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二更……好睏……時差還沒倒過來……
大廳裡一片寂靜,歐洲電影……死了?這是何等狂妄的話!但是沒人反駁,在經過之前那番社會責任的洗禮後,絕大部分人都不會認爲阿德里安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很多時候他們都忽略了,奇蹟導演不止是一個導演,還是相當當的傳媒大亨,幾乎是和自己的朋友從有到無將ac傳媒發展起來的。
在這之前,我腦袋裡關於好萊塢和歐洲電影是這樣一副畫面,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和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幾乎並肩跑着,年輕人領先一個或者半個身位,他們雖然不時有着摩擦,以及相互看對方不順眼,但都努力競爭的往前奔跑着。”阿德里安沒有給他們反駁的機會,“然而,今天,我忽然發現自己錯了,我從來都不同意拉姆斯菲爾德的老歐洲的說法,但此刻卻意外覺得是那麼契合。”
停頓了下,他露出個冷笑:“這已經不是年輕人和中年人的競爭,而是飛速跑在前面的中年人,將垂垂老矣的老頭甩得遠遠的畫面。老頭以前還會努力追趕,可後來慢慢的自己放棄了,並且不時對這中年人的背影發出嘲弄,以此來慰藉自己,懷念以前自己領跑的時代,並徹底放棄了追趕的念頭。我可以想象,再過幾年,當中年人的背影越來越遠的時候,老頭再大聲的嘲弄都無法傳到對方耳朵裡,必然會轉身將這些發泄到身後追趕自己的那些更加年輕的人的身上,比如伊朗電影、印度電影、日本電影以及中國電影!”
阿德里安的聲音再次變高:“看看你們現在還剩什麼,dogma95宣言?電影十誡?連倡議者都做不到的東西!我彷彿看到了中世紀那些高喊着燒死異端,堅持地心說是偉大神聖的傳教士,又或者18世紀那些衝進工廠砸掉機器,宣稱它們搶走了他們飯碗的工人!”
“多麼可笑,多麼可笑!居然要淪落到以阻止技術的進步來保持自己的優越感,”他大聲而尖銳的嘲笑起來。“沒有技術就沒有電影,沒有技術就沒有照相機,沒有技術,今天的一切都不會存在。這個宣言的可笑之處就在於,簽署它的人從來沒有想過走到技術的前沿,去引導去掌控。而是以迴避和唾棄的態度來展現自己的優越感,這是多麼悲哀多麼可憐的事情!”
提爾漲紅了臉,憤怒的瞪着他,羅塞、貝託魯奇以及周圍不少人也都難看着臉色。
但阿德里安還在繼續,他開始變得激昂起來:“我熱愛法國。因爲電影在這裡誕生,因爲新浪潮在這裡開始,我一直期望法國電影能帶領歐洲電影和好萊塢正面抗衡。因爲有競爭纔會有動力,有競爭纔會有活力!只有有人在身邊不斷追趕,好萊塢纔會走得更遠!但事實呢?我太失望了,非常非常失望,看看你們現在的東西,除了女人的裸體,除了支離破碎的片段,除了導演的自說自話。還剩下什麼?!”
“你們自以爲是上帝,你們肆無忌憚的編造着自己的東西,卻連故事的基本邏輯都懶得去構建。你們一味要求觀衆接受卻絲毫不管觀衆的感覺,觀衆在你們眼中不過是證明自己的籌碼,你們到底以爲電影是什麼!”阿德里安開始變得憤怒。這種質問在被他掀起來的氣勢的當中將現場的人壓制得死死的。
但還是有人勉強能夠開口。
“你也執導過這樣的電影,不是嗎?”貝託魯奇這個老頭說得有氣無力的,而且臉色非常不好看,畢竟從未有人在自己面前進行過這樣嚴厲的指責,而且一時還無法反駁。
不過老狐狸畢竟是老狐狸,輕輕一句話卻點了阿德里安這番話中的問題,你反對這些,可自己也執導過類似的電影。這可不好回答,一不小心,之前的宣講就有可能前功盡棄,遺憾的是,阿德里安是有備而來。
“當然,因爲我不會在對什麼東西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發表自己的意見,比如從未去過美國,卻可以大言不慚的表示自己展現的是美國的故事。”阿德里安冷笑一聲,再次將攻擊轉移到了提爾身上。
原本漲紅着臉的提爾更加惱火,但阿德里安還是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投資呂克的電影公司,我請教朱塞佩意大利電影,我是真心希望有人能帶領歐洲電影和好萊塢進行競爭,在我看來,哪怕烏維?鮑爾都比你們這些人要好,至少他還想要講個故事!但結果呢?你們還剩什麼?《巴黎的最後探戈》?”
“我要提醒你,科威爾先生,希望你能稍微尊重下貝託魯奇先生,時間已經證明了……”卡米爾?羅塞有些激怒的叫道,但阿德里安隨即用更大的聲音壓了回去:“我也要提醒你,女士,請你尊重一下時間!”
“你認爲30年足夠了?很好,那麼我們在後面加個零怎麼樣?當然,也許你認爲這是和梵高的畫或者莎士比亞的戲劇一樣優秀的作品,那麼我們再加個零怎麼樣?如果你認爲它能和帕特農神廟比肩的話,那麼我們再加個零如何?”阿德里安赤裸裸的表達着自己的嘲弄。
“是的,歐洲有着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悠長曆史,這也是你們的驕傲以及目空一切的資本,但那又如何?”他大聲的笑着,“幾千年前,羅馬人肆意放縱,幾百前,他們卻是一羣狂熱的禁慾者,而現在……不用多說,不過是一次次的輪迴,所以——你們不過是,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他的聲音終於放低了一些,收起了憤怒卻換上冰冷的語氣,依然是那種居高臨下的模樣,彷彿在做最後的宣判:“如此的不屑一顧,如此的優越和傲慢,在我看來,你們不過是一羣自私的懦弱的,只想沉浸到自己世界裡不敢面對現實,只想獲得別人的歡呼和迎合,拒絕別人的批評。只要求別人改變而從不反省自己的傢伙……我羞與你們爲伍!”
他冷冷的丟下這麼一句,在鴉雀無聲中大步往門口走去,直到來到門邊後才又停下轉過來:“對了,還有一句話:請繼續!請繼續你們的傲慢,請繼續你們的不屑一顧,請繼續將你們沾沾自喜的歷史扛在肩膀上。這樣我們可以跑得更遠更快,你們——已經不再是威脅了。”
欠了欠身,阿德里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廳,幾秒鐘後,沉默的人羣轟然炸開。
“科威爾顯然沒有意識到。當他在指責別人傲慢的時候,他自己本身也就是傲慢的。我們理解這種傲慢,畢竟美國才建國200多年。他們總是渴望被認可,一旦碰壁,脆弱的心靈沒有就會變得偏激和扭曲,科威爾很好的證明了這點。”——《晚郵報》
“這種話是不合時宜的,提爾也的確口不遮攔,但科威爾無論多麼的不滿,也不應該說出歐洲電影已死這種可笑的言論。”——《費加羅報》
“在本屆戛納電影節上,奇蹟導演再次爆出令人震驚的消息。他在卡米爾?羅塞女士的沙龍上公然宣稱歐洲電影已死。根據現場消息,丹麥導演拉斯?馮?提爾聲稱同情納粹是導火索,儘管科威爾的言論讓人遺憾。但提爾同樣讓人擔心,戛納電影節的發展似乎遇到了阻礙。”——《泰晤士報》
“毫無疑問,科威爾是對的。歐洲電影人的傲慢一直都深深的刻在骨頭裡,他們就像那些已經垂垂老矣卻依然喜歡對別人生活指手畫腳的老頭一樣讓人厭惡。”——《舊金山紀事報》
一點意外都沒有,阿德里安在沙龍上的發言第二天震動了大西洋兩邊的電影圈,沙龍上就有不少記者,他的宣講自然也就第一時間被送到了各個報社的編輯部,網絡上面更是當晚深夜就公佈了消息。
當然,沒有哪個記者這個時候會故意斷章取義,一來新聞本來就足夠震撼,沒有必要耍這種小花招;二來別忘了,阿德里安本身就是傳媒大亨,無論他是出於何種目的進行了這麼一番宣講,都不會沒有後手。事實上,當天晚上,在網站上的新聞出來後沒多久,宣講的全文就出現在了他的facebook上面,並標明歡迎轉載,於是迅速在網上流傳開。
歐洲方面的媒體反應也很有趣,丹麥自然是全都站在提爾這邊,不過對於同情納粹這個話題隻字未提,當然,他們的意見一點都不重要。
意大利因爲貝託魯奇在場並被……羞辱過,感覺被冒犯了,所以大部分都持反對意見,哪怕阿德里安和意大利女神關係曖昧,還製作過《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並將莫妮卡捧上了奧斯卡影后的寶座。
法國就要糾結得多了,雖然大部分人對“歐洲電影已死”這句話很厭惡,但阿德里安言辭之間透露出來的對法國的好感和期望,卻讓他們很難像意大利媒體那樣大加指責。儘管部分影評人都撰文進行了批評,但始終有種沒什麼力度的感覺,哪怕是當晚在場的羅塞的文章。
倒是他們彼此之間相互攻擊得很厲害,有的人認爲阿德里安完全是在亂說話,也有人認爲那句話雖然誇大,但整個宣講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說着說着,兩派就開始相互攻擊起來,還波及了好多人,比如呂克?貝鬆就打電話給阿德里安抱怨:“你真是害苦我了。”
這篇新聞出來後,他和託納多雷因爲被點了名,所以很多記者都追他們不停,但同時也被自己的同胞苛責不少。
相對來說,英國媒體就要客觀一些,他們既不待見好萊塢,也不待見歐洲電影,雖說他們還是歐洲的一份子,也被阿德里安的宣講囊括了進去,但從來都自認爲和歐洲大陸那幫傢伙不一樣,於是就有了這麼有趣的一幕。
至於美國媒體,基本上是一邊倒的支持,開玩笑,阿德里安可是傳媒大亨,又是站在他們的角度說這番話的,他們怎麼可能不支持?就連圓滑的斯皮爾伯格,在被記者追問時也難得明確的傳遞出了自己意思:至少阿德里安說出部分事實,歐洲電影確實到了一個需要改變的地方。
也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比如大衛?柯南伯格就有些不屑的表示。阿德里安只是在發牢騷,太幼稚,還不夠成熟。不過,他這番話發是發出來——美國可是個自由的國家——但沒多少人理睬,就像丟進池塘的小石子,濺起個小水花就沉到底了。
說到導演們發表意見。就不得不提又一個有趣的地方,歐洲這邊真正的幾大老牌導演,比如羅麥爾、裡維特、安東尼奧尼以及從不掩飾自己對猶太人厭惡的戈達爾,面對這件事情都保持着緘默。不知道不想評論還是不屑評論,而當事人之一的貝託魯奇也謝絕了記者的採訪。表示沒什麼好說的。
以至於有記者私下感嘆,想要駁斥奇蹟導演可真不容易。
沒辦法,沒人能像他一樣。在許多領域都能取得讓人咂舌的成就。既是排的上號的超級富豪,又是出色的導演和製作人,無論什麼類型的電影都能製作,黑色喜劇、英倫古典、奇幻史詩、驚悚詭異以及勵志、科幻、音樂、傳記,還有法國、意大利……似乎就沒有他不會的電影類型,更難得的是每部電影都有着出色的口碑和票房。
這樣的履歷平時也許覺得沒什麼,可到了這種時候展現出來,無論什麼導演在這面前都要退避三分——當然。拉斯?馮?提爾那種腦袋有問題的傢伙不在內。更不用說他是全世界導演中最有金錢也是最有權力的人,又掌握着信息渠道,還是大慈善家。傳媒業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總之,無論從哪個方面都不好進行抨擊,一個不小心。就會出現“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社會責任”之類的情況,至於私生活……
不過這場風暴依然纔剛開始,當阿德里安在抵達洛杉磯時——沙龍結束的第二天下午他就離開了戛納,然後迅速回了巴黎和倫敦,再坐自己的私人飛機回美國。抵達時正是洛杉磯的下午2點,他也沒有掩蓋自己的行程,所以很多記者守候在了機場外面,於是他當衆又發表了一番演說。
“我知道,有人會很不高興,他們覺得被冒犯了,我也知道,有人會試圖用各種方法來證明我是錯的而他們是對的。這其實很正常,就像我們在辯論的時候幾乎很少認錯,尤其是在有看似豐富的論據時。
所以,我們爲什麼要在意呢?爲什麼要在意他們的不滿他們的反駁他們的嘲笑呢?別忘了,我們只有200多歲,我們還很年輕,我們生來就是應該往前看的!是的,我們沒有那麼多厚重的歷史,可那又怎樣?電影在法國誕生,卻在好萊塢發展壯大!電影工業各有不同,卻在好萊塢建立了完整的體系,我們登上了月球,我們建立了互聯網,我們做到了曾經沒有人做過的事情!因爲我們知道向前跑纔是最重要的!讓他們抱着歷史到故紙堆裡去吧,我們擁有未來!上帝保佑美利堅!”
現場歡聲雷動,就像在歡迎一個英雄,不少人從網絡或者第二天的報紙看到了相關新聞後,都不由嘆了口氣。毫無疑問,就算歐洲的電影人花時間統一了意見,但話題一旦被挑起來了,還有個旗幟性的人物站在前沿,大西洋兩岸在這方面必將長期爭論進行下去。
拉斯?馮?提爾真是個蠢貨,怎麼會去招惹這樣的人物,還在公開場合,那麼多人面前說什麼同情納粹這種話。奇蹟導演也很奇怪,怎麼突然因爲這種事情發作,還將整個歐洲電影指責了一通,或者說他真心實意想要支持歐洲電影和好萊塢競爭?
“當然是真心實意,”在辦公室當中,阿德里安大言不慚的說道,“壟斷沒好處,有競爭纔會有動力。”
“哦?”克勞德不爲所動。
“好吧好吧,”他笑了起來,“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你也知道這樣利大於弊,我既然是ac傳媒的招牌,那麼將這面招牌做得大一點又何妨?”
這場衝突可不是什麼意外,這就是之前說過的,在戛納的最後一步,而這一步也將決定明年的結果。想要成爲好萊塢的代言人,光靠《鋼琴家》可不行,還要旗幟鮮明的站在他們這邊,要告訴他們,看,讓我來擔任這個代言人的身份纔是最合適的,就像現在這樣。
當然,最開始他並沒有想要在沙龍發難,在頒獎典禮之前還有一場露天酒會,參加酒會的名流只會更多,在那種情況下挑起戰爭——這並不困難,幾句話的事情——並和更多的人進行辯論,產生的效果恐怕只會更加強烈,畢竟他精心策劃的這張履歷到目前爲止還沒人比得過。
但他沒料到會在沙龍上遇見拉斯?馮?提爾這個沒帶腦子的傢伙,對方吃錯藥似一開始就不斷擠兌他,所以左思右想之後,阿德里安當即決定就在沙龍上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