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的很齊啊……”
下午的兩點二十分,李俊翰像是自己一貫的習慣一樣,早十分鐘來到了度假村裡那個原本是用來看演出和電影的禮堂。
裡面已經烏泱泱的坐滿了人。
李俊翰在那裡大致的數了一下,97個人,都來了。
原本禮堂裡面還是挺熱鬧的,坐在一起的女孩子們在三三兩兩的聊着天,李俊翰一進來,整個禮堂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看來你們都挺閒啊!”李俊翰笑着搖了搖頭,走到了擺放在舞臺的一側的那個演講臺前,笑着,對在臺下的一羣女孩子微微的欠了個身,算是問好了。
臺下這個時候才終於響起了掌聲。
氣氛其實有點尷尬。
“你們應該都不知道我今天打算來說什麼的吧?”李俊翰雖然並沒指望自己一出場就歡聲雷動,還有年輕姑娘大喊oppa我愛你之類的,可是這個有點冷場的開場,還是讓李俊翰多少有點彆扭,所以,他決定也不問好什麼的了,直接先往主題上扯。
“是的。”一羣女孩子回答的很整齊。
“其實也沒太多好說的,就是想跟你們聊聊天而已。”李俊翰有點自然的,走到了演講臺的側面,胳膊撐在了演講臺上,換成了一個很隨意的姿勢。
現場的幾個女孩子笑了起來。
李俊翰有意識的看了一下。
這應該算是有點綜藝感的人。
畢竟,旁邊有七臺攝像機在工作呢。
“明天凌晨,第一輪的投票就要結束了。”李俊翰看着氣氛不錯,於是開始說起一些會讓氣氛變得不那麼和諧的東西來了,果然,他的話一出口,現場立刻安靜了下來,“其實就算我不說,你們當中的很多人,對於這個都是很在意的。我聽說,今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有人在食堂裡面哭了……”
說到這裡,李俊翰掃了一眼他提到的那兩個女孩子。
“這也挺正常的。”李俊翰點了點頭,“我也聽說過,有一些公司,還有幾位練習生,是把我們這個節目,當作最後一次機會來拼一把的。至於結果怎麼樣……可能確實是有點差強人意。”
現場徹底安靜了下來。
坐在臺下的練習生,都在面面相覷。
“但是沒有辦法啊!演藝圈這個地方,就是這樣的。更新換代的速度快到嚇人,競爭激烈到讓人心寒。想想前年年初忽然爆紅的girlsday,去年迴歸一個一位都沒撈到,去年年初榜單逆襲的exid現在也只能說差強人意……可是,這裡也是一個成就夢想的好地方。就像現在這樣,我站在舞臺上這裡廢話連篇,臺下有你們這樣一羣小女孩子聽着我嘮叨……感覺真是棒棒的。”李俊翰兩手一攤,做出來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在舞臺上唱歌,跳舞,聽着臺下的歡呼……三週前,在偶像體驗中心的時候,大家應該已經感受過了,那種感覺……”
說到這裡,李俊翰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搖了搖頭。
臺下也終於有了一點笑聲。
確實,那種感覺真的是很難描述的一種感覺。
幸福?興奮?驕傲?
都有,又都遠遠不止。
“明天公佈第一輪淘汰名單剩下的61名成員之後,jhl公司會安排進行正式的培訓計劃,jhl模式的培訓。”李俊翰繼續說道,“然後,第三輪的評價考覈。這一次預計的計劃是在一千名觀衆面前進行現場表演。之後,第三輪的評價考覈,是三千名觀衆,然後,最後一輪考覈……mnet電視臺現場直播,全國乃至全世界的觀衆直接給你們投票考覈……再加上在網絡上一直在進行的投票……怎麼樣,有沒有覺得,似乎,有點熱血沸騰?”
李俊翰的話,並沒有讓現場的笑聲大起來了一些。幾輪考覈,誰能夠在這個舞臺上站到最後呢?
恐怕除了少數的幾個人,絕大多數的人,心裡都沒底吧!
“大家也很清楚,這個舞臺,最後只會留下來11個人。”李俊翰看着臺下的反應,笑着說:“可是,爲了這11個人的機會而努力練習,不就是大家在去年來到這裡的時候,抱着的想法嗎?現在不過是第一次投票而已,放棄?失望?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李俊翰的提問沒有回答。
其實就連李俊翰自己也知道,對於在這裡超過三分之一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可是,他也只能這麼說。
“之前在mcd那裡錄製《pick_me》的時候,我訓過一次人。”李俊翰只能自己繼續說下去了,而且,其實他也更喜歡這種安安靜靜的說話的感覺,“有的人因爲等級被調低了,就想放棄了。現在,我還是想說一下,因爲從這裡被淘汰,就想放棄了,你真的覺得對得起自己嗎?然後,這一轉眼,幾個月過去了。現在想想,當初自己沒放棄,這個決定,正確嗎?”
現場依舊一片安靜,有不少人都陷入了思考。
“有的人會說,還好我沒放棄,也會有人說,其實我當時如果就放棄退出了的話,這幾個月,我可能又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情了。”李俊翰帶着一點自問自答的意味說道:“就像很多人說,如果我當初沒有做現在這個工作,而是去做了什麼什麼,搞不好現在已經怎麼怎麼樣了……”
說到這裡,李俊翰搖了搖頭。
“可是如果連自己很認真想要去做的事情都做不好,到後來去說,如果當初……這樣的話,其實這樣的人到最後也很難成什麼大器吧?”
現場一片安靜。
“夢想,這樣一個字眼,說起來的時候很美好。”李俊翰繼續說道,“可是,真正能做的起夢的人,並不多。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紛紛擾擾的事情,讓我們總是會離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越來越遠。到最後,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想要做些什麼。可是,在座的你們……”
說着,李俊翰指了指臺下坐着的一羣姑娘。
“都已經來到了這個地方了,離最後的成功,可能就只差那麼一步了。是啊,你們來自不同的公司,有jyp和cube這樣的大公司,也有來自一些很小的公司,甚至還有個人練習生……你們所面臨的最後這一步的難度,確實不同。可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忽然想放棄了,你們覺得真的等到十年後,不會後悔嗎?”李俊翰的話語裡帶上了一點感慨。
“十年前,大概……就是這個時間吧。我跟我的前妻離婚之後的那段日子……”李俊翰想起來了一些往事,笑了笑,“當時真的很想死,找不到想做的,沒錢生活,感覺自己一下子從雲端掉到了地獄。可是……我連死的勇氣都沒有。沒有辦法,只有想辦法,活下去。然後,爲了找一個能餬口的工作,我推門走進了一家咖啡館去求一份工作。在那裡,我認識了現在jhl公司的社長,也認識了很多很多人,我的學生,還有我現在的女朋友……在我不知道做什麼工作能養活自己的時候,他們建議我,去演藝圈裡試試吧!那裡演一部戲能掙好多錢,還有廣告代言,就能交得起水電費,還能吃好的……”
說到這裡,李俊翰的嘴角的笑意有些抑制不住,而臺下的氣氛,終於也好了一些。
“說起來,我走進演藝圈,一點都不是爲了什麼夢想,只是爲了自己能活的好一點,僅此而已。”李俊翰整理了一些氣氛,“就像在座的你們中的一些人一樣,爲了改變家裡的生活,努力想要成爲一個藝人。只是,我的運氣很好,遇到了很多貴人,金炳萬哥,羅英石哥,還有李明仁哥……等等,等等,剛開始的那幾年,我也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但是我一直堅信,所有的付出,都會有回報,就無論我在兩天一夜的節目裡面淋雨,喝玉筋魚汁的時候,在劇組裡幫着當時還是劇務,現在是《蒙面歌王》和《一週的偶像》的pd的李明仁哥搬東西的時候,我都是這麼想的。”
說到這裡,李俊翰指了指臺下,“當然,我會那麼想,並不代表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的時候並不是那麼公平。比如,我知道有很多很努力的人,實力明明也很好,可是卻沒有紅起來。就連我們的這個節目也一樣。人氣投票這個東西,會讓很多人感覺很挫敗,我明明做的很好了,可爲什麼沒有人喜歡我?有這種想法的,舉下手,我看一下……沒關係,勇敢點!”
臺下稀稀拉拉的聚起來了幾隻手。
李俊翰在裡面看到了一個人。
cube的那個叫做全素妍的姑娘。
確實,這個姑娘的外表條件……是有點吃虧。
個子不高,長相也實在是不能說漂亮。
“嗯,看到了,謝謝。”李俊翰微微的欠了欠身,示意舉手的人把手放下,“是啊,我明明很努力了,甚至,實力已經很好了,可是爲什麼……”
說到這裡,李俊翰搖了搖頭。
場面再次安靜了下來。
“可是,如果沒有努力,就算機會到來了,你就真的能抓住嗎?”李俊翰淡淡的說道,“我給大家舉個例子,你們的同齡人,jhl公司去年初推出的女團,gfriend……”
李俊翰說道這裡,對着在拍攝的周明碩擺了擺手,“這一段就不要剪到節目裡了,顯得我在吹牛,不好的。”
在旁邊看熱鬧的周明碩,愣了一下,然後,有點木然的點了點頭。
現場傳出來了一陣笑聲。
“真的,現在我真的替我們公司的這幫子女孩子感到驕傲。”李俊翰笑着說:“其實,她們原本的出道時間,是在前年的下半年,在mamamoo出道之後的兩個月左右進行安排的。可是,卻被拖了。甚至,當時的拖,都是無限期的拖。”
李俊翰說的是jhl公司內部的事情,現場一片安靜,這羣練習生女孩子顯然之前從來也不會有什麼機會聽說,就連starship的那幾個練習生估計都不知道。
“原因就是,她們幾個人的唱歌和跳舞的水平,基本上在我這裡都不能達標。”李俊翰淡淡的說,“於是,我狠狠的訓了她們一通,要她們好好去練習跳舞,什麼時候能把玻璃珠跳的跟她們前輩aura一樣的時候,才能出道。然後,她們練了將近兩個月,終於在去年一月份,正式出道了。因爲對她們失望,我甚至都沒有關心過她們的出道舞臺。”
安靜。
現場裡不少人都在面面相覷。
這種事……李俊翰說出來還是很嚇人的。
“之後很長時間,我都沒有管她們。”李俊翰繼續說道,“甚至,去年夏天迴歸的那首讓她們紅起來了的《今天起我們》都是我直接寫完了歌,拿去給了公司,就再也沒有過問的。然後……出了在sbs的舞臺上的那次意外摔倒事件。”
沒有人插話,大家都在等着李俊翰說。
“其實那件事我原本甚至都不知道。包括她們怎麼紅起來的,我也都沒有太關心,雖然今年也纔是我出道的第十年,但是……我已經看過了太多的因爲各種原因突然爆紅,然後又光速滑落的偶像了。緋聞也好,各種新聞也罷,綜藝也有……各種渠道。因爲當你開始被觀衆熟悉,人們所要看的,其實都是三個字:還有呢?如果沒有了,那麼,關心,也就沒有。而我,其實原本就是這麼認識這個問題的。”李俊翰繼續說道,“直到有一天我在jhl公司裡面,偶然遇到了因爲練舞而錯過了吃午飯的她們……”
李俊翰把那天中午自己第一次看到她們跳兩倍速舞蹈的事情,說了出來。
現場安靜。
“她們其實說不上跳舞有什麼天賦。都不用跟4minute的泫雅去比,就連secret的孝盛其實跳舞都比她們有天賦一點。”李俊翰笑着繼續說道,“估計也就跟我一個檔次?”
李俊翰的話,帶起來了一陣的笑聲。
他的舞蹈水平……
真的,絕對不是誇。
“但是,練習,練習,再練習……就像她們說的那樣,練習到就算是迷迷糊糊沒睡醒,依舊可以本能的跟着音樂一起完成整個舞蹈的表演的時候,就算遇到什麼困難,也都不能攔住她們了。於是,在9月份的那個暴雨的下午,俞宙就算是整個人已經摔傻了,依舊本能的跟着音樂走位,跳舞,完成整個表演。我想,這就是堅持,還有練習的意義。它並不是給你一個平臺,讓你能夠在上面展示自己,而是給你一些當自己遇到了這個平臺的時候,有可以展示的東西。說真的,我們jhl其實並不缺這樣的平臺。”
說到這裡,李俊翰笑着搖頭道:“所以,這個節目,我們公司並沒有安排練習生來。不是說我們看不上,又或者什麼的,只是我當初跟周明碩pd一起商量做這一檔produce101的時候,從一開始就只是想給一些在其他渠道得不到什麼資源,或者展示自己的能力的孩子們……也就是你們,一個可以展示自己的舞臺。要知道,你們跟jhl可沒有合約,你們就算是掙出來一個yg,或者一個s.m,都跟我沒關係的。”
“在produce101的這個舞臺上,有的人表現的不錯……”李俊翰笑着繼續說道,“你們中的幾個人給了我非常深刻的印象,說實話,要是早幾年遇到的話,搞不好我還真有收做學生,甚至是劃拉到jhl來的想法。”
話音沒落,現場響起來了一片笑聲。
“真的!”李俊翰一臉的認真的點頭,“只是,我後來想了想,能在這樣一個地方被我記住,其實,也是因爲她一直都很努力,做好了各種準備,唱歌也好……”說着李俊翰指了指starship的那個叫做柳妍靜的姑娘。
“跳舞也罷。”然後,他又指了指m&h公司的那個叫做金青夏的女孩子。
“帥氣的rap風格。”李俊翰認真的看了一眼剛剛舉了手的cube的全素妍。
“又或者,藝能感,大局感,好的性格,漂亮的外表……等等,等等。”
一個個說着,李俊翰一個個的指着一些他有印象表現的不錯的人,“這些,都是常年累月的練習,準備,還加上一點點的天賦,才能形成的。這些,跟我,跟produce101的關係,其實都不大。那麼,我也是沒什麼資格跳出來收學生之類的……”
李俊翰的話,讓現場那幾個被他點了名的女孩子一下子都成了周圍的人的焦點。
其實,這些事情,在她們之中,已經是公認的了,相處了幾個月了,這羣女孩子裡面誰跳舞最好,誰唱歌最好,誰藝能感最好,早就都已經有了定論。
“就像,你們如果在這個節目表現的不好,沒有被我,或者廣大的國民製作人記住……甚至,因爲表現的不出彩,都沒有什麼機會在電視屏幕上出現的話……”李俊翰搖了搖頭,“你首先應該想的是,我有什麼問題,怎麼樣才能改進,她唱歌唱的比我好,那麼,我有沒有可能唱的跟她一樣棒?她跳舞跳的比我漂亮,那麼我能練到她那個程度嗎?藝能感?我能不能提高一下在節目拍攝的時候的集中度,反應,接話快一點?諸如此類的……歸根結底,依舊是那兩個字:練習。而不是那兩個字:放棄。當然,如果你現在覺得,現在的我就已經是最好的我了,我已經沒有辦法做的更好了,所以,就算是沒有辦法更進一步,也不會有什麼遺憾了的話……那你在被節目淘汰的時候就選擇放棄,我也沒什麼話好說。可是,只要還沒有被淘汰,你的舞臺就依然還在,那麼……就繼續努力吧,也許這一次的produce101你進不去前11名,可是,我相信jhl的成體系的練習生訓練系統,應該是不比任何一家韓國娛樂公司差,因爲我們有錢……別笑,所以,我也相信,就算是權昭美是從jyp來的,在jhl也一樣能學到新東西……”
被李俊翰點名了的權昭美一愣神,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着連忙搖頭加擺手的,一副怕被經紀人教訓的樣子。
“放心,不要拍jyp找你麻煩,他們要是找你麻煩,你就到jhl來!”李俊翰笑呵呵的說到,“他才捨不得呢!”
現場一片笑聲。
“嗯……繼續說正事。我相信在座的絕大多數在最近這一段時間的練習中,應該都有一些收穫的。這裡面,找到自己的不足,可能比最後進入那個11人的名單,更重要。要知道,因爲你們都是來自各家公司,這個組合的限定活動時間也只有一年,一年之後,會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好。到時候,能依靠的,依舊只有你們自己,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實力。”李俊翰點了點頭,“走的快一步,慢一步,其實差距並沒有你們現在所想象的那麼重要,最終能達到的高度,才更重要。還記得前面的第二次評價考覈裡面被你們嫌棄的kara的出道曲break_it嗎?kara的出道,可是比少女時代都要早很多的。可真說起地位來……嗯,自家孩子我還是能說兩句實話,真比不上……對了,周pd,這一段絕對不能播出去啊!不然我得被荷拉和妮可她們幾個人手撕了……”
這一陣的笑聲,應該是李俊翰走進了這個禮堂以來,最大的一次。
“所以,就在今天晚上,第一次的淘汰名單要確定之前,我會來這裡,跟大家說這些話。”李俊翰打算做總結了,“做練習生,練習是手段,不是目的。甚至,出道也是過程,不是結果。錯過了一個舞臺和一個機會,也許只能說你還沒有準備好。這不是末日,不是宣判。加油努力。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們97個人都出道,成爲各個女團的成員……到時候,我再辦這麼一個節目,請你們都回來參加的時候,可要給我這個面子,不能借口行程忙就不來了哦!”
“不會的!”
“嗯……黃姨母啊!回頭就你來做主持人好了!”
接這句話的,就是這羣練習生裡年紀最大的一個,87年生的,跟樸素妍同年……
也是所有人裡面藝能感最好的一個。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