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用手機放完了自己認真準備的歌，鄭恩地帶着一點小心翼翼的情緒看向李俊翰。
李俊翰閉着眼睛，沒說話。
“老師……其實……我是這麼想的……”鄭恩地看到了李俊翰這個什麼反應都沒有的樣子，顯然有點慌神了，“當初我決定從釜山上來首爾跟着老師你學唱歌，其實就是爲了可以早些掙錢，然後幫幫家裡的生活的，我只是想起來了以前的我……”
“你這首歌寫的有點悲傷了。”李俊翰打斷了鄭恩地的解釋，睜開了眼睛，搖了搖頭，“爲什麼不試着寫的歡快一點？”
完全是另外一個話題，讓鄭恩地一愣神，她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老師，我……”
“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我從很早就知道。”李俊翰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鄭恩地的肩膀，“你覺得我會因爲這個生你的氣？”
“可是我的第一張solo專輯……”鄭恩地的話說的很小聲。“沒有寫給老師你的歌，我也知道有些不好。”
“這首歌其實你早就準備好了吧？”李俊翰大笑了起來，鄭恩地這個樣子，挺可愛的。
平時很難見到呢！
“在剛開始跟着老師你學寫歌的時候就……”鄭恩地越發不好意思了，一副鵪鶉像，兩隻手在胸前交叉着，兩個食指划着圈圈，“這首歌其實是我自己寫的第一首歌。但是總是不滿意，一直在寫，一直在改……”
“然後從一開始你就打算給你的solo專輯用，是吧？”
“嗯……”
“所以每次我找你發專輯你都拒絕……是因爲怕我生氣？”
“嗯……這樣一首歌明明應該很好寫的，可我怎麼寫都不滿意，有點對不起老師你的教導。而且我也覺得老師你對我這麼好，我沒想着你……我覺得挺對不起你的。”
“你這種話說的啊！”李俊翰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而且，是寫給你自己父親的歌，又不是哪個莫名其妙的男生的，你覺得我會不支持你？”
“可是……”
“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寵着你嗎？”李俊翰笑着打斷了鄭恩地的話，“就是因爲我始終記着那個帶着我回釜山的家裡的時候的那個年紀很小，但是很懂事的小姑娘……”
“……”鄭恩地一愣神。
“是你父母把你交給我的，一轉眼，有好多年了啊！”
“如果從跟老師你開始學唱歌開始算的話……明年就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我覺得……用這種方式交給他們一個答卷，簡直太完美了。”李俊翰笑着說：“他們的女兒長的很好啊！不是在自己的歌裡寫着那些似有還無的無病呻吟，也不是跟什麼人糾纏不清的情情愛愛……依舊是當初的那個爲了父母自己寧可吃很多的苦，也什麼都不說的懂事的孩子……沒有忘記自己的初心，很好。”
“老師……”鄭恩地的眼睛有點紅了。
“來吧，改改歌。”李俊翰把話題轉移了，“這首歌，你好好給我唱！明白嗎？拿滿所有應該拿的一位！明白嗎！”
“我知道。”鄭恩地擦了一把眼睛。“老師你說我這首歌寫的悲傷了？”
“是啊！”李俊翰笑着點了點頭，“爲什麼寫給父母的歌，就一定要是回憶，感動，思念，然後把自己和聽衆唱哭，一首歌唱完現場一片安靜，大家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緒裡，纔算是好歌呢？”
“可是大家不都是這樣嘛……”鄭恩地繼續擦着臉，顯然，眼淚沒那麼快就能停下來，“我想起我爸爸的時候，也是這樣啊，就是會覺得鼻子酸，然後又很多話想說，然後說不出來，好不容易寫下來了，可是又覺得還不夠，然後刪掉，再寫……然後歌就變成這樣了。”
“嗯，感情確實很濃厚。”李俊翰點了點頭，“能聽得出來，在旋律裡，濃的都有點壓抑了。就像是很多寫到父母的歌的感覺一樣。”
“……嗯。”鄭恩地也不知道李俊翰是誇自己還是罵自己，只能這麼應。
“其實，作爲孩子，很多話，不用說，父母也是懂得的。”李俊翰淡淡的說，“就像你，自己穿着這些……贊助的衣服，每次回家大包小包的甚至要快遞幫忙寄……這些，父母都明白你是什麼意思的。”
“……可是我總是覺得，有些東西用錢來說，說不清的……”鄭恩地搖了搖頭，“我也不希望他們覺得我好像只是打算用錢來回報他們，可是我又偏偏很忙，連多陪陪他們聊聊天，給他們做點吃的，或者哪怕是犯點小錯誤好讓他們訓訓我的時間都沒有。”
“嗯，是啊。”李俊翰嘆了口氣。“其實對於父母來說，你對他們的愛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只要你過的也很好，他們就會很開心的。”
“……老師，你怎麼說的好像你很懂父母的心情一樣……”
“我差一點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好不好！”李俊翰白了鄭恩地一眼。
鄭恩地愣了一下，然後一下子有點尷尬：“對不起，老師，我忘了……”
“沒事。”李俊翰搖了搖頭，“其實就是對着賽綸的時候我也是這種心情。”
“賽綸……”
“是啊！這丫頭每天都會給我發消息問早晚安，無論是拍戲也好，出去旅行也好，都不會忘記了給我買一些小禮物，我生日的時候，也會送我她親手做的小東西……”李俊翰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這些就夠了。”
“這些我也在做啊！”鄭恩地接話：“可是我總覺得還是有些什麼做的不夠好……”
“那是你實在是太對自己要求高了。真的沒什麼的，只要在你的心裡總是掛記着自己的父母，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了。再說了……你也掙夠了他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錢了嘛！”李俊翰笑呵呵的說：“我多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個你這樣的女兒啊……”
“賽綸也會好好對老師你的……嗯，將來你也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鄭恩地連忙說道：“而且……我也是老師你的女兒啊！”
“嗯，我知道的！”李俊翰笑着擺了擺手，打斷了有點驚慌的鄭恩地。
也許是因爲莫名的提起來了自己的傷心事，這丫頭好像有點擔心的樣子。
“嗯……”
“所以這首歌，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寫法……”李俊翰把話題帶回了音樂上，“用歡快一點的音樂。”
“歡快的歌？給父親的？”鄭恩地有點擔心，“那樣會不會顯得……不夠真心？”
“會嗎？在我心裡記着的，都是跟你再一起快樂的時間，很幸福，很快樂，你真的是一個很棒的父親，我的目標就是成爲一個像你一樣的，很棒的人……”李俊翰淡淡的說道，“而且，我也一點點的做到了。這樣，不好嗎？”
鄭恩地愣了一下。
“你現在想想，你小的時候，家境不那麼好的生活……你覺得過得很痛苦嗎？”
“嗯……”鄭恩地點了點頭。
然後，很快，又搖了搖頭。
是啊，也許小的時候，會因爲自己帶去學校的便當更簡單，穿着的衣服更簡樸會多少有點自卑，會因爲過生日的時候父親好不容易從國外寄回來的禮物看上去不是自己想要的而覺得鬱悶。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
那個時候吃的便當，很好吃啊！父親在我十歲的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那個小東西……好像還在家裡的櫃子裡躺着呢。
痛苦嗎？很幸福啊！
然後，大大的笑容掛在了鄭恩地的臉上。
“謝謝你，老師。”
“沒什麼。”李俊翰笑着搖了搖頭，“寫給自己父親的歌，要可以笑着唱給他聽，哪怕，唱歌的時候，你是在哭的，明白嗎？”
“明白了。”
鄭恩地認認真真的站了起來，對着李俊翰規規矩矩的鞠了一個超過了一百度的躬。
“要我幫你寫嗎？”李俊翰並沒有攔着她，只是笑着開起了玩笑。
這是一個在問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的問題。
“不用。”鄭恩地搖了搖頭，“這首歌我一定要自己寫。”
“那還要我幫你改嗎？”李俊翰的臉上帶上了一點古怪的笑容，帶着一點調笑的問道。
安靜。
“……建議可以給一點嘛……一點就好，我也不一定聽的。”鄭恩地一臉糾結便秘的表情，用小指比劃出來了一點點的樣子。
李俊翰大笑了起來。
“那就先這麼說了……明年吧！老師，明年給我發solo專輯，怎麼樣？”
“明年？爲什麼？”李俊翰有點不太懂。
“剛剛不是算過了嗎？明年，就是認識老師你十週年了啊！”鄭恩地笑了笑，“這十年……老師你也是我的父親啊！”
“嗯，乖！”李俊翰臉上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房間裡的氣氛出奇的好。
而在這個時候，忽然，門上想起了敲門聲。
“請進……”李俊翰隨口應道。
一個人推門進來了，看見了裡面的李俊翰和鄭恩地，一愣神。
“老師你忙吧，我先走了。”鄭恩地連忙站了起來。
“嗯，回去認真寫，想着開心的事情，明白嗎？”李俊翰叮囑了一句。
“好的。下次再請老師你幫我提意見……”
“知道了，一點點！”李俊翰笑着搖頭。
鄭恩地也笑着，再次鞠躬，然後，走出了錄音室。
“打擾你了？oppa？”
“沒有，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唱什麼地方的時候遇到困難了？”
“沒有，只是來找oppa你聊聊天……”
“……嗯。那坐吧……”
李俊翰臉上的笑容稍微有點尷尬，可是依舊點了點頭。
“是不是因爲跟我不熟悉，所以oppa你覺得挺彆扭啊？”
“是有點……不過，恩靜你怎麼會忽然想起來找我聊天啊？”
“是關於居麗姐姐的事情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