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路顛簸,不知道走了多久,樸政赫才被從車上推了下來。
到了這裡,對方也不虞他能夠分辨出來,所以很痛快地把他眼睛上的紗布給解了下來。
樸政赫適應了一會兒,才發現這裡是一片工廠區。而眼前的,則是一座很大的倉庫。
至於這裡是什麼地方,大半夜黑漆漆的,他根本就認不出來。
不過看到倉庫,樸政赫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媽的,韓國的黑社會真沒有技術含量,就會把人弄到倉庫裡來。
他自己就經歷過一次生死邊緣,也不知道樸政勳如何了。
不敢耽擱,樸政赫邁步就走了進去。
倉庫裡一燈如豆,吊在高高的棚頂。一片昏黃的環境裡,影影綽綽地能夠看到很多人。
當中一張簡陋的椅子,上面坐着一個個子不高但是滿臉橫肉的傢伙。
如果猜測不錯的話,此人就應該是老虎派的社長青蜂。
青蜂當然是外號,至於此人的真名,樸政赫暫時還不知道。
看到樸政赫大步流星地進來,青蜂一陣冷笑。
“小子,很有種嘛,竟然敢單刀赴會。”
樸政赫的眼睛四處掃了掃,隨後拿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了他的對面。
“切,反正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我有什麼好怕的。”
青蜂的身子微微前探,臉上滿上危險、殘忍的神色。
“怎麼,你以爲我不敢教訓你?”
樸政赫懶得跟他爭執,當即問道:“我哥哥呢?”
“我的錢呢?”
樸政赫鄙視地看着他,“我說你是腦子短路嗎?四十億啊,我今天就能弄到嗎?”
“你……”
青蜂臉色幾變,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樸政赫說的沒錯,四十億可是一筆龐大的資金,當然沒有那麼快就運作到位。
“既然沒有錢,那你來幹什麼?”
樸政赫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用所有人都能夠聽得到的聲音,大聲道:“你是老虎派的社長?”
青蜂搞不懂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哼道:“明知故問。”
樸政赫嘴角閃過一絲戲謔的笑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哥哥就是你們老虎派的人才對。對自己人都這麼狠毒,真不愧你的外號啊。”
青蜂臉色突變,陰狠地警告道:“小子,不要胡說八道,否則的話,今天就讓你死在這。你哥哥欠了我的錢,讓他還債這是天經地義的。”
“那我們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了。”樸政赫冷笑連連。
“之前有人欠了你的錢跑路了,好像是我哥哥千里迢迢幫你追回來的。當初爲了抓到那個傢伙,我哥哥可是在中國的山裡蹲了幾個月。還有上次,你們幫派和人爭地盤,我哥哥把人打傷被拘留,可是我花錢把他保釋出來的。你這個做社長的,躲的真深啊。”
說到這裡,樸政赫無視青蜂噬人的目光,看着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小混混們。
“真爲我大哥感到悲哀,跟了這個一個無情無義的老大。哪天被人賣了,做了替死鬼,連個安家費都得不到。這還是老大嗎?吸血鬼罷了。”
“臭小子,你是自己找死。”
在樸政赫大聲喊話的時候,青蜂就有點慌了。
他注意到,周圍那些小弟們的神色果然奇怪起來,看向他的目光隱約有點陌生。
這些人肯定也認識樸政勳,知道他爲了社團出生入死,立了多大的功勞。
可是如今卻被老大如此對待,未免讓人齒冷。
眼見着小弟們的忠心出了問題,青蜂才知道眼前這個傢伙的陰險。
當下不準備再忍,抽出了身邊的刀子就想要對樸政赫下手。
樸政赫凜然不懼,只是掏出了手機,把界面給青蜂看。
青蜂一時分不清狀況,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腳步。
樸政赫走上來兩步,不停地指點着手機的界面,說話的聲音無比的邪惡。
“剛纔來之前,我也沒幹什麼,就是給一些親近的人發了點消息。”
說着,他指着第一條短信道:“這第一條呢,是發給mbc員工工會的會長樸相俊的。如果我明天沒有給他回覆的話,他就會把我失蹤的事情報告給文化振興委員會。這麼大的事情,那位樸槿h議員肯定不能坐視不理。就是不知道首爾地方檢察廳,能不能承受的住議員的詰問?”
光是這一條,就讓青蜂徹骨生寒,看向樸政赫的目光跟見了鬼一樣。
mbc的員工失蹤,工會找到了議員的頭上。
然後議員向檢察廳施壓,那些檢察官們肯定不會放過下面的警察。
到時候蜂擁而至的警察,一定會吞沒了他。
樸政赫的話當然還沒有停止。
“這第二條短信呢,是發給我的老師、高麗大的沈重文老師的。他老人家除了教書之外,還是《朝鮮新聞》的特約攥稿人。明天的話,他應該會在報紙上刊登一篇關於韓國黑社會方面的調查文章,闡述一下黑社會的罪行。他老人家除了桃李滿天下之外,平素認識的人裡面,政府高官、行政議員、社會名流、學者教授、藝術家啊什麼肯定也不少。據說這些人也會聯合署名,爲老師搖旗吶喊。社長閣下,你說這麼多德高望重的人站出來,政府會不會重視呢?”
青蜂早已遍體生寒,看向樸政赫的目光充滿了畏懼。
囚禁了樸政勳,逼樸政赫還錢,他當然要把情況都調查清楚。
雖然他調查到的資料比不上金敏碩,但好歹把樸政赫的關係網都弄清楚了。
只是混混出身的人,自然沒辦法像金敏碩那樣,明白這關係網意味着什麼。
畢竟老虎派也只是首爾一個不入流的小組織,連進入大人物視線的實力都沒有。
現在聽了樸政赫的說辭,青蜂才發現,原來什麼叫有文化的流氓。
樸政赫卻不準備放過他,又一記重拳砸了過來。
“你看看,這三條的短信呢,是發給我同學的。說起來,我這位同學雖然入職了《中央日報》,但是最近混的很不如意,正想着法地要上位呢。你說他要是把調查黑社會這件事當了真,好好弄弄素材的話,能不能當上主編?”
當不當的上主編,青蜂肯定是不知道。
但是他很清楚,他們這種社團組織,要是被媒體盯上了,肯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果然,樸政赫幫他加深了印象。
“到時候啊,你地盤裡的遊樂城、夜總會、檯球廳還有那些賭博的場所,說不定就會有記者混進去。他們會把所見所聞全都好好記錄在案,然後報道出去。你經營的這些地方,沒有毒品買賣、強迫賣·淫、敲詐勒索等問題吧?”
******,能沒有嗎?
要是沒有的話,那還是黑社會嗎?
可要是這些問題被媒體抓到,即使他在警局裡有人,那些喂不飽的餓狼迫於壓力,也不會讓他好過。
青蜂已經有點退縮了,知道沒辦法採取暴力手段對付樸政赫了。
樸政赫佔據了上風,可不準備輕易放過他。
他的目光掃視着周圍那些同樣有點慌張的小弟們,說出來的話卻好像海妖塞壬的歌聲。
“到時候這些問題一個都跑不了,你們的老大又不想進監獄。就是不知道你們當中誰那麼好運氣,給他當替死鬼了。”
眼見着小弟們嚇得面如土色,青蜂心頭煩亂的同時,趕緊喝道:“夠了,少扯些沒用的。我們還是談談還錢的問題吧,我這裡可是有合同的,即使走法律途徑,我也不怕。”
說着,他大手一揮,把一份合同遞到了樸政赫的面前。
樸政赫暗道可惜。
他的手機上,收到短信的同學裡,還有在地方法院工作的呢。就算是大韓民國外交部裡,也有一個在當新聞發言官。
把這些都說出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青蜂嚇死?
出身名門就是這點好,只要在大學裡人緣混的好,那麼到了社會上,就會自動幻化成一張張可用的關係網。
樸政赫訕訕地收起手機,隨手接過了合同。
他是學過法律專業的,打開合同仔細瀏覽了一遍,心裡就十分的沮喪。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份合同一點問題都沒有,確實是樸政勳跟青蜂借了錢的。
這合同條款嚴謹,還有律師公證,是絕對的合法文件。
雖然百分之五的利息高的離譜,但******誰叫韓國的法律規定,高利貸是合法的呢。
按照合同簽約的時間來看,當初樸政勳是跟青蜂借了五億。
後來因爲資金不足,又一次借了五億。最後一次借的最多,足足有十億。
結果前後一年多的時間,利滾利之後,就差不多到了四十億。
看着合同條文,樸政赫陣陣心寒,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這麼多錢,讓他拿什麼去還啊?
不過隨即他強迫自己振作起來,還有一件需要關心的事情呢。
“我哥哥人呢?他在哪裡?看不到他,你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一分錢。”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青蜂拍拍巴掌。
倉庫最裡面的一扇門被打開,兩個混混推着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雖然看起來很狼狽,臉上、身上還有血污,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但好歹四肢健全,看起來沒有大礙。
這讓樸政赫稍微鬆了一口氣。
如果樸政勳被傷害了,他絕對要把眼前這人送進地獄。
或許是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陡然見到弟弟,樸政勳羞愧地低下頭。
只不過嘴巴依舊很硬,“你來幹什麼?快點走。我自己欠下的錢,我會還上的。”
隨後樸政勳急急地對青蜂喊道:“老大,我的事我一肩挑,和我弟弟沒有關係。”
“夠了!”
樸政赫一聲爆喝,氣勢十足,愣是讓以往很強勢的樸政勳安靜了下來。
不去管樸政勳的樣子,樸政赫隨手把合同扔還給青蜂。
這玩意兒人家肯定有副本,他撕了也沒用。
隨後他指着樸政勳,一字一頓但很堅決地對青蜂道:“給我三天時間,錢如數還你。人不能有一點問題,否則不死不休。”
見他終於答應還錢了,青蜂總算是扯出了一個笑臉。
“哈哈哈,痛快。我答應你,就三天時間。只要你把四十億還給我,我保證他不會少一根寒毛。”
樸政赫沒有罷休,指指他手中的合同,繼續道:“上面的利息,到今天爲止,就是四十億,一分錢不能加。如果你不認同的話,就別想弄到錢。你把我們兄弟倆弄死,我把你弄進監獄。至於你在監獄裡會不會被人浸馬桶,就看你的運氣了。”
“你……”
青蜂有心發作,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
“好,就這麼說定了。”
三天的時間,利息雖然不少,但還是不能跟四十億韓元相比。
他最近的資金鍊出了問題,所以纔會逼迫樸政勳還錢。
和那點利息比起來,還是把這四十億收回來纔是正經。
全都說定了,樸政赫看了看很委頓的哥哥,最終還是說道:“哥,等等,我會接你回家的。”
說完,他轉身就離開了。
三天的時間要弄到四十億,樸政赫突然感覺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