼淚緩緩地落了下來……
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她要怎麼才能挽回？
這一刻才發覺，自己是多麼的渺小無力。
以爲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最後才發現自己一直不過躲在他的羽翼之下，有他爲她遮風擋雨，她才能夠自由飛翔……
她狠狠咬下脣，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她的性格，一定要跟他說個清楚！
兩個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不想爲了誤會而分開……
她心如刀割……雖然她是個那麼倔強，那麼冷冰冰的女子，但是，她不可以沒有他……
爲了他，道歉也好，怎麼都好，她都願意……
只求他，不要爲她生氣，不要痛苦……
晟……
“你不用打了。”
突然，一個陰測測的女聲，從她上方傳了過來。
這個聲音……
蘇曉驚愕地瞪大眼！
擡起頭，正好對上一雙冰冷的，帶着怨毒和仇恨，畫着濃妝的眼睛！
是林珠！
蘇曉的心臟，幾乎停跳了幾秒！
林珠，怎麼會在這裡？
她……
一種可怕的預感襲擊了蘇曉的心……
難道這一切都是……
都是一個設好的局……
林珠得意地看着蘇曉驚愕的表情，撩撥了一下發絲，冷冷地一咧嘴：“蘇小姐，哦不，應該叫舒小姐吧？恩？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記得你彷彿是叫做……舒小小？”
蘇曉狠狠咬牙……林珠是什麼時候起，知道自己是舒以默的女兒的？
她心念電轉：“這都是你佈置好的？”
“也並不是我佈置好的。”林珠掏出一支菸，吸了一口，“你放心，手術室裡面的人的的確確是舒以默，他可能快死了，也是真的。”
蘇曉深深呼吸一口，平靜地開口：“你來找我做什麼？”
“我來找你做什麼？”林珠血紅的嘴脣，咧出一個陰險的弧度，煙霧模糊了她妖豔的面容，有種閃爍不定的顏色，“我還想問你，舒小姐，事情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你又來找我做什麼？你好好地過你的日子，不好嗎？當年的事情，你們也有責任，是你爸爸自己看上了我，我沒有逼他，沒有拿槍強迫他，你也不能把這筆賬全部算在我頭上吧？”
聽着她的狡辯，蘇曉淡淡地一笑，眼神有着月光一樣的清冽和冷酷：“林小姐，我真不懂，你現在怎麼還有臉跟我說這些話，我不想和你聊，請你走吧。”
“你不想和我聊？”林珠看見蘇曉竟然在短暫的驚愕後，很快地又恢復了正常，不免氣恨無比……這個小女人，怎麼能這麼淡定？
難道，她真的覺得自己贏定了？
即使被自己知道了她的秘密和真實身份，她也不在意嗎？
怎能有這樣的淡定？
林珠在心中，不禁地生出一股懼意……
“你沒有資格和我聊，你走吧，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
蘇曉清麗的臉上帶着女王一般的冰冷，她不打算和林珠說什麼，雖然她不知道林珠到底要幹什麼，但是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是自己太大意，被她給抓住了自己的小辮子。
現在她只能以靜制動，看看林珠到底要做些什麼。
她站起身，準備走開，卻被林珠伸出手臂，狠狠地擋在她身前：“舒小姐，我勸你最好還是別走。”
“你不要攔着我。”蘇曉不看她一眼，冷冷地道:“你沒資格站在這裡，你難道不知道嗎？這一切，始作俑者到底是誰，林小姐，你該最清楚。”
“我沒有資格站在這裡？”林珠發出一陣巫婆一般的笑聲，彈了彈手指上的菸灰，故作淡定，“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你爸爸最想看到的人是我，而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