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破局

雖然說怎麼看都是一條死衚衕,但是,王迪也得去闖一闖,於是,便選擇了一條看上去還有點希望的那一個:虞氏家族。

丁固和孫皓之間的隱性矛盾看上去更難破解,自己和虞氏家族多少還有點緩和餘地,而且,這虞翻生殖能力驚人,一共有十一個兒子,八個在家族中守着地方上的祖業,四個在朝中爲官,這四個兒子中有一個已經掛了,剩下三人一箇中立,一個恨意滿滿,另一個嘛,嘿嘿,所以,試試吧。

本來以爲還要大費周章,結果,在葛系通過好友薛瑩的遊說下,虞氏領軍人物,散騎常侍虞汜、虞聳勉強同意了接見王迪。這裡面最難勸的便是虞聳,好在這虞汜還算是一個“懂禮數”的人(主要是因爲虞汜和王蕃是哥們,最近徹底迷醉於雞兔同籠的王蕃自然是要爲王迪說話的),憑藉家中地位壓制了虞聳的個人情感,當然,出於安全考慮,早就站在了一個立場之上的葛系和薛瑩也會“保護”王迪,一同出場。

薛瑩,乃是吳國大儒,太子少傅薛綜的兒子,這薛綜在吳國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公認的當世名儒,著有詩賦難論數萬言,集爲《私載》,並著有《五宗圖述》、《二京解》。薛瑩是次子偏文,哥哥薛珝偏武,根據自身特長各走一條發展道路,確保薛家在朝堂上的地位。薛珝眼下不過是一個威南將軍,平日裡和虞汜走的近一些,而之前通過葛系的拉攏,已經默認了其在軍中地位的提升,所以,此次立場十分明顯,支持王迪,薛瑩的文筆更好一些(原時空中孫皓的降表就是出自此人的手筆,陸凱吹捧其“社稷之楨幹,國家之良輔”。),之前也不過是一個散騎中常侍,還因爲身體原因在家歇了好幾年,有薪水待遇,但是崗位沒有了,因此被葛系三言兩語拉攏過來。經學底蘊深厚的薛家和虞家關係不錯,希望可以幫助打開一下局面吧,當然,破局能否成功更要看王迪自身的表現怎麼樣。

“堂下之人便是王迪?”

進入正廳之後,正主虞汜還沒有發話,坐在一旁的虞聳冷着臉問道:“汝年紀輕輕,膽子確實不小,吾那五哥便是死在了你的手上,你卻還敢前來?”

這一句話便令場上氣氛十分尷尬,弄得像是司法審判一樣,虞汜也不好說什麼,這個弟弟太強勢,自己不過是年長一些,但很多方面也不得不讓弟弟出盡風頭,而且,此次的理由也和自己的五弟有關,作爲哥哥,也不好胳膊肘往外拐。

“廷尉大人,”王迪仗着左右有葛系與薛瑩的“保駕護航”,也不能就這麼被虞聳的三言兩語嚇倒,不卑不亢的說道:“休說令兄長的死與小人無關,即便是有關又如何?這和今天要商談的改天換地的大事根本就是無法相提並論啊。”

“大膽!”虞聳一聽這話,拍案而起:“知不知道就憑你小子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治你一個死罪都是輕的了?!”

“既然廷尉大人已經掌握了小人的一舉一動,證據已然確鑿無誤,”王迪彷彿打了雞血一般,懟了回去:“爲何不將小人逮捕治罪?還能容許在此處大放厥詞?!”

“你?!”從未有“犯人”膽敢用這種口氣和虞聳說話,結果,虞聳也是愣住了,本想給王迪一個下馬威,卻被反將了一軍。

“所以,”王迪笑道:“廷尉大人就不要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了,還是趕快切入正題吧,看看爲了天下是烏程侯的話,虞家能夠得到的是什麼再說。”

“哼!你還能提烏程侯做主了?”虞聳不屑的說道。

“如果不能做主的話,小人也不會從烏程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了,小人今日說的條件便是烏程侯的允諾,而且,還有的談。”王迪大言不慚的說道。對付虞聳這種橫慣了的人,就要表現的比他還要強橫,一旦被嚇住的話就完蛋了,反其道而行之纔有更大的把握——當然,虞聳的這些情況也都是虞汜“無意中”和葛系閒談的時候“不小心”泄露出來的。

“也好,吾等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虞聳赤裸裸的直接亮了底牌:“烏程侯能給我們虞家,給我們這三個(虞汜、虞聳和虞昺)還在官場之上的三人什麼好處?”

“現在的什麼也給不了,”虞聳直接,王迪更是坦白:“因爲幾位大人最感興趣的位置都已經有人了。”說罷還下意識的看看了兩旁的葛系和薛瑩,這倆人畢竟還是個讀書人,雖然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還是有點害臊。

“什麼都給不了?”虞聳氣的發抖,雙手不禁握緊,虞汜也是有點吃驚,之前葛系和薛瑩可不是這麼說的話,那個什麼所謂的內閣之中不是有自己的位置嗎?再看看他倆的神態,難道是忽悠我的?

“注意小人的話,”王迪冷靜的解釋:“不能的給的是現在和眼前,能給的是未來。”

“當我們兄弟是什麼?”聽了這句話,虞聳確認自己被人當成白癡了,隨時準備衝下來打人,順便連葛系和薛瑩也要暴打一頓,如果敢阻攔的話。

“常侍對眼下的待遇滿足嗎?”王迪無視了虞聳,直接看向虞汜:“或者說未來在烏程侯的朝堂之下,只一個內閣末位閣臣就心滿意足了?”

“這……”虞汜本來是想說滿足的,但是,聽這口氣,終究還是沒好意思承認自己是如此的不思進取。

“虞忠虞太守已經不幸殞命,虞家又怎麼能在軍界毫無話語權和地位呢?”王迪問道。

“可眼下不論是西線還是北線,都已經……”虞汜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關鍵是坑也都滿了啊,再者說,不管是鄧艾還是司馬氏,都不是好對付的,五弟都被秒了,自己也掛了怎麼辦?不打仗就沒有軍功,沒有軍功怎麼增加話語權?

“誰說只有西線和北線才能揚名立萬,馳騁疆場?”王迪反問道:“難道大人忘記了南線的交州?”

一語點醒夢中人,交趾也時有叛亂髮生啊,雖然環境氣候不太好,可是,對手是地方的反叛民衆居多(蜀漢滅亡以後,不少是被魏國收買的),戰鬥力有限,的確是個刷戰功的好機會。要不是路途過於遙遠,估計大家都搶着去了。

“而且,遠征交州,小人也爲大人物色了一個很好的人選相配合,”知道虞汜在猶豫什麼,王迪笑着說道。

“何人?”虞汜好奇的問道。

“陶璜。”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人,聽了之後,無一例外,均表示十分滿意。

陶璜,字世英,其父乃是交州刺史陶基,自由便生活在那裡,對當地的情況實在是不能再熟悉了,其軍事能力也得到了地方的承認,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嚮導”,成功的機率自然大了很多。

“有了此戰的輝煌,大人日後的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了吧?”王迪說道。

“話是如此,可交州平定之後,難免還是要在西線和北線與鄧艾或者司馬氏黨羽作戰。”高興了一下的虞汜隨即有點面露難色,沒辦法,尤其是在最近幾年,吳軍就沒佔過魏國的便宜,尤其是弟弟的被秒殺,很大的一個陰影。

“方纔,廷尉大人不是咬死了小人與鄧艾有勾結嗎?”王迪神秘一笑:“只要大人屆時待在西線的話,準保能‘屢建戰功’。”

“就憑你還能影響得了鄧士載的決策?”所有人都是一臉狐疑,包括葛系在內,之前王迪可沒說過這些啊。

“小人人就在吳國,倘若到時有了什麼差池,殺了小人便是。”王迪倒是無所畏懼。

“還是把話說清楚吧。”虞氏兄弟也不是傻子,一句話就能忽悠過去。

“諸位以爲,吳國可否憑藉一己之力滅掉巴蜀的鐘會、鄧艾以及北方的司馬氏,一統天下?”王迪問向在座的所有人。

沒有人迴應,這種口號也就是喊一喊,騙騙領導和老百姓而已,自保就不錯了,還反殺?想什麼呢?陸抗都完了。

“那麼已是古稀之年的鄧艾能否在剩下的歲月之中憑藉一己之力殺回北方或者滅掉吳國呢?”

自然也是不能,鄧艾倒是能打,就是這把老骨頭扛不住了,時間也不夠啊。

“所以,”王迪給出結論:“鄧艾從來只是想合則兩利而已,只有一個真心和鄧氏合作的吳國掌舵人立於一旁,他才能安心啊,否則,百年之後,他的兒子鄧忠在魏國和吳國夾擊之下,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子均能保證這一點的話,那我吳國上下對烏程侯登基還是沒有什麼疑問的了。”虞汜點頭。

沒有人喜歡整日裡處於戰火中,更沒有人喜歡去打一場必輸的戰爭,除非你是諸葛亮或者姜維那種有理想的人,但是那樣有理想的人又能怎樣?不還是被益州本土世家大族以一種消極的方式磨滅掉了?魏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又有幾個世家拋頭顱灑熱血了?還不是帶頭勸降了,吳國的本土世家,又有什麼區別?

“至於廷尉大人,”看虞汜的表情,已然是接受了,王迪又看向虞聳:“烏程侯也和小人說了一條前程,不知道是不是感興趣啊?”

“說來聽聽。”虞汜的態度也發生變化了:“也是要往軍界方面發展嗎?”

“非也,還是廷尉,不過,是一個煥然一新,與衆不同的廷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