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8:蛻變

面對這種混亂,幕後的“真兇”王迪自然是很開心的。

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本來以爲會很麻煩很曲折,但是,沒想到雙方都是些單細胞生物,沒經過大腦思考就直接進入到終極撕逼階段了,省卻了很多精力。

單細胞生物好啊,比如草履蟲,每小時大約能形成60個食物泡,每個食物泡中大約含有30個細菌,一隻草履蟲每天大約能吞食43000個細菌,把山越和黑翼教給改造,或者說操控下玩弄成草履蟲,豈不是對淨化底特律郡這片土地有着極大的作用嗎(等陰謀得逞之後,一定要把這個爲了討個好彩頭起的名字改掉,太彆扭了)?

王迪承認,這些手法有些下作,但是,在特定的語境下,也是不得而爲之的辦法。

草履蟲,最起碼也是有利於當下環境和美好未來的單細胞生物吧?如果不加以“引導”,縱容,任由其發展下去呢?

自己雖然是先動了玩死山越這個潛在威脅的念頭,但是,先提出這些要求的可是德麥克麥本尊吧?如果真的出於團結大多數來考慮,這種政策延續下去,只會將底特律郡變成一個寄生在漢家天下體內的寄生蟲。

黑翼教呢?如果眼下不能下狠心從根上解決問題,那麼,這種有百害而無一利的組織就會肆無忌憚的繁殖蔓延下去,最終,會因爲爆發性增殖或高度聚集而引起漢家天下變色的一種有害現象,沒錯,就像赤潮(赤潮並不一定都是紅色,主要包括淡水系統中的水華,海洋中的一般赤潮,最新出現的褐潮,綠潮等)那樣。

所以,採取一些極端手段,一勞永逸的解決某些矛盾和問題,王迪是沒有什麼心理壓力的,更樂於看到這種情況的儘早出現(雖然儘早出現也會打亂部署和節奏)。

只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面對這樣的混亂局面,還有一個人也很開心。而這個人,竟然是德麥克麥。

其實,當第一時間接到前方的彙報時,德麥克麥的內心是崩潰的。

在自己的地盤上,出現多起大規模武裝械鬥,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換誰當領導,都有一屁股坐在火山口,還是已經岩漿涌動,噴薄而出的火山口上的感覺。

德麥克麥的第一反應是,這事兒未免有些太巧了吧?山越剛剛安居下來沒有多久,就發現了黑翼教的蔓延,這邊自己還沒想出什麼應對之策,不得已用拖字訣,結果,那邊就已經幹起來了,難道又是王迪的陰謀(恭喜你,又特麼猜對了)?

只不過,在打了個把月之後,所有人,包括最先動手的平陽,依舊沒有人知道撕逼的導火索是什麼(這也是很神奇的事情)之後,德麥克麥又一次推翻了自己的正確猜想,將王迪從第一嫌疑人的位置上挪了出去。

如果是王迪的謀劃,如果背後有人爲的操控,那麼,一定會有一個清晰的鏈條擺在明面上,這是所有喜歡師出有名的人都喜歡做的事情,要麼是黑翼教有一個理由,要麼是山越這邊有一個理由,只要找到了理由,順着這個理由順藤摸瓜下去,一定會發現其中的蹊蹺所在,那麼,王迪如果真是動了手腳,定然會無所遁形!

但是,打了這麼長時間,雙方居然都能說不清動手的理由,甚至連誰先動的手都已經很難掰扯明白了,這麼無厘頭的事情,這麼血氣方剛,幹一仗再說的套路,才符合黑翼教裡面的各個族羣以及我們山越人的行事風格啊。

德麥克麥不知道的是,之所以現在起因基本上查不到了,是因爲混亂狀態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牽扯了幾乎整個原廬陵郡在內,甚至連豫章特區都被波及到了,而在爆發地平陽,能把這件事說得清楚的那些人,早就死透了,而始作俑者,早已經功成身退,深藏功與名的帶節奏的水軍們,自然不會跳出來將真相曝光……

現在接力幹仗的,都不是“零號病人”,他們只知道對方“欺負”了自己,必須懟回去,只知道已經賠了這麼多進去,不打贏對方狠宰一筆,就賠大發了。

死活打探不出來原有的德麥克麥,只好自己腦補了:因爲某些誤會,比如山越進入了黑翼教的領域,比如黑翼教強迫一些山越人信教,先是個體的摩擦矛盾,因爲語言不通或者其他什麼緣故調解失敗,演變爲兩個涉及團體之間的較量(他知道,黑翼教喜歡組團,山越也喜歡羣毆),之後就徹底失控了。

不得不說,德麥克麥的腦洞是很大的,腦補能力也是很強悍的,基本上都猜對了(只不過是沒想到裡面有水軍的調撥離間而已),所以,想到這裡,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調解一下。

但是,怎麼調解呢?要是能調解的好,也不至於打得這麼慘烈,再說,已經到這個份上了,不說不死不休也差不多了,人員傷亡放在一邊,物質財富損失怎麼算?

而且,隨着對戰況的不斷了解,德麥克麥的腦洞又開始向着新的方向發展了,這最初的念頭已經消散了不少。爲什麼要勸和呢?戰爭……似乎也不錯啊。

德麥克麥通過對戰況的分析,雖然沒有一個特別清醒的認識,更沒有上升到理論的高度,但是,也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通過牽絆甚廣的戰爭組織調動,山越人,開始了蛻變,從原本的固步自封、一盤散沙,逐漸有了現在的積極進取、團結對外的氣勢,山越人骨子裡面本就有的那種好勇鬥狠的勁兒,又被激活了。

之前的山越人是很滿足於已經佔據的空間,德麥克麥怎麼驅使調動都不好使,哪怕明知道黑翼教已經進入了本屬於他們自己獨享的領域,也沒有激發那種被現實迅速消磨的鬥志;之前的山越人,雖然名義上都尊自己爲領袖,但,這個領袖也就是名義上的而已,真正運轉起來還是以原本的宗族爲單位,那些“擁戴”自己的高管宗帥們,並沒有把他當做一言九鼎的“皇帝”一般供奉起來言聽計從的覺悟。

德麥克麥隱約有種感覺是被算計了,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裡出了問題,其實這一切在一開始都被王迪給設計好了,所謂的底特律郡山越自治區本就是一個大坑。

坑在哪裡?遷徙過來的山越人,原有的宗族部落和山頭體系並沒有打碎重組,這就意味着“中央集權”的模式根本就構建不起來,哪怕是有漢人的傾力教誨,也必將遭遇到重重阻力(中央與地方博弈這個命題,漢人自己都無法做到一勞永逸的解決,何況他們壓根就沒打算讓漢人真正介入),那麼,整個底特律郡必將是一盤散沙的局面,制度無法構建,就只能寄希望於有一個千年難得一見的英主橫空出世,力挽狂瀾了。

這個人有沒有,是誰,王迪不知道,別說他不瞭解,就算是瞭解,這段歷史也早已變得面目全非很難作爲參考了,但是,至少他知道,這個人肯定不是德麥克麥。

一個脫離了家鄉多年,在荊州的商場上廝混打拼多年還沒混個真正的人模狗樣出來,這就說明此人沒有資歷,沒有威望,能力不足,也許有點見識和經驗,但見識沒有高到哪裡去,經驗也沒辦法直接套用到政壇上來,靠着山越血脈,以及大把的利益,此人充其量也就是個掛名的,沒有實權的“領頭羊”而已——沒有羊會真的聽話,因爲這個貌似很大的羊羣,其實就是由若干個小羊羣構建而成,有了共同的利益,就會共勉前行一段,有了分歧,分分鐘鳥獸散。

不然,王迪也不會貿貿然把他放在這個位置上,說句不怕德麥克麥傷心的話:放你在這裡就是看準了你沒有能力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但是,底特律郡的混亂,是以一種王迪沒有預料到的方式開啓的,這就意味着,中間出現了很多的變數。

就看德麥克麥能不能把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