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頭,冷靜地問道:“鎬京附近有什麼地方花開的特別好”
天璣聞言反問一聲:“花開的特別好?”
“對,除此之外,口信中沒有再與方位有關的訊息了。”
這時夏峰突然想到:“春熙別苑!殿下的姑母——郭陽公主修行的地方!”
“姑母?”徐謹不贊同:“不對,既然是殿下的姑母,殿下與其傳信過來,何不去向姑母求救。”
殿內幾人面色更加難看了,天權沉聲解釋道:“郭陽公主雖是殿下的姑母,但她的同胞兄長,也就是前豫王,在十幾年被陛下命人斬殺。郭陽公主自那以後就搬離了京城,一直在春熙別苑帶髮修行,再也沒有入宮,任何皇室中人去了也都閉門不見。”
夏峰在一旁又分析道:“郭陽公主一心禮佛,經常施齋,那一帶生活着許多乞兒,他們平日散佈在周邊村子和進城的路上,只要給他們吃的或是銀錢,他們做什麼都行,機靈的很。”
聽他們說完,被幾人圍繞在中間的徐謹目光堅定,她果斷開口道:“那就去春熙別苑,便裝。”
春熙別苑依山傍水,佔地廣闊,據說裡面有來自全天下的各色奇花異草,四季花期不斷,花香不絕綿延十里。
徐謹一身黑色錦袍騎在那高頭大馬上,全身上下,由外到裡都被雨水打溼了。她隔着厚重的雨幕,遠遠望着那座清淨幽深的皇家別苑,不知趙明庭此刻在哪裡。
殿試剛過,布日固德即將進京,趙明庭此時不惜裝病避人耳目也要出走,其實徐謹猜到了,他應該是去了合川,運河沿線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她身邊是同樣富家公子打扮的夏峰,他們身後有一隊人馬,是羽林軍。天樞天權幾個人並沒有出宮,儘管他們心急如焚,但還是照常般待在東宮,繼續爲趙明庭保守這個秘密。
有幾人剛剛下了馬,悄悄摸上去,在春熙別苑附近查探着。那裡周邊都有侍衛把守,幾步一崗,除了雨聲外,靜悄悄的,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
徐謹握着繮繩的骨節發白,在黑衣的映襯下,她的臉比骨節還要白。算着時辰,距離趙明庭想辦法送信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至少六個時辰了,但他當時應該是一刻都等不了的。
趙明庭沒能傳消息給別人,將全部賭注通通壓在了她身上,他一直在等着她帶人去救他。思及此,想到他對她的諸多維護,對她的好,徐謹眼中有幾許悲慼,是的,她很愧疚。
這時有人來報:
“稟告夏統領,春熙別苑附近沒有發現異常,沒有刺客和殿下的身影。”
徐謹望着別苑背後的那座大山,開口道:“夏統領,進山吧。”
夏峰點點頭,打出一個手勢,整隊人紛紛調轉馬頭,繞過春熙別苑進了山。
“分頭行動,務必儘快找到殿下!”
剛一進山,夏峰一聲厲喝下了命令,頃刻間泥水向四處崩濺,馬蹄聲響徹重重的雨簾,將其撕裂後久久迴盪在山谷之中。
“駕……”
徐謹策馬前行,沿着蜿蜒的山路在夜色中仔細搜尋着趙明庭的身影。她發現四周草木仿若有打鬥過的痕跡,不禁有些心焦,隨處一見便有打鬥之象,是巧合還是刺殺趙明庭的人過多,趙明庭與他們一路交手,一路躲?
帶着這些猜測轉眼間進入了一片林子,這種林子都有陷阱,徐謹愈發小心起來。她握着劍,牽着馬,一邊謹慎地試探着腳下的路,一邊用目光四處搜尋着:
“殿下……殿下……”
走了兩裡地,突然手上繮繩一緊,一股滅頂的巨大力道伴隨着馬兒的嘶鳴險些將她拖拽過去,徐謹見勢不好立馬鬆開手,那高大雄健的紅棕馬竟然被一張結結實實的大網吊在了樹上,是附近獵戶下的套子!
馬兒四腳朝天,受到驚嚇不住地鳴叫,在幽靜的山林中是那樣淒厲。它一直在掙扎,可是越掙扎網收的越緊。
徐謹平復下心跳,拔出劍飛身而起,手上一揮便將那網子斬斷了。馬兒失去束縛立時摔落在地,它站起來後嘶鳴幾聲,隨後抖了抖身子,身上泥水四濺。
徐謹“咔”一聲將劍收回鞘中,上前輕撫幾下它溼潤的馬頭,馬兒漸漸平順下來。
她全身上下都在流着水,冰冷的大雨不僅打溼她的衣服,還浸透了她的傷口,她擦一把模糊了視線的雙眼,卻怎麼也止不住高挺的鼻樑和尖細的下巴上流淌着的雨露。
她牽着馬繼續往前,腳步加快了許多,尤其注意着所有被亂石遮擋着的地方。
突然,前方似乎有一個巨大的深坑,裡面傳出了幾道在雨中聽不太真切的聲響。徐謹牽着繮繩的手用了些力氣,忙跑上前去查看。
近得邊上,她向裡面一望,不由發出驚喜的叫聲:“殿下!”
她攸地鬆開了馬兒的繮繩,單膝蹲下去,在大坑的邊緣處不住鼓弄着什麼,似是在想辦法要救裡面的人出來。
就在這時,她耳朵動了動,眼中閃過一絲機警,她瞥過映入眼角的黑靴,迅速站起身閃到來人身後,躲過了他們的刀,隨即利落地一腳一個將悄悄摸上來的這兩人踢下了陷阱。
“啊!”
“啊……”
……
陷阱中鋪有又鋒利又緊密的木刺,裡面有一隻受傷的小獸,現在還多了兩個持刀刺客。徐謹牽着馬離開這裡,走出山林。一路上山路崎嶇,時不時有過於茂盛的枝杈擋住去路,周圍怪石嶙峋,遍佈一個又一個巖洞。
徐謹經過一個洞口時,突然定住了。
——她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心下一緊,將馬兒拴在一旁的樹上,她拔出劍小心地走了進去。
裡面因下了大雨而格外陰冷,黑漆漆的,血氣濃郁。她耳朵注意着周遭一絲一毫的動靜,突然腳下踩到了軟物,她低下頭,艱難地辨認出地上是幾具屍體。
她心砰砰亂跳着,儘管她知道這不可能是趙明庭,還是呆呆地喚了一聲:“殿下……”
她急忙掏出隨身攜帶的火摺子,但它已經從裡到外都在滴着水,恰如洞中少年的縮影。徐謹牢牢握住它,費力地搖了數下,執着地連身後上來人了都沒有發現。
“唔……”突地嘴巴被人用力捂住,火摺子掉落在地,徐謹一手抓住嘴上的大手,劍在另一手上轉了一個漂亮的圈後,就要狠狠插到身後之人的腰腹處。
“別動,是本宮。”她的腰身被一隻粗壯的手臂狠狠圈住,脖頸之間全都是他滾燙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