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6:鍾會

最近,王迪有了一種開掛的感覺,剛穿越的時候,見到的都是二三流選手,羅憲、閻宇這樣的都是極品了,現在呢,從陸抗開始到衛瓘,都是名留青史的人物,即便不入流的,也都是糜武一類的反派後代,家庭背景比較勁爆。

今天,借了衛瓘的光,王迪又見到了鍾會。不過李庠等人並沒有一同前往,而傅振東也沒有同去。

“就這麼放心我?不怕我臨陣變節?”出來之前王迪和傅振東開玩笑,這幾日他們處的不錯,不再是單純的監視和被監視的關係,也能說點有的沒的了。

“不去了,不管怎麼說你也算是益州人,我呢,畢竟是吳國成長起來的,雖然經過訓練,但是口音、肢體習慣難免會保留一些江南特點,萬一被那鍾會看出來什麼就不好了。而且,這種動嘴皮子的場合,我去了也意義不大,還是你們去吧。”對於自己的本事,傅振東倒是有自知之明,畢竟,前幾次忽悠這個忽悠那個,他都是扮演了看客的角色。

“在吳國長大就能被鍾會看出問題?”對於這句話,王迪表示很奇怪,但傅振東也不願意多說,就這麼過去了。

於是,此行就是衛瓘帶着王迪二人,拿着臨摹了好幾次之後,最成熟的一個版本的公文,乘坐馬車去拜見鍾會。這一路上,衛瓘不停的推演、想象,修改臺詞,弄得王迪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不過還是要反過來給衛瓘做心理輔導:“自滅蜀以來,鍾會一直在收買人心,禁止將士搶掠(這一點要比當年劉備入川都做得好),禮賢下士,既安撫蜀地官吏。又結交蔣斌和蔣顯,甚至還和姜維情好歡甚,還有那鄧艾,先入成都後,約束部衆,進城後也沒有發生搶掠。不僅如此,鄧艾還安撫投降的人員,爲了爭取蜀人擁護,以天子名義,拜劉禪行驃騎將軍、太子爲奉車都尉、諸王爲駙馬都尉,蜀漢投降羣臣根據其原有地位高低,或任命爲朝廷官員,或讓他們歸於自己的麾下,甚至還任命師纂兼領益州刺史,任命隴西太守牽弘等人兼領蜀中各郡郡守。派人在綿竹把作戰中死亡的戰士跟蜀兵死者一起埋葬,修築高臺作爲京觀,用以宣揚武功,恩威並施。此二人擺明了是在明爭暗鬥,爭奪對益州的實際控制權,都有反意,只需這封公文的火上澆油,大事必成,無須憂慮,監軍大人只要做的平常一些,只當這封公文真的出自鄧艾之手筆就可以了。”

“畢竟是僞造的啊。”此時的衛瓘簡直像個傻白甜。

“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先把自己騙了啊,”王迪真不知道這個大白兔是怎麼在官場存活的:“監軍大人自己不信,那又如何去矇騙鍾會?”

經過不停地心理暗示,衛瓘終於淡定了一些,而此時,二人也到了鍾會的官邸,在門人的引領下,見到了鍾會。衛瓘還在調整心態,王迪卻有些興奮,又見到了一個牛人嘛。

只是,和想象中的那樣一個張狂、霸氣外露的氣質不同,眼前這個白面書生居然走的是和衛瓘同樣的路線:帥氣、儒雅、內斂(令王迪鬱悶的是,鍾會長得極爲帥氣,四十歲了,屬於那種某波的大叔型帥哥,怎麼隨便見一個官場官宦,都是大帥哥,這年頭帥哥就是那麼多嗎?)

不知道爲什麼,王迪突然有點心虛,面對這樣一個和印象當中有很大差別的高級選手,之前的預想方案不知道還能否順利的實現。不過好在,今天的主角是衛瓘,自己作爲一個隨從人員在堂下待命,萬一衛瓘頂不住了,自己才上。

不過自己應該就是扮演一個備胎吧,怎麼說衛瓘,和鍾會應該是一個級別的吧。那封書信公文應該沒有什麼破綻吧?

“伯玉,可曾看過公文中的內容?”王迪正在下面胡思亂想,堂上看罷那件僞造的奏報的鐘會擡起頭,看着衛瓘,目光、聲音,都顯得很平靜,憤怒?驚訝?都看不出來,彷彿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這,屬下並未看過,便直接送與將軍了。”衛瓘儘量讓自己的反應也很冷靜。

“鄧士載將此次東征目前取得成績描述的驚爲天人,而且還全都歸於自己的運籌帷幄?此番滅蜀,他的奏報都沒有如此啊。”鍾會眼睛眯了起來看着衛瓘。

“士載的口氣是有點。。。。。。不過,仔細想來,也的確是戰績彪炳啊。”衛瓘沒有明踩鄧艾,畢竟一開始要裝的像個和事佬一些,動機不能太明顯。

“既然如此的戰績輝煌,那麼爲何還要吾等派兵支援?”鍾會突然問道。

“這。。。。。。”衛瓘裝作十分驚訝:“那就實在是猜不透了啊。”

心裡有些懊惱,怎麼這一點沒有設計好,出現了邏輯漏洞,於是,只好把這個皮球踢還給了鍾會,裝不知情。

“鄧士載有吞吳之志,所以,手中的那點兵力自然就不夠用了。”鍾會盯着衛瓘,良久,笑着說道。

“吞吳?”衛瓘一愣,他沒想到鍾會會給自己解圍,更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畢竟,假設兩人有齷齪的話,鍾會第一反應應該是不爽沒有提到自己的功勞,然後認爲鄧艾這是要趁機掌控更多的軍權啊。

“但是記得當初鄧士載向朝廷彙報過滅吳的策略,是徐圖之,一邊休養生息,打造船隻,一邊以蜀漢後主爲樣板做政治誘降(兵有先聲而後實者,今因平蜀之勢以乘吳,吳人震恐,席捲之時也。然大舉之後,將士疲勞,不可便用,且徐緩之;留隴右兵二萬人,蜀兵二萬人,煮鹽興冶,爲軍農要用,並作舟船,豫順流之事,然後發使告以利害,吳必歸化,可不徵而定也),怎麼現如今就突然採取瞭如此激進的手段呢?即便是報復吳國之前侵佔巴東等幾郡的小動作,也不會有一舉滅吳的想法吧?拿回來這些領土就是了,那麼他手中的軍隊足矣,又何必要求調動更多的軍隊呢?偷渡陰平也沒如此,這其中必有蹊蹺啊。”見鍾會久久不入套,不挑撥離間不行了,拿捏了一下,衛瓘小心翼翼地說道。這個角度應該不會顯得自己別有居心,的確是鄧艾突然改變作風了,顯得動機不明。

“也許士載通過此次交手,發現吳軍不堪一擊,完全可以趁勢掃平呢?”鍾會和藹地笑道。

這畫風不對啊,鍾會怎麼和鄧艾好的穿一條褲子的模樣,處處爲鄧艾說話,而且,如此謙遜、如沐春風的儒雅大叔真的是那個爲了弄死嵇康就不擇手段的鐘士季?

此時,不光是衛瓘,就連站在臺下的王迪都感覺到了一絲詭異,事態的發展似乎要超出控制範圍了。

“士季、啊,不,司徒大人(鍾會滅蜀後已經進封爲司徒了,同時還封縣侯,食邑萬戶。就連他的兩個兒子也封爲亭侯,封邑千戶)言之有理,在下未經戰陣,確實不擅軍務,擅自揣測了,但,”衛瓘乾笑兩聲:“但不知眼下這軍情如何處置啊。”

一定要把這個問題划過去,不能再讓他多想了,再想的話就該懷疑這公文有假了。衛瓘有點着急,拼命把話題往回帶,坐實確是鄧艾寫的公文。

“既然鄧太尉(因滅蜀之功最大,所以策封鄧艾爲太尉,增加封邑二萬戶,在司馬昭的表彰中,還特意聲明:即使白破楚,韓信敗趙,吳漢擒公孫述,周亞夫平七國之亂,都比不上鄧艾此次的功勞)缺兵少將,那就滿足他吧,我這就修書,令護軍胡烈、司馬夏侯鹹、前將軍李輔、將軍田續、龐會、句安、王買等人各自抽調20000人馬前往巴東,另外,姜伯約想必也早就按耐不住了,要再上戰場了吧?這樣吧,滿足他,讓他率領本部人馬20000一同前往,想來也是有趣啊,廝殺了多年的勁敵此番卻要聯手作戰了。”

鍾會一席話將衛瓘(包括王迪)雷的外焦裡嫩。

居然要配合鄧艾滅吳?還要把剛剛投降的姜維也派上戰場?王迪傻眼了,雖然鍾會和姜維相談甚歡,一見如故,但是還沒有瓷實到這種程度吧?難不成我這麼多年看得都是假三國?幸虧傅振東怕此番前來會暴露自己,不方便城中行事,所以此番並沒有隨行,這要是聽了不得當堂暴走,和鍾會拼命?

“司徒大人,”臺上的衛瓘也急了:“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說調動軍隊支援鄧太尉,姜伯約剛剛歸附就又給他統兵權力?萬一中途有變又當如何處置?諸多將領全都前往巴東的話,這剛剛佔領的蜀郡等地萬一再起亂象又當如何是好?茲事體大,還是先報與晉公決斷吧!”

再怕死,再不敢得罪鍾會,衛瓘這話也要說了,哪怕只是個手中沒有實權,還被人暗中監控的可憐監軍(史上最慘監軍,沒有之一,被反監視了),這時候也要發聲了,不然以後也要被晉公清算了,衛氏家族也要垮掉。爭!一定要據理力爭啊!這反意,已經寫在臉上了!

“戰場之上,軍情瞬息萬變,上報晉公再行處置,這一來一回不知要耽誤多少,萬一錯過了滅吳的最佳時機怎麼辦?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至於姜伯約有可能別有他圖,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無妨,有伯玉這個稱職的監軍在,興不起什麼風浪來。”鍾會笑道——笑容中有那麼一絲壞壞的味道:“雖然調動了這麼多的將領,但是還有雍州刺史諸葛緒、長史杜預、護軍荀愷、參軍爰倩、皇甫闓等人坐鎮,十餘萬人馬駐守,無需擔憂。”

“萬一那姜伯約還心存。。。。。。等等,司徒大人,什麼叫有我這個稱職的監軍在就沒有事了?”衛瓘剛欲反駁,突然發現這話有點不太對勁的地方。

“此次援助鄧太尉的各部人馬都是由伯玉掌管啊,相信以伯玉的本事和監軍的身份,統屬、約束各部沒有問題啊。”鍾會大笑道。

“這,在下從未上過戰陣啊,而且作爲監軍,豈能。。。。。。”衛瓘推脫道。

“任誰都有第一次嘛,”鍾會打斷,不容置疑說道:“而且,作爲監軍,不就是該做這些事嗎?伯玉不願意去,只想留在這成都,難道是覺得在成都還有比那鄧艾更應該監控的人嗎?”

“哪裡哪裡,”見鍾會臉色一冷,衛瓘連忙解釋:“蜀漢亡國之臣中最有嫌疑和實力謀反的便是姜伯約了,其他人不足爲慮,司徒和太尉二人,晉公自然信任司徒,。。。。。。好吧,既然蒙司徒錯愛,在下這邊走一遭吧!”

沒得選了,先過眼前這一關再說,既然鍾會已經反相露出,就不要以卵擊石,不然今天連門都出不了。

“如此甚好,離大軍準備出發還有一段時日,知道伯玉最近在忙着運送蜀錦,趕快處理吧,”鍾會臉色緩和下來:“對了,堂下站立的那個年輕人是誰啊,怎麼以前從未見過?”

“哦,回稟司徒大人,那是最近幫着在下處理蜀錦貿易的一個商人的子侄,看他聰明伶俐,和屬下十分投緣,就認了做個義子,換做衛迪,帶在身邊歷練呢。”衛瓘回道。本來沒想給王迪安上什麼特殊的身份,但是今天鍾會的舉動頗不尋常,爲了免生事端,還是弄個更近乎的身份遮過去吧。

喂喂喂,又給我改姓,你們這幫古人就這麼喜歡抄便宜?經我允許了嗎?不過。。。。。。這幾次被人佔便宜,好像地位也越來越高啊,衛瓘,嗯,也不是不能接受。

“義子?這小子運氣不錯啊,不過年輕人是該多歷練的,這小子看上去倒也有大將之風,聽吾等說了這些都面不改色,也罷,就和我的養子鍾邕一同隨你前往吧。”鍾會逐漸顯現出自己的霸道總裁氣質,幫一干人等做了決斷。

有大將之風?拜託,我都快尿了好不好。

此時王迪和衛瓘一樣,內心是絕望的,連怎麼和鍾會拜別都沒有了印象,暈乎乎的就走出了官邸。

此行完全打亂了既定部署啊,一切都是反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