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也……太咄咄逼人了。”一個白頭髮老頭子如此憤慨的說道。
週一就要公佈入圍名單了,百想藝術大賞的核心組委會成員,也就是那個十人執委會正在夜以繼日的審定着入圍名單。對於大部分人而言,甚至是對於大部分藝人而言,這十個人都不是輕易能想得到是誰的,也就是爲首的委員長還能大概能猜個差不多。但是,對於手上掌握着渠道的人而言,有些東西輕而易舉。
而此刻說話的,就是這次的百想十人執委會總務長韓明德,他是中央大學電影系研究生院的副院長,也是,也是所謂‘未來希望聯大’的一位常務委員,而他剛剛接到了樸大媽那邊打來的電話。
呃,順便說一句,這個未來希望聯大名義上是單獨的一個政黨,實際上是大國家黨內部的鐵桿擁樸(大媽)派,是當初李明博上臺後躊躇滿志,準備一腳踢開樸大媽,惹得她憤而率衆出走搞出來的一個四不像。實際上牛肉風波後李明博都求着樸大媽過來當總理了,那時候這個玩意就實際上回歸大國家黨了,只不過樸大媽一看李明博當時滿身牛屎味,實在是不敢立即回去,所以扭扭捏捏維持着這個名義上的獨立。但實際上嘛,她手下第一大將金武星竟然都是大國家黨的院內代表,她的辦公室也搬回去了,這個聯大其實也就是一榮譽稱呼了。
那麼回到正題上,這位中央大學副院長外加百想十人執委會總務長韓明德先生再怎麼義憤填膺也實在是不能引起其餘九個人共鳴——演戲演給誰看啊?知道你是專業的,但是這麼飈戲有意義嗎?大家是傻子嗎?要不是因爲你擔任這個總務長,那邊樸女士至於這麼咄咄逼人?
“咳!”這裡面願意拍馬屁的肯定不止是韓明德一個人,馬上又有一個日刊體育報的副總編開口了。“其實,要我說的話這是好事,之前就說過,樸女士那邊壓力大,所以不得已那樣的,現在估計是考慮到了我們的難處,特意把視帝這個最有分量的獎項交還了出來……”
“那爲什麼不交還給金鐘銘?”開口的是正是李炳淳,他其實也是這次的十人委員會成員之一,而且正是所謂的電視類五人分組的組長。“作爲kbs臺長說句公道話,《iris》比不上《燦爛的遺產》,這裡面有等級的差距,真要是兩人資歷地位有差距當然兩說,但是金鐘銘怎麼看都比李秉憲更有競爭力吧?現在一聲不響的把這個退回來的獎項給了李秉憲,那這事在他金鐘銘眼裡怎麼看?會不會覺得我們委員會在刻意的侮辱他?!”
“讓他找樸女士好了!”之前那個副總編曬笑道,他這是耍無賴了。“我怎麼覺得他是在什麼地方惹到了不該惹得人呢?”
“電影類多給他些補償就是了。”韓明德終於表露了心跡。“樸女士終究是有苦衷的,現如今mbc混亂不堪,誰都知道……而且我也不覺得她是那種公報私仇的人,她應該是另有深意的,所以,我的意思是電影類幾個主要獎項最後表決的時候大家適當傾斜一下金鐘銘……”
“《青春不敗》15%、《我結》25%、《燦爛的遺產》51.2%、《兩天一夜》57%!”聽到這樣的安排後還是有人不忿。“150%沒算錯吧?這樣的成績不僅是空前,按照現在互聯網的發展速度,恐怕也是絕後的。等我們十個人的名單公佈後,你們電影類的五個執行委員可以拍拍屁股當好人,我們這五個電視類的委員是要被媒體和民衆戳脊梁骨的!要我說,按照之前一開始的討論,給他個視帝和電影類最佳作品,皆大歡喜,多好?”
“而且。”一名電影類的執行委員也有些頭疼。“電影類給補償就好補了嗎?他會感覺到我們在給他補償嗎?給他個最佳作品了不得了,就憑《那些年》的話,給影帝說不過去吧?難道給大賞?!”
“大賞肯定是要給他老師安聖基先生的。”討論在繼續,有人擰開了杯子,赫然是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會長鄭進周。“無論如何,去年這個時候安聖基先生爲了全體韓國演藝界同仁的利益做出了巨大的表率作用……而且還成功了!電影類大賞難道還有第二個說法嗎?”
衆人沉默以待。
“而且,話說爲什麼我們要鬧成這個樣子?”有一個人開口了。“百想藝術大賞獲獎最多的不就是安聖基先生嗎?這次就算是給了他理所當然的大賞,估計人家看着自己學生的遭遇也不會承太多情吧……政治上的事情,爲什麼要連累我們?”
“舉手表決吧!”韓明德也有些頭疼,所以他使出了殺手鐗。“一人一票,李炳淳臺長作爲電視類組長算兩票,我作爲電影類組長和總務長算三票,沒問題吧?”
自然沒問題,這是向來百想內部投票的規矩。
不過,隨後的事實證明,那些爲了金鐘銘打抱不平的人並沒有在最關鍵的程序裡真正的支持他,除了李炳淳和鄭進周的3票是對朴槿惠那邊的意見提出了明確的反對外,其餘所有人在看到韓明德和那個副總編的4票出來以後都沉默着選擇了棄權,沒人敢真的得罪現如今的樸大媽。
所以,4:3,影帝是李秉憲的,事情就是這麼滑稽。
預料之中的結果,韓明德有些心情複雜的嘆了口氣,然後癱坐在了首位的椅子上。之所以會嘆氣,一來嘛,這是把上頭交代了的事情終於給辦完了,於是身上有泄了點勁的意思。二來嘛,到了他這個年紀,其實也不想把事情做絕,只是這麼多年了,身上的色彩已經是抹不掉了,沒辦法,纔不得不去幹這種把人往死裡得罪的事情,所以說他其實也有些無奈。
“那好吧。”歇過了神後,勉強恢復了點精力的韓明德嚴肅的點了點頭。“既然大家通過投票的……”
“我多說一句。”鄭進周突然插嘴道。“既然是這個結果我們也認,但是我得明白提醒諸位……有些東西是瞞不過去的。”
“這是什麼意思?”旁邊有人乾笑道。
“我的工作就是天天跟電影打交道。”鄭進周微微笑道。“今天來之前呢,剛看了一部十年前的香港黑色幽默電影——《江湖告急》,很經典很有意思,開頭那段經典的舞蹈後,梁家輝就說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然後就是‘今天我拍了大口鞭的事情用不了一個晚上就會傳遍整個江湖’。諸位,我的意思很簡單,大家不要覺得今天咱們在這裡把門一關這麼亂搞誰也不知道,信不信?一出門就會有一半以上的人把今天的事情傳得到處都是……有人幫忙幫成了,自然會急着表功勞……”
頭髮已經發白的韓明德被擠兌的有些尷尬,在他看來,李明博手底下這些人水平都是有的,面前的鄭進周和李炳淳都是如此,但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些人才卻因爲礙於派系之爭要和自己這在裡對着幹——看來,韓國的政治真是糟透了。
“也有人會覺得雪中送炭平白賣人情是個不做白不做的事情。”鄭進周繼續笑着說道。“所以說,看着吧,一晚上功夫,人家金鐘銘也能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指不定在坐的哪位晚上就會和人家一起喝酒呢……”
鄭進周在那裡慢慢悠悠的,引經據典、指桑罵槐的施壓,搞得大家臉上都很難看。
不過,同一時刻,名義上是李明博的親信,但是實際上已經投靠了樸大媽,同時還跟金鐘銘很熟的李炳淳卻突然反應了過來——那一位,恐怕就是想讓今天百想執委會裡發生的事情傳到金鐘銘的耳朵裡吧?不然呢,她何苦來這一遭?何必呢?
而且話說回來,李炳淳自己也對金鐘銘的反應很好奇……他會怎麼做?
“你……準備怎麼辦?”金鐘銘的親媽權珍淑女士專門跑過來聽完自己兒子的敘述後也是有些無奈。
“問題不在於我準備怎麼辦,而是在於那位想讓我怎麼辦!”金鐘銘一邊說一邊從廚房裡端出來了一小筐洗乾淨的草莓。
話說這個時間段韓國市場上的草莓都是高價進口的,貴的離譜。金鐘銘端着筐子坐到了沙發邊上,這個位置可以直接讓隔壁房間開着門做功課的krystal看的清清楚楚,然後他又拿了個小盒子開始在那裡挑挑揀揀,個頭小品相差的被他轉手直接吃了下去,個頭大品相好的被放到了旁邊的盒子裡。
這一幕看在krystal眼裡是兩眼放光,她知道權媽媽是不吃草莓的,那麼這些指定就是給她留的了。所以,一時興奮之下鄭二毛看起書來效率都高了不少,她就等着這邊自己整理完功課那邊自己哥哥就給自己揀好了,然後字就能放開去吃了!
“你說的有道理。”權珍淑有些無奈。“但是她這種人的心思是怎麼樣的還真不好說,萬一……還是給你外公打個電話吧?無論如何自己母校老師的面子她總會看的。”
“偶媽你的意思是……我跟安哲秀那羣首爾大的教授們走的太近了,引起了她的不滿?”金鐘銘張嘴咬掉了半個草莓。“她覺得我該天然的靠着她走,這是一種警告和懲罰,一巴掌抽臉上讓我清醒點,是這意思嗎?”
“最起碼這是最惡意的揣測。”權珍淑有些煩躁的用右手的四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門。“當母親的,肯定要從最差勁的情況爲兒子考慮。所以……”
“所以我找你來你也給不出一個特別理性的答案?”金鐘銘面色自若的反問道。
“沒錯。”權珍淑點了點頭。“但是,你倒是顯得很鎮定?”
“在蠶室那邊的拳擊訓練場捱了三個小時的打。”金鐘銘一聲冷笑,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嘲。“鄭叔叔打完換吉上,吉哥打完gary哥上,然後我才冷靜下來的,不然以我的暴脾氣被人這麼打了臉指定把家拆了!李秉憲?哼,還不如金南佶讓我心裡好受呢!”
權珍淑:“……”
“偶媽。”金鐘銘認真的盯着自己的媽媽。“你經驗豐富,聽我說下自己的看法,你看對不對……”
“說吧。”
“第一,懲戒的意思肯定是有的。”金鐘銘面色如常的敘述道。“不止一個人問過我,爲什麼不去投靠她?你和爸爸都是西江大學的,外公外婆也是,甚至李廷香阿姨都是,我還跟志源關係不賴,大家都覺得我身上有她的天然烙印。但是我在躲着她,而且我確實唯一在政治上的表露就是跟安哲秀教授以及樸元淳那夥子人的交流……所以以她的地位,知道了我的那些行徑後,就當是一時無聊,然後反手一巴掌抽過來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只能挨着,對不對?”
權珍淑點了點頭,實際上這是大家普遍性的第一反應,那就是自己那位樸姓學姐在刻意的給自己兒子使臉色。
“但是我接着想了一下。”金鐘銘繼續邊揀草莓邊說道。“她不該是這麼膚淺的人,或者說……她不該這麼無聊的。”
“什麼意思?”
“殷初丁的這位姑姑,一輩子就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希望給自己父親一個交代,這把年紀了都不結婚,就是不停的去選總統。而且,現在誰都知道她目前的人生意義在哪裡,就目前而言,對她來說,事情和人就只有兩種分類,一個是對她去選總統是有利用價值的人或事,一個就是沒有價值的。對不對?”
權珍淑連連點頭。
“那我身上有她需要的嗎?”金鐘銘攤了攤手。“有,我的錢,我的老師,以及我在娛樂圈裡積攢的一些人脈和聲望……雖然很小,但確實是可以對她產生幫助的。”
“那你的意思是……”權珍淑頓了一下。“她是在用敲打和警告的方式反過來拉攏你了?”
“有這意思。”金鐘銘板着臉點點頭。“肯定有這個意思,但也只是有這麼一部分心思罷了,就如同她也一定存了警告的心思一樣。但是偶媽,這不重要,我們不是心理醫生,沒必要給這麼一個變態的老處女做心理分析。我們此刻的問題在於,既然如此的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反過來想想,我採用什麼措施是可以保證安全的?我的意思是,既然她存了一絲看好我、招攬我,甚至考驗我的意思,那麼我只要安靜的看着這些東西,不做過多的反應?這樣是不是就行了?”
權珍淑:“……”
“對於樸大媽而言,我和她地位懸殊,她幹這麼一個動作是不需要考慮什麼後果的,是沒有風險的,她只需要看着我的反應再去做反應就行。我要是害怕了,慫了,找通道去見她,跪下去求她,她……無所謂啊。但是反之,我什麼都不幹,就這麼看着,忍了,認了,她又會怎麼樣?”
“如果,她真的存了哪怕是半分招攬你的意思,你如果真的認了,她也只會笑笑吧,說不定心裡還會讚歎你兩句,覺得你雖然年輕卻很有器量之類之類的。”權珍淑無奈的推測道。“但是,伍德,關鍵問題在於你能忍得下去嗎?你才二十多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而且你那種驕傲的性格我這個當媽的難道不知道嗎?你真能眼看着自己的視帝就這麼被人給黑掉,還是近乎於當衆侮辱的這種方式?而且,李秉憲這個人你也一直很不服氣吧?”
“我覺得李秉憲這個人選本來就是額外刺激我的。”金鐘銘停下了手,因爲草莓已經裝滿了盒子。“至於什麼器量之類的廢話我也不在乎,如果給我一個好機會我一定把視帝奪回來,順便讓找機會噁心一下李秉憲這個垃圾……但是沒辦法,我沒能力去反抗,所以忍不住也要忍,我還得笑着去參加百想,對不對?”
權珍淑愣神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兒子。
對於自己母親意外的目光金鐘銘只是笑了笑,然後就繼續說了下去:“不過,最關鍵的是,偶媽,我不覺得求人顯得很下賤,但是,相比較於那些獎項的得失,我要是被這些‘大人物’伸手一撩撥就按捺不住自己的長久以來的堅持和耐心,然後跳進了那個烏七八糟的大漩渦,那才叫真正的下賤呢!人嘛,既然弱小就要更有骨氣一點,既然都是侮辱,忍一口氣,選擇侮辱性少的那種方式就已經……足夠了。”
頓了一下,金鐘銘繼續說道:“有朝一日我肯定會入場的,韓國太小了,一千里方圓罷了,躲不掉的。但是,我不能被別人給撩進去,最起碼我得是心甘情願的因爲一些自己在意事情才走進去的……那才顯得有價值,對不對?”
“伍德,你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我這個當媽的很欣慰。”
“謝謝!”
“不客氣。”
母子兩人對話完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肯定性評價後,金鐘銘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草莓,他把那一整盒品相極佳的草莓封上了蓋子,然後就開始穿外套……很顯然他這是要大晚上出門,而且是要帶着草莓出去。
這下子,遠遠的看着這一切的krystal終於忍耐不住了,她從自己的房間跑出來質問道:“伍德,你去幹嗎?”
“去看恩靜。”金鐘銘冷靜的回答道。“今晚我要繼續陪護。”
“草莓是給她挑的嗎?”krystal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啊!”金鐘銘淡定的應道。“給她挑的,有問題?”
“你故意的……坐我對面。”
“啊,我故意的,我就是要懟你。”金鐘銘拎起了裝草莓的盒子。“你……好像很不服氣?”
“偶媽!”krystal試着跟自己的權媽媽撒嬌。
“你讓他去吧,想吃草莓不是還有嗎?就是剩下的小了點……”今天的權珍淑女士意外的沒有寵着鄭二毛。
這讓鄭二毛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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