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的到呢,安尚久好歹也算九十年代在首爾赫赫有名的一代梟雄,此時此刻,竟然被關到了精神病院裡。
正如林巍所判斷的——李江熙並不會殺了安尚久,或者說,他不能。
安尚久爲人仗義,很講義氣,在道上素有義薄雲天的美名,雖然行事有着黑幫老大該有的浪蕩風格,但卻很聽管教,起碼李江熙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甚至在金門快速崛起,林巍掌權之後,他這位在首爾呼風喚雨的老前輩,也未曾出現找過半點麻煩。
即便林巍創立的金門娛樂極大的擠壓着他的娛樂公司產業,他也在李江熙的叮囑下從未和林巍發生過什麼衝突。
以道上人的眼光來看,安尚久是個值得深交,如丁青一般的豪傑。
以林巍如今會長的角度來看,即便拋棄感情,只從利益理智考慮,安尚久也是一個難得的好狗。
但,他還是被李江熙兔死狗蒸了——只因爲他拿到了不該拿到的東西。
一份未來集團的秘密資料。
他自作主張的決定將這份關鍵的黑料備份,並對李江熙提議,這可以留着以後鉗制未來集團,畢竟雙方的合作不會是永遠的,利益也不完全相同.
可這就是他致命的錯誤。
李江熙不會允許一條狗擁有自己的想法,更不允許這條狗替他做主,揹着他做決定。
換做林巍,或許還會考慮再給安尚久一次機會,再看看再說。
可李江熙不會——在他看來,這羣黑幫的傢伙不過是羣憑藉着他才能存活至今的惡狗罷了,惡狗不聽話,就換一隻聽話的,完全不希望承擔任何風險。
但,安尚久的義氣,還是救了他一命。
李江熙還需要一羣惡狗保護他的安全,維護他的利益,必要時用作見不得光的手段,尤其是,此刻的林巍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而林巍身後狼羣,可都不是無名之輩。
所以,他只是砍掉了安尚久一隻手,將他送到了精神病院,只要他還活着,他底下的人即便心有疑慮,心有不滿,也會老老實實替李江熙辦事。
這,卻也成爲了林巍的一個重大機會。
他始終等待着的,屬於李江熙的破綻,也是張弼舟的破綻。
當夜幕降臨,幽暗的精神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病牀上的安尚久慌亂的閉上眼,下一刻,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他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個只會呼吸的植物人。
但來者卻慢悠悠的關上了門,而後,就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直接丟到了安尚久的身上。
安尚久是個厲害的傢伙,直到此刻,深夜突然有人打開房門,而他還閉着眼,身體突然被莫名其妙的東西砸中,他卻能做到一動不動,甚至沒有基本的身體反應。
幾秒過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
“你的心跳速度變快了——如果我是你,我會現在立刻起來,換好衣服,我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離開這裡,五分鐘之後,你就只能自己想辦法從這離開了。”
安尚久猛地睜眼,扭頭看去,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只是冷漠的注視着他,左手拿起腕錶注視着時間,而安尚久藉助着月光,看到了自己被子上多出的是什麼——同款白大褂,胸牌,口罩,白帽子。
“你是誰?”
“邊穿邊說。”
車泰植面無表情的注視着他,手指輕輕敲擊手錶,而安尚久只是短暫的猶豫了一瞬,下一刻,猛地拉開被子,拿起白大褂往身上套着,名牌也戴在了胸前。
車泰植等他穿好,指了指他的褲子,安尚久猶豫了一下,將病號服的褲子脫掉,白大褂下兩條大毛腿若隱若現,說不上比病號服好在哪裡。
“走。”
車泰植毫不廢話,扭頭開門就走,安尚久踩着他開門時順腳踢來的拖鞋,踢踏踢踏的跟着。
加快腳步,走到車泰植的身邊:“哪個兄弟請你來救我的?”
安尚久表情難掩激動,一邊戴着口罩和醫生的白帽,一邊低聲問着。
“一位朋友——噓。”
車泰植按着他,安尚久下意識的和他靠在牆壁,而後,下意識的看向走廊盡頭的攝像頭,卻發現那裡本該亮起的紅光此刻一片黑暗,登時雙眼一亮。
但暗地裡,僅有的一隻左手,卻悄默默的,摸向了褲衩。
沒辦法,褲子被要求脫掉,還好他順手塞到褲衩裡,那一直藏着的,偷偷藏着的一根打磨好尖頭的鑰匙被他扣在掌心,尖端從指縫穿出,如拳刃一般。
車泰植彷彿什麼都沒注意到,耐心等待幾秒,直到拐角處腳步聲消失,才往前邁步,走到電梯前,不緊不慢的按下了電梯按鈕。
停在本層的電梯立刻打開,車泰植和安尚久一前一後的進去,安尚久再次下意識的擡頭,電梯裡的攝像頭竟然也沒有顯示錄製的紅色光亮。
電梯緩緩下行,卻突然卡在中間的樓層,一個護士推門而入,看到兩人,先是一愣。
“晚上好。”
車泰植只是面無表情,淡定自若的點了點頭,看了她的名牌一眼,淡然道:“一會去十四樓檢查一下,1412的狂躁症最近有加重的跡象,另外告訴你們樓層的李主任,下一次工作抽查時間從14號改到15號。
醫院着裝要求不能穿絲襪,下次注意,不要因爲私人的事影響工作和醫院形象。”
“是。”
護士急忙九十度鞠躬,慌亂的遮掩腿上的絲襪,臉頰通紅卻難掩驚慌,不敢扭頭回看,站在電梯門前,急忙在自己工作的樓層開門離開,扭頭回看,那兩個陌生的醫生模樣的傢伙卻都淡定的沒有再看她。
其中一個右手好像看不大清.算了。
她不敢多看。
車泰植按下關門按鈕,電梯再次下行,抵達地下停車場後,他隨手扯下身上的白大褂,安尚久剛要有樣學樣,就看到了自己的大褲衩子,急忙又重新穿好。
車泰植拿出鑰匙,解鎖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的車門,坐到駕駛位,而安尚久想要坐到後頭,卻被車泰植指了指副駕駛。
安尚久猶豫一下,還是坐到了副駕的位置上。
“你手裡的鑰匙可以丟了。”
車泰植踩下油門的同時,卻沒有解下口罩,安尚久則面露緊張之色,表情凝重的擡起左手,微微靠向車門的同時,用鑰匙尖指向車泰植。
“咯噔。”
車門傳來上鎖聲,車泰植淡定道:“別做傻事。”
“你到底是誰。”安尚久意識到了——這人太過於專業,專業到他不相信自己底下的人能請得動。
“嗯”車泰植沉吟片刻,一邊打着轉向離開精神病院,一邊完整的自我介紹着:“NW集團保安室室長兼會長司機,兼金門安保部榮譽部長,車泰植。”
這一大串的名字讓安尚久聽得一愣,隨後差點跳起來,揮舞着左手:“你是林巍的人!?”
“可以這麼理解。”
車泰植打了個方向,車子七扭八拐,駛向荒郊野嶺。
安尚久冷汗直流,大腦飛速轉動,竟然很快想明白了對方的目的:“我沒能耐對付李江熙!”
“你說了不算。”
車泰植淡淡的回話讓安尚久意識到自己即將捲入一個更大的旋渦,他二話不說,趁着轉彎降速,猛地轉身,用左手試圖解開車鎖,下一刻,一把黑色手槍對準了他的頭。
“你可以少一隻腳,也可以再少一隻手,會長沒要求過,你必須完好無損。”
槍口下滑,安尚久面露狠色,左手反持鑰匙,用尖端刺向車泰植的手腕,他篤定對方不敢胡亂開槍,但下一刻,比他動作更快的,卻是車泰植的雙手。
只看車泰植猛地一腳剎車的同時劇烈拉動方向盤,讓安尚久失衡的瞬間,右手先收縮再打出,槍托便狠狠迎擊在安尚久失去平衡的臉蛋上。
他的臉登時被槍托砸的血花飛濺,而安尚久到底是個狠人,遭受如此重擊,竟然硬頂着眩暈,胡亂朝着車泰植揮舞鑰匙,車泰植卻不慌不忙,重新發動汽車的同時,微微側身,一腳踩着油門加速,右手的手槍飛轉着,關掉保險的同時用作武器,砸向他的手掌。
在擋開這一胡亂刺擊之後,車泰植再次重重砸出槍托,這一次砸的更準,就是下巴。
安尚久只覺得眼前一黑,下一刻軟趴趴的癱了下去。
車泰植淡定從容的拿出他手裡的鑰匙,順便掛了個檔位,而後纔將他僅有的武器丟掉,順手將他推向一邊靠坐在車門上,微微起身拉過安全帶,給他固定在副駕駛。
然後順手卸掉了他僅存的一隻左臂。
安尚久迷迷糊糊疼的一個激靈,卻還是沒能立刻回神。
等到安尚久清醒過來,看到的就還是晃動不斷的車廂,扭過頭,還是車泰植面無表情的臉,此刻他摘下了口罩,車外的景象也變得有些陌生,漆黑的夜色讓他不安着,卻摩挲不到任何兇器。
左臂傳來劇痛,讓他下意識的發出一聲悶哼。
“別擔心,脫臼,等你想明白了再給你安上。”
只是短短一個回合,安尚久就意識到了自己絕對不可能是車泰植的對手,他在病牀上本就躺的渾身虛弱,還是個只有一隻手的殘疾人,面對車泰植,他能感受到彼此之間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即便是全盛時刻,面前的傢伙恐怕也能輕鬆打翻自己.
西八,都說林巍那邊兒怪物多,怎麼連個名不經傳的司機都這麼猛!?
“你們能指望我什麼?實話實說,我底下的那羣兄弟或許能給我一口飯吃,但如果指望他們對付李江熙?
不可能的。
如果你們指望我?我現在只是個廢人,一旦出現在李江熙的面前,他會毫不猶豫的想辦法弄死我”
車泰植對於安尚久的話表現得像是聞所未聞,直到安尚久說了好久,無奈且有些崩潰的說道:“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被你們利用的。”
“你的價值由會長決定——想開點,起碼現在是他救了你一命,就當報恩。”
車泰植減緩車速,安尚久這才注意到,自己到了的,是一家荒郊野嶺的車輛報廢廠。
這該死的專業感。
車泰植亮起車燈,原本黑漆漆的報廢廠便嘎吱打開了電動大門,電燈也亮起幾盞,車泰植推門下車,走到副駕的位置,解開安尚久的安全帶,扶着他下來。
右手只有一半,左手耷拉着不能動的安尚久疼的臉皮抽抽,一個穿着普通的男人只是淡定的從遠處走來,看了看車子。
“新車在後頭。”
車泰植嗯了一聲,拿起自己的白大褂,隨手丟給那人,那人看了看,指了指遠處一處昏黃亮光,車泰植點了點頭。
直到看着那人將白大褂和名牌之類的東西通通丟進遠處燃燒着篝火的油桶裡,車泰植才扭頭帶着安尚久,走到不遠處準備好的一輛SUV上,車泰植拉開車門,安尚久嘆了口氣,只能乖乖進去。
又是漫長的旅途。
“我們到底要去哪?”
“仁川港。”
車泰植淡定的說着,而安尚久卻面露幾分驚愕,隨後,身體發寒:“你們不能只是爲了把我拿出來再填到海里吧?”
“那是以前的傳聞。”
車泰植用詞謹慎。
“現在呢?”
安尚久認命了,呵笑一聲:“我不折騰了,給我左手安好,抽根菸總行吧?我臉上也疼的厲害,下巴感覺都要裂了。”
“再動,我會徹底卸掉你的手,會長不會怪我。”
車泰植面無表情的說完,安尚久看着他,半晌,點了點頭。
他很確信,面前的男人不是在威脅他。
車泰植停車,兩手抓着他的左胳膊,摸索幾下,三秒後,咔嚓一聲。
“西八。”安尚久一愣,慢悠悠動動左手——真好了!
車泰植隨手從褲兜裡摸出一盒煙,順手扯開口罩,自己咬着點着抽了一口,隨後遞給安尚久。
安尚久看了看自己的獨臂,莫名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隨手拿過香菸,吞雲吐霧。
“痛快!西八,在那每天吃狗糧,都快忘了當人是什麼味道了。”
他舔着乾涸的嘴脣,徹底放飛了自我,扭頭笑着打趣:“你這身手有點厲害啊,哪練得?”
車泰植不說話,安尚久便自顧自換了個話題:“哎,你說林巍找我能有什麼事?”
他還是不說話。
安尚久便再換個話題:“我那羣兄弟們都怎麼樣?”
“很穩定的代替了你繼續工作。”
車泰植說完,安尚久笑了起來:“看來你只回答能回答的問題。”
“你們現在不用仁川港,用什麼啊?”
“林巍年紀真沒改過?就那麼年輕?”
“林巍聽說特能打,是不是真的?你和他誰厲害?”
車泰植一路沉默,安尚久也一路不停地問,沒辦法,憋太久了,他在精神病院,被單獨關押,根本沒有人和他說話,醫生只負責給他塞藥,但那藥吃了就真的變成完完全全的傻子了,他絞盡腦汁假裝吃藥,卻也得裝出一個傻子的模樣才能騙過醫生,這讓他已經幾乎忘了說話是什麼感覺。
說的累了,他就哼着小曲,看着窗外,看着越來越近的大海,心情複雜。
很快,仁川港出現在眼前,他被送到倉庫裡,卻沒有見到意料之中的林巍。
而是一臺筆記本電腦,連着網的。
“就用這個?”
安尚久不大適應——現在黑幫之間都搞這麼現代高科技了嘛?
畫面裡,林巍接着電話,坐在了椅子上,書房的燈光昏黃,而他只穿着睡衣,露出讓安尚久眉頭一挑的精悍肌肉。
“林會長好身材。”
“謝謝。”林巍對於他輕浮的誇讚,只是溫文儒雅的迴應了一聲,而後,便直入主題:“李江熙和他們秘密集會的地方在哪。”
“他們一旦發現我失蹤,地方就會發生變動,我告訴你也沒用。”
安尚久實話實說。
“安先生只管說,如何判斷使用這些情報,我來考慮。”
林巍淡然的說着。
安尚久望着視頻裡,馬賽克畫質也難掩俊朗的傢伙,不由有點羨慕——都是街頭出身,可如今的他一隻斷手,對方年紀輕輕,卻已是能和李江熙過招的人了。 “他們平時會在每個月”
安尚久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後便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的所知全盤托出。
半點隱瞞都沒有。
“明白了,接下來你要做的事就只有兩件。”
林巍淡定的說着:“一,找一個漂亮的,能符合他們聚會要求的女明星,讓她進去偷錄,報酬我會支付,只要求必須能夠值得信任。”
安尚久沉默片刻,想到了一人,但卻說:“林會長,這事您的金門娛樂操作起來豈不是更簡單?”
“你是說要讓我將金門的女明星,送到李江熙和張弼舟的房間裡去?不知你是在小看我公司藝人的名氣,還是小看李江熙的腦袋。”
林巍略顯嘲弄的話讓安尚久意識到自己問出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他搖搖頭,低聲道:“我的錯,您繼續。”
“第二,告訴我,你到底掌握了什麼秘密,會讓李江熙把你變成這樣?把事情經過全都說明白。”
林巍說完,安尚久沉默着,臉上流露出一絲驚恐,咬着牙,半晌道。
“我掌握了一份未來集團給張弼舟非法資金的記錄,有個未來集團的傢伙,挪用三千億秘密資金,其中三百億流向了張弼舟”
林巍眉頭一挑:“繼續說。”
安尚久抿抿嘴:“你想聽我說什麼?”
“之後的事,一併說完。”
林巍說着,安尚久長舒一口氣。
“我意外拿到了這份資料,立刻送到了李江熙手上,我認爲這是一件大好事,足以讓他,讓我們狠狠地啃上一口張弼舟和未來集團.並且,自己複製了一份,本意是爲了讓李江熙用作後手。”
安尚久垂下眼簾,聲音略帶恨意:“但不久後,我就被自己人拖進了集裝箱,是李江熙的秘書,趙秘書,他親自砍掉的,我告訴了他複印件在哪,然後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林巍搖搖頭,淡淡道:“你難道不知道李江熙、吳延秀和張弼舟是一條船上的人嗎?”
“什麼?”安尚久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只知道未來集團給張弼舟錢,難道不知道你送去的那些女明星都是誰在用嗎?”
林巍嘲弄的笑着:“也難怪李江熙會毫不留情的丟掉你,原來,你根本就連入局的邊緣都沒蹭到——也毫無眼力。”
安尚久在李江熙手下工作那麼久,竟然連他自己的主人在和誰做朋友都不清楚,也難怪李江熙砍他毫不留情。
安尚久此刻卻一臉震驚,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了這對於林巍來說和常識無異的事情。
林巍琢磨了一下,或許也不能怪他,只能說是石東出當年和未來集團走得近,他當初也被考察,未來集團的會長吳延秀甚至有意讓他成爲自己人,這才讓他輕而易舉的看清楚了李江熙等人隱蔽的局。
安尚久壓根接觸不到那些重要人物,自然也不懂,他這些舉動有多愚蠢。
此時此刻,安尚久嘴脣翁動着,雙眼緩緩瞪大,直到此刻,許多他心頭的謎底才逐步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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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巍只是淡然道:“複印件在哪?”
“被銷燬.”安尚久說着。
“你就愚蠢到只有一份複印嗎?我不信。”林巍卻突然開口,面無表情的平靜道:“倘若你真的愚蠢到了這種地步,那或許你最適合呆着的地方,就該是仁川港外的海底。”
“.”安尚久胸膛起伏着,面對林巍的話語,他敢怒不敢言,但事實上.
他真的就是這麼愚蠢。
只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低聲道:“我的確沒有再留備份了,我不清楚他們之間的勾當,我還以爲我做得很好.我的確很蠢,你說的沒錯。
但.我記得當初那份文檔的一些信息,其中就包括一個人,韓結銀行負責對交秘密賬戶的人,如果他們真是一夥的,那麼或許那個人還在。”
“是誰?”
林巍淡淡的問。
“我想想我想想!”
安尚久捂着腦袋,猛地擡頭。
“金正煥。”
安尚久急忙補充了一句:“韓結銀行新的客戶高級總經理,金正煥!”
林巍一愣,隨後,眯起了眼,噗嗤一笑。
“金正煥?”
“是的!”安尚久猛地點頭:“我當時拿到資料看過一眼.如果他還活着,他一定還能搞到一份這個資料!”
只看鏡頭中,林巍緩緩拿出手機,不急不慢的撥通一個號碼。
金正煥啊
他老熟人了。
當初在綿正鶴來襲的事件中,僱傭綿正鶴的那位科長就是他——林巍用錄像錄下了他買兇殺人的口供視頻,至今還存在他的保險櫃裡呢。
之後,他和金正煥出乎意料的保持着不少聯繫,通過他和銀行行長聯繫不說,金正煥也憑藉着相關業務混的風生水起,林巍連崔敏舒貸款全租房的合同也都是靠金正煥才能飛快審批。
這傢伙的確是條好狗。
只是,家犬怎麼能去別人家裡覓食呢?林巍已經給了他應有的報酬,他卻還是貪心不足,這不好。
十幾秒後,林巍的電話裡傳來了聲音。
“林會長nim您深夜找我,有什麼事?”
沙啞的男聲響起。
“金經理,聽說你最近升職了高級客戶總經理?”
“託您的福,就是因爲您提拔我,給了我不少機會,還從我這借貸買房,這份業績才把我拖了上去”
“你確定是我?還是說,我們金科長,啊,金經理自己釣到了大魚?”
林巍意味深長的說着。
金正煥呼吸急促了一分:“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
林巍玩味的開口:“你能坐上高級客戶經理,難道不是因爲未來集團的三千億秘密資金嗎?”
這話一出,金正煥呼吸變得無比急促混亂,他欲言又止,發出連續雜亂的音節,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別緊張。”
林巍寬慰着。
“我們是老朋友了,對吧?”
金正煥顫顫巍巍的回答着:“是,我是您永遠的朋友,不,我是您永遠的狗.”
他回想起了許多不堪回想的往事,那是他這輩子都想要逃離,卻如影隨形的噩夢。
林巍的語氣讓他想到了很多,而涉及到的這件事,更是讓他意識到,自己再一次因爲自己的貪心捲入了不該摻和進去的事件裡。
“別這麼說,金經理。”
林巍微微一笑:“冷靜一點,再說一遍,你是不是靠着未來集團,坐上了今天的位置?”
“.是!但是我絕沒有出賣您的利益,我只是,只是他們有人露出風聲,說有一大筆秘密資金需要一個可信的人,我自告奮勇.主要是爲了那點業績和提成,我只是爲了那十億塊錢.我只是爲了那筆錢
我老婆要生二胎,我”
金正煥頗有些顛三倒四的說着。
但林巍卻已經從隻言片語推測出了大概的來龍去脈。
這傢伙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
“狗崽子。”林巍輕描淡寫的一句髒話,卻差點讓金正煥昏過去,好在林巍的聲音依舊平靜:“我不想聽廢話,明天早上,整理好未來集團的資金資料,從哪來到哪去,都要清清楚楚。
我會讓敏舒去取,她本身就是韓結銀行VIP用戶,直到這份資料發揮作用前,你都是安全的。”
“.我知道了”金正煥聲音顫抖。
“交出資料,我會暫時送你去美利堅,我在那有一棟度假別墅,從朋友那裡買的,另外會安排專業的安保,你就在那休個長假,等我需要你的時候再回來。”
林巍輕聲說着。
“.是。”金正煥吞嚥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
“需要你去蹲監獄你就去,需要你說什麼你再說,只要你老老實實配合,結束之後,我會再送你出國和家人團聚。
我向來說話算話,所以,這些話我說在前頭別再讓我失望,金經理,錢,要花的出去,才叫做錢。”
林巍說完,金正煥卻詭異的鬆了口氣,他急忙道:“沒問題!您儘管明天來取,我保證東西一定完完整整.”
“那再好不過,這幾天,家裡會有點客人一直陪着你,你配合工作,他配合你家人拿簽證搬家出國.簡單嗎?”
林巍說着,金正煥幾乎帶着哭腔:“求求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別的心思,我只是想多賺點錢。”
“我知道,所以我給你一個花掉這十億的資格.”
林巍說完,輕笑兩聲:“明早見,記得準備好辭職手續和簽證。”
“是”金正煥說完,林巍直接掛斷電話。
他放下手機,對着鏡頭說道:“泰植啊,又要辛苦你了。”
“我明白,給我個地址。”
車泰植毫無困頓之意。
林巍輕飄飄的說出了一串地址之後,車泰植點點頭,立刻轉身離開。
從今天起,他會親自盯着金正煥,直到他出國,再換一批專業的人盯着他。
金門集團的人可有不少現在都閒着沒事做呢。
林巍扭頭,看向鏡頭裡此刻略顯呆滯,顯然是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簡單的安尚久。
“安尚久xi,你的事情,難辦嗎?”
林巍偏了偏頭。
安尚久低着頭,半晌,咬牙擡頭道:“我能做到..我認識一個女明星,叫做朱慧珍”
林巍耐心聽完,露出笑容。
“那就這麼做,錢我會準備好。”
“是。”
安尚久咬緊牙關。
“好好聽話,我保證,你會活得很好——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們這樣的人和李江熙那樣的狗崽子不同,你應該清楚,不是嗎?”
林巍微笑着。
安尚久半晌,重重點頭。
相信?
不.
他沒的選擇。
好在,即便遠方通往的終點可能是不知深淺的地獄深淵。
此時此刻,他依然能拉着李江熙和他一同墜入。
這.
也足夠。
望着自己此刻空蕩蕩的左手。
“哦,我會讓人給你送一隻假手——李江熙那邊,我會給你一個親自報仇的機會好好把握。”
林巍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主動掛斷了視頻通話。
安尚久呆呆地看着黑掉的視頻界面,許久,扭頭看去,只有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遠處走了過來。
尹炫優和崔永豪結伴而來,尹炫優面帶溫和笑意,拿出一個手提箱,打開之後,一隻假手浮現其中。
“試試看,會長提前瞭解了你的手術數據,應當是匹配的,算是給你願意合作的謝禮之一。”
安尚久沉默片刻,緩緩拿起那隻假手,尹炫優看了一會,主動上前,幫他戴好。
轉動着假手,安尚久左右扭頭:“接下來誰跟着我?”
崔永豪微微一笑,走上前來:“請。”
安尚久深呼吸後起身,走出倉庫,數個黑西服就站在門口,各個身材健碩,彪悍十足。
“最近這段時間,我們都會一直保護你,住所也準備好了,安社長可以好好養養身體,同時完成會長的任務。”
崔永豪說着,打開車門,主動邀請他進去。
安尚久舔了舔嘴脣,最終,還是坐了進去。
擡起頭,他望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崔永豪。
“你怎麼對我這麼客氣?”
“道上的人都知道,安尚久是個人物,雖然道不同,但像我們這樣的傢伙,還是願意給安社長几分面子的。”
崔永豪說完,露出笑容:“安社長,就讓李江熙看看吧——像我們這樣泥腿子出身的小人物,一樣能把他拽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