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同樣微微一笑,兩人雙手相握。
一開始的抵制者們,看到這樣的變化,頓時有四成左右的人不告而別了。他們中有的依舊堅持己見,有的雖然對斷臂山印象改觀,卻也做不到馬上調轉立場。
對子,張東城並沒有什麼表示,這一切都是他們的自由。
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張東城對衆人道:“各位,時間已經不早了,各位,我們就先告辭了!”
“等等!”男子忽然攔住了張東城,道:“史密斯導演,能不能麻煩你爲我籤個名?”
看着男子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來。張東城不禁莞爾,道:“當然可以。不過我可沒有隨身帶筆的習慣。”
“我有,我有!”男子忙不迭的拿出一根水彩筆遞給了張東城。
從男子手中接過油彩筆,張東城猶豫了一下,道:“簽在什麼地方?”
男子一拽自己的衣服,指着衣服上胸口的位置,道:“就簽在這裡,嗯,能不能寫上送給我最忠心的支持者,科林。這幾個字?”
“當然可以!”張東城點頭一笑,飛快的在男子的身上留下了一行英文單詞。
張東城的字還是很漂亮的,這得益於當初他的英文老師。雖然中國的英語課讓很多學生深惡痛絕,不過張東城反倒是因此練出了一筆很漂亮的英文字來。
簽名寫完了之後,張東城將油彩筆還給科林,道:“那麼再見了。科林!”
“再見史密斯先生!”科林一臉激動的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簽名回答道。
隨着時間的流逝,斷臂山所引起的爭議性也越來越大。
報紙上的影評家們,彷彿打了雞血一般對罵起來,原因都只是張東城的這部《斷臂山》,這讓不論是捧張東城的報紙還是貶張東城的報紙都銷量大增,風口浪尖都不以形容張東城現在的處境。
導演史密斯張的表達非常含蓄,很有東方的意境,沒有太多衝突的劇情,很多細節需要體會。我分明一滴眼淚都沒掉,可是看得極傷心,也胸悶。
不只是同性戀羣體,所有的愛情都是一樣的。有美好在,也有絕情和殘酷。那些劇中愛上恩尼斯和Jack的女人們,我想,她們的悲傷,堅強,她們的困惑,反抗一點也不亞於兩位男主角。
她們同樣在愛,也在經歷愛之悲歡。斷臂山喚起的是每個人心底深藏的感嘆,愛人而不能的心痛。清冷幽寂、不知所終。
同樣,它還表達了一個人對真我的追尋。在追尋中所遇上的荊棘。對責任和自由的取捨。以及那些不可言說的悔和恨。
每個人都懷抱着各自的心事、各種痛苦、想盡辦法生存着。爲了生活和愛所受的委屈、難堪,最怕的不是崩潰或爆發,而是鬱鬱而終。隨着歲月流淌,瑣碎消磨,容顏變老,淡淡的哀傷,淡淡的溫情,變成了生活的真相。
離合聚散的日子一天天地過。有些人老去,有些人成爲記憶。只有斷臂山上那段無憂無慮的年華,天真如孩童的感情,提醒着那曾經充滿激情和懷想的過去,和對於逝去的青春永不滿足的追求。
史密斯雖然是中國人,但他很善於用東方的文化來解讀西方的人文世界,這是一種沉澱與交融。
--洛杉磯時報專欄記者湯姆傑頓。
我倒覺得應該感謝同性之愛的這種禁忌。
他們身份的禁忌使愛情綿長如新。巨大的障礙反倒成就了這段愛情,人對禁止和阻礙都有天生的反抗性。
“任何溫暖現實帶來的平靜、滿足,任何堅如磐石的幸福形象,都會毀於時間之手;而那被禁止與被損害的愛情,卻藉着施加力量的一方和承受壓力的一方,得以永生。”在一起那麼難,纔會分外珍惜;不知道何時再見,人才會懂得想念。
我們的身邊見得太多的是毫無阻力卻無疾而終、自擺烏龍的感情。或者說,我們自己也在輪番上演着這樣拙劣的戲碼。
斷臂山只不過讓身處繁華都市中的我們體會了一番與世隔絕才能放手去愛的浪漫與毀滅。
--紐約時報專欄記者愛德華
我知道很多人在見到Jack與Ennis的兩件襯衣血肉相連之時都泣不成聲,我見到襯衣空空蕩蕩袖子,想起隨着中國典故被人取笑了多年的斷袖先人們,感到深沉的愛與殘酷。
這個男人與男人和愛情故事,出自女作家筆下,由一個眼神如羔羊溫柔的東方人拍成電影,文化身份複雜奧妙。
我有時候懷疑,這齣戲由女性而來,最終也歸於女性觀衆,而作爲橋樑的史密斯張,如今在我眼裡他偉大如茨威格。
農夫和牛仔,其實是兩個沒受過好教育的鄉下孩子,也粗獷剛強,又絕不是萬寶路廣告裡指點江山的慷慨豪邁,他們爲生活所困,在世俗裡生存打拼,粗鄙得真實;綿延廿年的愛情如同那一片斷背山脈,和緩寧靜卻打動人心,這就不知道比文學青年們搞七捻三要好多少。
Jack熱情積極,而Ennis始終隱忍,但角色而言我愛上怎麼不是好人一個呢?賣力幹活養家,對妻子縱然不夠愛,卻始終和顏悅色不見他搞什麼大男子主義,對女兒的舐犢之情更是不用說。
而他,財富從未傍身,妻子、女兒、情人一一離他而去,最後是最愛的Jack。
Jack一路求取,一路失望,如飛翔天空的鳥兒一般直到墜地不起,不是不心疼死去的他;而活着的那個還有知覺,還有知道痛苦,掩蓋痛苦,在每個夜晚體會刀割般想念的ENNIS,這條把一切都深深埋在心裡的魚。
是Ennis默默揹負和承受了一切,最終仍夠勇氣去說一句:Jack,Iswear。
God,我無法用言語形容,這個大舌頭男人那一刻在我心目中的形象。(btw,我喜歡Ennis的姓氏DelMar,西語裡是ofthesea的意思,如是深邃隱忍……
GOD,我還能說什麼,斷臂山……。
--華盛頓時報專欄記者克里絲汀。
風潮,彷彿慢慢地在轉向,斷臂山正面的評價越來越多,而越來越多看過這部電影的人,也開始投身到保衛這部電影的運動中去,有關於真愛純愛讓他們奮不顧身,公開支持張東城的斷臂山,並且撰文爲他大聲疾呼。
而教會、保守人士等,對於這部電影深惡痛絕,恨不得將其批判成魔鬼的產物,誘惑人類墮落的不潔果實。
而另一方面,支持斷臂山的人,則分裂成了兩派。
一派本來就是同性戀,這是對斷臂山支持最堅定的人羣了。近乎於腦殘般的支持着斷臂山,其中大多數人都曾幾次三番的買票走進電影院。
他們沒有任何的功利心,只是單純的覺得,張東城是最理解他們的人,在斷臂山影片中的兩位主角,恩尼斯和傑克的身上,這些人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種感同身受的覺悟,是其他的影迷所無法體會的!
當然,相信也沒有人會真的扭曲自己的性取向,專門去體悟一下同性戀之間不離不棄,生死相隨的感情。
支持者的另一方,則是有感於其中那令人感慨的愛情。那種無關於性別,人類心靈中最真摯的感情!
亦如媒體報紙上的某些評論中寫道的。斷臂山擁有清洗人們靈魂的魔力。那種純粹、乾淨、沒有絲毫雜質的愛情,纔是真正驅使這些人喜歡斷臂山,支持斷臂山的根本原因。
98年的平安夜,聖誕節的前一天,距離斷臂山首映之日的第六天。十二月二十四日。
洛杉磯的街頭,一羣打着支持斷臂山旗號橫幅的人,聚着募捐箱開始向人們推薦斷臂山。
網絡上更是發起了大規模的募捐活動。
不過礙於現在網絡興起的年代還比較短暫,很多人對於網絡上這種募捐並不是很信任,因此網絡募捐活動並不是那麼順利。
相反,那些走上街頭,大部分聚集在放映斷臂山影片的電影院周圍的募捐人羣,最終的收穫卻是分外的喜人。
一個夜晚過後,截止到第二天的聖誕節。她們竟然募捐得到了將近七千美金的捐款。
不要覺得這很少,因爲她們的收穫可是僅僅一個晚上而已。就算是2005年斷臂山在網絡上掀起的支持者募捐,最終也才只有六千五百美金而已。
張東城的別墅中。
“史密斯。你看看這份報道!這個路易斯真是一坨狗屎,他竟然在記者面前說昨天開始的募捐活動,是你弄出來的,這是一種非法集資的手段,還說什麼你的目的不外乎是宣傳斷臂山。****!難道這個傢伙的腦袋裡裝的都是大便嗎?現在的斷臂山還需要宣傳?”阿達曼一臉氣憤的來到了張東城的別墅,剛剛看到張東城,就馬上急不可耐的拿出了一份報紙來遞給他。
微微皺了皺眉頭,張東城差異的道:“阿達曼,這個路易斯是誰?”
“哦!****!我竟然忘記跟你說餓。”阿達曼一拍腦門,解釋道:“這個路易斯就是之前我們聯繫過的一家院線公司的老闆。”
“院線公司?”張東城越發的糊塗了。如果單純的是院線公司的話,雙方之間有沒有什麼又沒有什麼矛盾,這個路易斯沒有必要這麼不遺餘力的抹黑自己吧?
“阿達曼,我們跟這個路易斯有仇?”張東城不解的道。
阿達曼沉思了剎那,搖頭道:“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來我們什麼時候跟這個傢伙結怨過!”
“那爲什麼這個路易斯要抹黑我們?”
“****!這我怎麼知道?”阿達曼聳了聳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上忽然充滿了惡意的笑容,說道:“也許這個路易斯自己就是一個GAY。你的斷臂山揭穿了他的真面目,讓他無地自容了也說不定!”
“鬼扯!”張東城笑罵一句,這種理由怎麼可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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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張東城卻不知道,阿達曼的話雖不中,卻不遠了。
路易斯根深是一個對同性戀深惡痛絕的人。他反對斷臂山,甚至詆譭張東城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商人的天性就是追逐利益。
路易斯當然也不例外,他這麼做肯定對他有好處。當然只是不知道這個好處到底多大,竟然能讓他做到這樣的程度,不遺餘力的對張東城進行抹黑。
“好了,我們現在不管這個傢伙到底爲什麼要跟我們做對了!”阿達曼擺了擺手,正色道:“現在這個傢伙已經出招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能怎麼辦?”張東城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說道:“嘴巴長在人家的身上,愛怎麼說都是對方的自由。言論自由可是美國的立國之本,這是國策,難道我們還能讓他閉嘴不成?!”
“可是難道我們就任由這個傢伙在報紙上胡亂的抹黑不成?”阿達曼氣憤的道。
在他看來,這個路易斯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雙方之間之前還有過數次合作呢,可是現在,一沒有結仇,二沒有結怨。這個傢伙卻在報紙上如此肆無忌憚的詆譭着斷臂山和張東城。
這就是讓人無法忍受了。
這樣的感覺,就跟你走在大街上,忽然有人衝過來,當頭給你一耳光,偏偏這個傢伙跟你之前還見過面,雙方之間沒有任何矛盾的感覺一樣。
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感覺到氣憤難耐,恨不得跟對方拼了。
“史密斯,難道你還怕了這個傢伙不成?”阿達曼不滿的勸說道:“當初你揍安迪的勇氣去那裡了?”
“阿達曼!”看着阿達曼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張東城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同時他的心裡也有些感動。逼近阿達曼如此生氣,也是在維護自己這個朋友。“不用這麼着急,我們現在跟當初已經不同了。那時候我們只是學生。而現在,你可是我們東成影業的高層管理人員!難道還要去跟對方在報紙上罵街一樣互相對罵不成?”
阿達曼楞了一下,急切的道:“但是我們也不能當縮頭烏龜不是啊?”
看着阿達曼來到的這份報紙上,路易斯那近乎於詆譭版的言論,張東城反而露出了意思笑容來,道:“阿達曼,放心吧。我想用不了多久,這個傢伙就要自食惡果了!”
事實上張東城還是小看了斷臂山的支持者們。
在這份報紙剛剛發出的時候,路易斯就遇到了麻煩。
路易斯院線公司的幾家電影院門前,聚集了大批的示威人羣,呼喊着讓他出來爲斷臂山導演,爲張東城道歉的口號,令整個院線都無法營業了。
路易斯的辦公室裡。
“這羣早就該上火刑架的同性戀,她們竟然敢這麼做!”路易斯暴怒的看着辦公樓下,那聚集起來靜坐示威的人羣們。
“老闆,我們現在怎麼辦?”一個有着大大的鷹鉤鼻的白人男子,眼眸之中帶着幾分陰霾的對路易斯問道。
“門羅,馬上給我召開新聞發佈會,我要譴責史密斯,他這是暴力的行爲,我絕對不會屈服的!”路易斯神色猙獰的說道。
“老闆,這真是英明的決定!”門羅一臉讚許的說道。
這個門羅,正是當初洛杉磯傳媒資訊的主編了。自從當初被張東城狠狠的坑了一把後,門羅就徹底一蹶不振了。加文也遷怒於他,主編的位子也丟了,幾個月裡,他換了好幾份工作。
最終不得不求助到了自己當初的老同學路易斯的身上。這次給張東城添麻煩,就是他給路易斯出的主意,他是不可能忘記那奇恥大辱的。
十多天前。
東成影業剛剛宣佈了斷臂山首映日期後。
“路易斯!”門羅來到了路易斯的辦公室裡。
“哦!門羅,我的朋友。怎麼樣?在這裡工作還習慣嗎?”路易斯關心的問道。
“當然。謝謝你的關心,我的老闆!”門羅深蘊職場之道,雖然自己跟路易斯當初上大學的時候,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可是現在他是下屬,下班時間當然可以沒大沒小,但是在公司上,他必須對路易斯保持足夠的尊重。
“那麼,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路易斯不解的問道。
“老闆,你先看看這個!”門羅將手中的報紙遞給了路易斯。
“這是?”看到報紙上張東誠的餓照片,和其中的斷臂山即將播出的消息。路易斯的臉上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來。
門羅知道,當初上大學的時候,路易斯被同性戀表白過,騷擾了他長達數個月之久,最後甚至還差點被對方拖走撿肥皂去。這件事情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他這位老同學對於同性戀深惡痛絕。
牴觸的心態,甚至於堪比猶太人對納粹、南京人對日本右翼!用不共戴天來形容都不過分。
“****!史密斯真是昏了頭了,竟然回去拍攝這樣一部電影。果然是因爲成名的速度太快,讓他有些飄飄然了。他以爲他是誰?竟然去拍攝這麼一部美化同性戀的電影?真愛無關性別?狗屎!!如果真的不分性別的話,上帝爲什麼在創造了亞當之後還要創造出一個夏娃來?直接創造兩個亞當不就行了嗎?”路易斯抱怨道。
他跟東成影業有過幾次合作了,不得不承認是張東城的電影的確是讓他賺了不少錢。
可是這一部斷臂山,的確把路易斯給噁心到了。
“沒錯!”門羅眼睛一亮,贊同的道:“同性戀的話題,向來是一個緊急,就算是一些國際級的大導演,也不敢貿然挑戰這樣的題材,可以肯定,斷臂山即將成爲史密斯張的滑鐵盧了!”
“門羅,你跟我的看法一樣!斷臂山的確會成爲史密斯的滑鐵盧。甚至他好不容易打拼出來的基業都會面臨崩潰解體的危險!”路易斯贊同的點了點頭。
“路易斯,我聽說你跟東成影業之前的合作很愉快是嗎?”門羅話鋒一轉,問道。
“是的!”這一點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路易斯點了點頭,馬上明白了門羅的意思,道:“夥計,你不會是來勸說我讓影院放映斷臂山的吧?這不可能,你知道我的。我是絕度不會允許我的影院裡有這種骯髒的電影出現!”
在路易斯的眼睛裡,就算是限制級電影,也比斷臂山這種電影要純潔的多。最少在他的心裡是這樣的。
在路易斯的心中,同性戀就是一羣野蠻、無恥、三觀被扭曲、如同發情的公狗般的生物。根本不能和人類劃等號了。
“不不不!”門羅連連搖頭,道:“我知道你。路易斯,我不是來勸說你放映這部電影的。恰恰相反,我生怕你會被史密斯張之前的成功矇蔽了眼睛!”
“我可沒有那麼糊塗!”路易斯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來,道:“我想我明白你的來意了,我是絕對不會在這部電影上跟東成影業合作的!”
“明智之選!”門羅翹起大拇指,讚歎到:“不過這還不夠!”
“嗯?什麼意思?”路易斯不解的問道。
“路易斯,你知道什麼叫做落井下石嗎?”門羅用中文說出了落井下石這四個字來。
“落井下石?”路易斯彆扭的重複了一邊後,茫然的道:“這是中國話嗎?”
“沒錯,這就是中國話!”門羅道:“路易斯,中國是一個很神奇的國度,越是瞭解她,你就越會發現,這個國家能傳承五千年,是有着其他文明所無法比擬的優勢。在這個國家中,有很多俗語。破鼓萬人捶!落井下石。全部都是一個意思。”
“好吧,我知道你對中國很瞭解。我的中國通先生。那麼你是不是先給我解釋一下這兩句話的意思呢?”路易斯聳了聳肩,問道。
“很簡單!”門羅陰狠的一笑,道:“既然史密斯張自己走上了不歸路,那麼我們就乾脆推他一把好了!難道你不覺得讓一個黃皮猴子在我們美國人的國土上作威作福,是一件令人很難接受的事情嗎?”
“推一把?”路易斯眼前一亮,道:“你是說,讓我公開表態貶低斷臂山嗎?”
“哦!不!”門羅搖頭,故意作出無奈的樣子來,道:‘這可不是故意貶低。而是說實話而已。難道你認爲美國人會被一部同性戀電影吸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