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不是先王(下)

回去?誰不想回去!草原上的民族即便再過一千多年所奉行的依然是勝者爲王、敗者爲奴,中原人雖然不抓奴隸,但敗軍之將也別指望能混出頭來。俞那提好歹是樓煩王身邊的人,這個道理門兒清,況且他還是百戶之長,即便常年侍奉在樓煩王身邊,那也是優容慣了的,哪裡受得了爲奴爲卑的輕賤,所以聽到翻譯,雙眼之中希望的火苗早已掩飾不住。

不過胡人的直並不等於傻,俞那提深知趙勝絕不可能這樣輕輕巧巧的把自己一放了之,所以看見趙勝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接着一悟,嘴脣緊緊一閉乾脆來了個怒目相視。

“那就是不想回去了?”

趙勝從一開始就發現俞那提根本就是塊茅廁裡的石頭,要想讓他唯唯諾諾根本沒有可能,既然如此他也懶得再多說話了,雙臂一抱膀子,便挑釁的向俞那提笑望了過去。

俞那提撇眼望了望跟在趙勝身旁一直不做聲的許歷,粗着嗓子嘟囔了幾句,士兵翻譯道:“俞那提說,他在這位將軍手下敗的心甘情願,今後願意做這位將軍的奴隸,樓煩人只敬服英雄。”

“英雄?”

趙勝望了許歷一眼,再轉回頭向俞那提看去時臉上頓時現出了惱怒,左掌啪的一握佩劍,憤然說道,

“許都尉不過是本將帳下偏將,你這般說莫非不把本將這個王弟公子放在眼裡!”

說到這裡趙勝已是滿臉的焦躁,向翻譯的士兵猛地一揮手,高聲喝道,

“將本將的話全數告訴他,本將是大趙王弟,他這個胡兒竟敢輕視本將,那就別再想回去了,以他的罪本應碎碾零割,但本將要讓他看着他的妻兒族人全數淪爲本將的賤奴,永世做牛做馬!”

趙勝的表現頗有些歇斯底里,完全是不重視之後耍脾氣的小孩子表現。許歷跟着趙勝不是一天了,見他此時表現大異於平常的淡定儒雅,甚至還頗有些小心眼的意味,一時不明所以之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意識之間向牛翦、趙奢、趙俊等人瞥了一眼,卻見他們在那裡也是一臉茫然的面面相覷。

趙俊剛剛纔風塵僕僕的立功回來,這些話怎麼聽怎麼刺耳,忍不住之下剛輕呼了一聲“相邦”,身旁的趙奢便輕輕拽了拽他的袍角,微微的搖着頭示意他不要出聲。

俞那提聽到翻譯登時愣了一愣,但片刻之後細細的打量着趙勝,在確信他確實不到二十歲時,嘴角不覺露出了幾分輕蔑的笑意,趙勝見他這幅表情,當下更是盛怒,勃然的瞪了趙俊這個“出頭鳥”一眼,接着咬着牙對俞那提怒道:

“告訴他,先王當年待他們太好,將他們寵得竟敢年年連犯邊關。如今本將奉王命率大軍三十萬,戰車三萬乘,騎卒五萬征伐他們,連築長城圈盡草原,他們胡人今後便去大漠裡喝風吃沙去吧!”

這番話如同連珠炮一樣傾瀉而出,趙勝一直陰沉着臉,等那名兵士翻譯完,接着氣呼呼的一擺手道:“帶下去!”

這些話實在有些……牛翦望着被兵士們推搡出賬門的俞那提,這才忍不住長長出了口氣,有些不大放心的向趙勝問道:“相邦的意思是讓他……”

說着話牛翦擡起右臂捏了捏拳,接着又鬆開了五指。

“大將軍看呢?”趙勝重又恢復了平靜,笑微微的反問了一句。

牛翦低頭思忖片刻,依然有些不放心:“相邦的意思在末將聽來實在太明顯了些,至於他們胡人……嗯,不好說。”

“大將軍,末將看相邦也只是想讓樓煩王去猜,至於怎麼猜那是他們的事,畢竟虛實之道本沒有常法可循。咱們固然拖不起,他們也沒有多少迴旋餘地。若是大趙的長城再向北圈出狼山五十里,樓煩王恐怕想哭也哭不出來了。雖然長城一年半載難以連成,若是大軍一退將士們更加難守,此實爲拙計,但胡人奪關不易,出不了一年,自己就得打起來。”

趙奢笑了兩聲,轉頭對趙勝道:

“相邦,樓煩王退出高闕關不過三年,大趙有多少軍力他多少還是清楚的。不若末將再想辦法跟俞那提透透實底?”

趙勝點頭笑道:“這些事介逸兄看着處置就是了。樓煩不足慮,關鍵要看的還是匈奴,只有把匈奴拉進來這一戰纔算達到目的。呵呵。咱們這一仗本來就是打給某些人看的,如今咱們在看,南邊在看的也不止一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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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邊在看的人確實不止一兩個。當年趙武靈王拓地千里,置雲中郡於陰山之南河套一帶,向南甚至跨過黃河佔領了隴東義渠國數十座城池,邊境直抵秦國上郡膚施。

秦國對付崤山以東的中原各國可以憑藉函谷關,但與關中的義渠相持卻無險可守,只能在兩國邊境修築長城自保,如今趙國一腳踏了進來,秦國也只能如法炮製,繼續將長城貼着上郡北境向東一直延伸到了黃河邊上。

以趙武靈王的能力,假以時日是否能夠像魏文侯那樣幾近滅秦誰也說不清楚,但憑藉河東的雁門郡以及河套一帶的雲中郡爲依託,跨進關中以後與秦國隔長城相持卻是沒有絲毫問題的。然而天妒英才,一場沙丘宮變不但斷送了趙武靈王的姓名,同時也斷送了趙國的大好前程。

趙武靈王一死,趙國頓時大亂,秦國趁機從上郡東跨黃河佔領了趙國晉陽郡的藺和西陽,取得了對趙國本土的攻勢,而義渠也不是省油的燈,看準秦趙之戰迅速出兵收服了趙國佔領的黃河南岸諸多城池,不但將趙國勢力徹底攆出了關中,同時還將秦國來不及攻取的上郡長城以北草原據爲了己有,一時間勢力大張,秦國對他們更是忌憚。

義渠這個國家比較特殊,他們雖然與匈奴、樓煩同屬戎狄遊牧民族,但受華夏文明影響極深,公元前九世紀末周穆王、周宣王時代就遷居到了涇水一帶,開始過起了半牧半耕的生活,並且學會了修築城池。

其後春秋初年周平王東遷,義渠正式叛周自立,隨即出兵併吞了彭盧、鬱郅等其他西戎部落,先後築城數十座,派兵駐守。國境最大時西至西海固草原,東達橋山,北控河套,南到涇水,成爲隴東大國,與秦國相持征戰四百年之久,其中恩怨之不必多說。

到了秦孝公、秦惠文王時,秦國憑藉商鞅變法一躍而起,向北奪取魏國河西、上郡,將魏國徹底攆出了關中,向南則滅了巴蜀,國土堪稱倍增。國力大振之下,秦國自然忘不了老冤家義渠,公元前327年,秦國趁義渠爭位內亂,以司馬錯爲將攻入義渠國都鬱郅,義渠被迫向秦稱臣,但是又於前318年再次叛秦。

那時候正是中原大亂、趙武靈王東征西討的時候,秦國無暇顧及之下只能任由義渠自立,等過了四年好容易騰出手來向西出兵,義渠卻已是鐵桶一樣,根本不是秦國能滅的了的了。再向後的事只能用滑稽來形容,秦國與義渠之間的故事主角已經不再是兩國兵將,而是換成義渠王和秦國宣太后了。

兩國還是敵人麼?是,也不是,是朋友麼?不是,同時也是。

就在這秦國與義渠緋靡不清之時,趙國對樓煩和匈奴出兵了,某一個風清月朗的夜晚,河套平原南邊平緩的黃河河面上,一條羊皮筏載着幾個漆黑的身影漸漸划向了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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