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的寒風,昏暗的夜幕,明亮的燈火,精緻的二層小樓中,泰妍緩緩踱着步子,摸摸這兒,看看那兒,臉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霧靄也似的輕愁。
這裡是兩人第一次接吻的地方,不管現實還是節目裡。儘管來的次數不是很多,但泰妍對這裡的一切都已經瞭若指掌。
並沒有攝像師的存在,房間裡已經安裝好攝像機,拍攝着她的一舉一動。金聖元還沒有前來,不是故意遲到給她臉色,而是因爲她來得很早。
每走幾步,她就能想出一段熟悉的回憶,而後幽幽嘆一口氣,瞥一眼窗外。
晚8點10分,外面終於有了動靜,泰妍不由自主地轉頭透過窗戶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沿着碎石小路,在光禿禿的藤架下走了過來。
到了!
“吱”的一聲輕響,房門打開,金聖元邁步走了進來。幾乎是如同直覺一般,他直接轉頭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泰妍。
這是自那天爆發衝突後,兩人第一次見面,居然隱隱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種陌生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兩人都是心頭微微刺痛,不由自主地錯開了眼神。
“OPPA,你來了。”泰妍抿了抿嘴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嗯。”金聖元掃了幾臺攝像機一眼,點點頭,說道。
泰妍打量着金聖元,一如既往得乾脆利落。然而,因爲長時間的乏累,他的面上多了一些風霜之色,有些清減,卻比以往更加多了幾分銳氣和強勢!剛剛他掃視攝像機的那一眼,讓泰妍看得心頭一突,情不自禁地收斂呼吸,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第一次接受面試時的心情一樣。
“稍等一下,我給你準備了熱咖啡!”不等他開口,泰妍首先說道。
“哦。”金聖元再次應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下,身子並沒有像以往一樣挺直,反而深深地倚靠在沙發上。
泰妍敏銳地留意到了這點,不由自主地低頭咬了咬嘴脣,加快腳步從廚房中拿出一罐熱乎乎的咖啡,來到沙發後面。
微微側頭,發現只有一罐,金聖元不禁皺了皺眉毛,不過隨即從一側耳邊伸出手。
“有些燙,等一等。”泰妍並沒有把咖啡交給金聖元,而是兩掌相對,用掌心快速揉搓着咖啡罐,以便能夠讓它涼得更快些。
“笨……”金聖元側眼看到泰妍的動作,剛要習慣性地呵斥一句,卻又被兩片嘴脣緊緊抿在齒縫裡。
“好了,給你!”一小會兒之後,泰妍伸出掌心通紅的小手,把溫度剛好合適的咖啡罐交給金聖元。
金聖元只當沒有看到她的小手,頭也不回地接過已經被她打開的咖啡,仰頭喝了起來。
“咕嘟、咕嘟……”聲音不大,泰妍卻聽得格外分明,抿嘴淡淡一笑,站在沙發後面幫他按摩着肩膀、脖頸。
金聖元的身子微微一僵。泰妍的態度很古怪,根據徐賢的訴說,她這兩天明明表現得像個女強人似的,今天怎麼表現得這麼溫婉?如果是故意做節目,她會表現得有些生硬。
這是怎麼回事?金聖元第一次發現,自己有些看不透、把握不準她的想法了。
“最近沒有按摩嗎?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我都按不動。”金聖元皺眉思索的期間,泰妍輕聲說道。
“沒有時間!”金聖元有些生硬地回了一句。
“對不起,我沒有盡到妻子的職責。”泰妍突然低聲道歉。
金聖元居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泰妍是想通過這樣的表現來安撫自己嗎?那她之前在電話裡對自己說的那些東西有什麼用?不應該啊,她犯起倔來就像一頭小牛犢……“咦,你喝酒了?”細心幫他按摩的泰妍突然聳了聳鼻子,問道。酒味不大,但泰妍對他身上的氣息很是敏感,終究還是聞了出來。
“和朋友一起吃飯。”金聖元放下手中喝掉一半的咖啡,淡淡說道。自己和朋友之間的事情,他突然很不想再對泰妍講。
“哦。”泰妍聽出了他口中不情願的味道,應了一聲後,沉默下來。
金聖元依靠在沙發上,泰妍在身後幫他按摩肩膀,兩人都是無言,房間裡的氣氛終於漸漸進入離別前的狀態。
不過,即便是氣憤、主動提出的金聖元,此刻也有些難以開口。泰妍更是隻顧低頭幫他按摩,眼睛都不擡一下,偶爾甩一甩有些痠軟的雙手。
“一年多的時間……”終於,最先開口的還是金聖元,說了一番套話後,用“日程繁忙”這個藝人通用的萬能藥來解釋退出節目的緣由。
泰妍安靜地聽着他的話語,手上的動作也漸漸停了下來,雙手卻仍是不捨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所以,感謝你這一年來的照顧。”最後這句話聽起來格外沉重。剛一說完,金聖元就感覺自己的脖子裡微微一涼,好似有一枚雨滴也似的東西滾落進來,沿着皮膚滑下、消散。
泰妍很清楚他的說話習慣,從他漸漸收尾開始,便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直至在最後一刻流淌出來。
雖然現在只是節目,但泰妍很擔心兩人的將來會不會也像這樣?這段時間,她看似堅強,實際卻很是彷徨。兩天的時間裡她林林總總給金聖元發的短信能有將近一百條!電話拒接,她只能這樣。
然而,每次短信都沒有收到回覆!吵架沒錯、爭取獨立也沒錯,但傷了金聖元的心卻是她的錯。一面掙扎想要擺脫束縛,一面卻又不想金聖元放開對自己的束縛,一面因爲傷了金聖元的心而難過,一面又不想看到金聖元針對自己的朋友……她現在的心情,只能用“矛盾”來形容。
泰妍並不是喜歡流淚的性格,金唱片典禮上的音源大賞,她都一滴眼淚沒流。唯獨面對金聖元,她的眼淚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淌出來。
明明已經決定要變得堅強,並且已經在心中預演了無數次這個情形,但她仍是表現得如此不爭氣!
又一滴眼淚淌下,金聖元突然起身。
泰妍被嚇了小小一跳,擡起婆娑的淚眼,有些期待地看着金聖元——不需要別的,只要他幫自己擦擦眼淚、或者寬慰自己兩句就好。
然而,金聖元的表現卻讓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時間也不早了。”金聖元背對着她,輕聲說道。
泰妍的心臟狠狠抽搐一下,這狠心的一句話,終於讓她明白了自己對金聖元傷得有多深!幸好昨天她反思了整整一個晚上。
看着金聖元的後背,泰妍稍稍抽咽一下,開口說道:“嗯,謝謝OPPA這一年多來的照顧和包容。”說到這裡,她突然探身拉起金聖元的一隻手,繼續道:“我們一起離開吧。”
金聖元微微皺眉,卻已經被她緊緊攥住手,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
走出房間,脫離攝像機的範圍,泰妍卻依然沒有鬆手,拉着金聖元向他的車子走去。
“你要做什麼?”來到車旁,金聖元停下腳步,掙開手,對她問道。這次的事情,讓金聖元自己都無法掌控情緒。
“跟我去一個地方,可以嗎?”泰妍轉過身子,揚起還帶着淚痕的小臉,說道。很是憔悴,黑眼圈如此明顯,掛着兩條堪比允兒撒嬌肉的眼袋,乾燥的嘴脣好像很久沒有喝水一般,就連白皙的皮膚都失去了光澤。
不過,她的眼神卻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黯淡,悽然中帶着一股明亮的色彩,像是執着。
“去什麼地方?”金聖元的嘴脣蠕動兩下,他終究還是沒能忍心拒絕。
泰妍的臉色微微一喜,剛想說什麼,一陣夜風捲過,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金聖元這才發現,她居然穿的高跟皮鞋、鉛筆褲,上身是薄薄的外套,不冷纔是怪事。
肩頭微微動了幾下,金聖元似乎是想做什麼,卻終於還是狠下心來沒有動。
“阿嚏!”泰妍打了一個噴嚏後,縮了縮身子,看了金聖元一眼,說道:“我們去車裡說吧?”
話音剛落,金聖元便幫她打開了車門。
進入車裡後,泰妍很是熟絡地打開暖氣,這才輕輕鬆懈身子,而後對坐上駕駛位的金聖元說道:“去家裡吧。”
金聖元微微皺眉,說道:“家裡有人!”
“我知道,是T-ara的成員吧?沒關係。”泰妍說道。
金聖元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同意。
“就答應我這一次好嗎?”泰妍看着他的側臉,幽幽說道。
金聖元隱隱猜到了什麼,繼續猶豫。
“這兩天爲什麼一直躲着我們?也不肯接我們的電話,短信也不回,每次去你的公司你都不在……”泰妍見狀,輕輕訴說道,“就連小賢,這兩天都不怎麼理會我們!”
終於聽她談到這個話題,金聖元的面色漸漸冷了下來。
“我知道你肯定猜到了,”泰妍繼續說道,“不過,無論如何,請你給我們一次機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