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奧娜神情蕭瑟,繼續講紐約片場以後的事情,帕尼聚精會神地聽着,完全入了迷。
“我渾渾噩噩地離開劇組,實在無處可去,坐飛機回了洛杉磯。”
“我心裡還在怨恨肖恩,覺得他是個瘋子,小題大做不說,還是個暴力狂,這次說什麼也不會輕易原諒他。”
“可回到家才發現,屬於肖恩的東西全部不見,他人也消失了,肖恩走了!”
“我慌了,到處找他,可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對肖恩幾乎一無所知。”
“我不認識他的家人,我朋友少,肖恩更少,印象中只有你姐跟他能說上話,打給你姐,你姐說她跟肖恩從畢業舞會後就再沒聯繫過。”
“我找到皮克斯公司,他們說肖恩並不是皮克斯的人,而是皮克斯請來的專家。”
“我上街四處去找,可連他愛去什麼地方都不知道,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好像我們在一起的生活,完全是以我爲中心。”
“人都是這樣,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肖恩走了,生活變了一個樣,飯要自己買着吃,睡覺也沒人哄了,發脾氣的時候也只能踢踢牆,我脾氣傲,雖然難過,但覺得錯在肖恩,既然有緣無分,分就分吧!”
“當時我更擔心那個導演的報復,可是等了半個月,等來的卻是影片停拍,導演和製片人全換,男主角更慘,直接被經紀公司解約,劇組的人都覺得我是不是有什麼背景。”
“我哪有什麼背景?然後想到肖恩,我們在一起快兩年,似乎從未聽他談論過他的家庭。”
“我又開始試鏡,可惜一無所獲,雪上加霜的是,我兩個多月沒來月經,在紐約的時候,我沒當回事,以爲是壓力大,加上吸毒的原因,可回到洛杉磯快一個月了,月經還沒來,我就知道壞了!”
“買了測試棒,果然中獎了,去醫院查了查,已經懷孕兩個多月。”
“說實話,我第一個反應是打掉孩子,我已經和肖恩分手,孩子只會是負擔,好在我信上帝,我怕如果打掉這個孩子,連上帝都會拋棄我。被迫無奈,我選擇生下孩子,當時我已經有毒癮,爲了孩子我試圖戒毒,可根本沒用,毒癮犯的時候,真的感覺自己被魔鬼附身,我已經不是我了。”
“工作因爲懷孕停滯,好在前一年收入不錯,生活不是問題,於是,我每天宅在家裡,清醒的時候罵肖恩,吸毒的時候覺得對不起未出生的孩子,又罵自己,氣急敗壞的時候則咒罵一切,甚至怨恨肚裡的孩子。”
“又過了一個月,肚子開始顯懷,一看就知道我懷孕了,有一天,剛注射完毒品,我在**上躺着發呆,突然聽見大門鎖響。”
“那是我和肖恩租的房子,只有我們兩個有鑰匙,我興奮地蹦了起來,以爲肖恩回來了,可到了客廳,才發現是一位從未見過的東方女人,看樣子不到四十歲,體型有些富態,臉部線條很硬,尤其兩道劍眉和眼睛,和肖恩很像。”
“她自稱是肖恩的媽媽,她叫秋詹雅,肖恩說過一些他媽媽的事,不過我沒關心,突然見到肖恩的母親,我也很意外。”
“秋詹雅的氣場很強,她自我介紹完,就上下打量我,我大氣也不敢出,半天,她才坐下,然後指着對面讓我也坐,我相信這個世界上,很難有人能拒絕她,就算有,也不會是我。”
“他媽很酷,問我肚裡的孩子是不是肖恩的?我點頭,問她來幹嗎?她說她是來接我走的!”
“她剛說完,我還不明所以呢,突然又進來四個人,進屋就開始打包東西,不一會兒,整個房間收拾的乾乾淨淨。”
“我腦袋一片空白,稀裡糊塗地跟着秋詹雅上了車,四個收拾房間的人中,有個女的遞給秋詹雅一包東西,是我買來的毒品,我當時臉都白了。”
“出乎意料的,秋詹雅很熟練用手沾了點毒品,放進嘴裡品了品,說道“勁不夠啊,最後添加磷的時間不對,一看就是新手做的,不過還湊合,起碼沒那麼澀,賣你貨的人是不是阿拉巴馬口音?”
“我不知道該給什麼反應,看秋詹雅的架勢,絕對的行家裡手,我只能點點頭,小心翼翼地陪着她。”
“我問她去哪,她告訴我回家,我問哪的家,她說給我準備的新家,方便我養胎,我問肖恩在嗎?她卻說肖恩失蹤了。”
“肖恩失蹤了,她好像沒事人一樣,我問她不着急嗎?她說當然急,可急有用嗎?沒用還不如安心等着。”
“車最後開到馬里布,著名的海邊富人區,這裡住的全是有錢人和大明星,肖恩的家庭果然不簡單。”
“本來我以爲和秋詹雅一起住,能和她多接觸接觸,沒想到,那個大房子是給我一人住的,裡面配了三個傭人,兩個保安,一個戒毒護理,肖恩母親把我安頓好後就離開了。”
“我就這麼住了下來,每天最難熬的時候,就是毒癮犯了,一幫人監視着我,想買毒品也買不到,馬里布是富人區,我以前買毒品的門路根本進不來,就這麼着,我的毒癮算是戒掉了。”
“又過了半年,十月二十六日,我羊水破了,馬上要進產房,我纔再次見到秋詹雅。”
“生產還算順利,是個女孩兒,不過孩子的狀態不是很好,畢竟懷她的時候我在吸毒,懷孕初期毒品就沒斷過,嬰兒的小臉紫瑩瑩的,看着讓人揪心。”
“好在秋詹雅準備充分,一幫醫生待命,孩子生下來直接送進手術室,我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兇險,不過秋詹雅的臉色始終不怎麼好看,也沒了往日的鎮定。”
“好在孩子保住了,秋詹雅讓人把我推到育嬰室,裡面有個人拿着相機,我正納悶是幹嗎的,秋詹雅讓我扶着育嬰箱,擺好角度,照了一張相片,上面是我和孩子。”
帕尼聽到這裡,眼睛陡然睜圓,猛吸一口氣,不可思議地看着菲奧娜。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秋詹雅拿着照片,在全世界的主流媒體上打廣告,連打三天,廣告詞你還記得吧“肖恩!恭喜你當爹了!”菲奧娜說到這,也是哭笑不得。
帕尼知道菲奧娜說的事情,而且只要是地球人,看過新聞的,估計都知道菲奧娜說得是什麼。
這事還是03年十大新聞呢,不知哪個暴發戶突然發神經,居然在世界所有主流媒體上,包了三天廣告,廣告圖片十分怪異,一個女的摟着個育嬰箱,裡面有個嬰兒,下面配上一句話“肖恩!恭喜你當爹了!
這事無厘頭之極,手筆之大駭人聽聞,有人算過,三天廣告下來,起碼砸了兩億兩千萬美金,這還是保守估計。沒想到這居然是秋孝恩母親的手筆,照片上的菲奧娜很胖,臉色也不好,沒人認出是她。
菲奧娜接着說:“肖恩失蹤了很久,他媽也找不到他,實在沒辦法才這麼幹,我那時候也懵了,全世界都是說這個的。”
“那肖恩出現了嗎?”帕尼忙問。
“恩,第三天就回來了,我當時很緊張,養胎半年,胖了二十多斤,整個人都圓了,不想讓他看見我這麼醜的樣子。”
“沒想到,他比我還見不得人,頭髮蓋過肩膀,一臉絡腮鬍,人剛進房間,一股餿味就傳了過來,看樣子起碼半年沒洗澡,我都要好久才能認出他。”
“他進了房間並沒有管我,而是看向了育嬰箱裡的女兒,就呆呆看着,足足看了半個小時,纔想起我來。”
“我本來很激動,可他進來根本不理我,我以爲他已經不愛我了,突然他問我,你還吸毒嗎?”
“我嚇了一跳,問他怎麼知道我吸毒的?”
“他說,離開公寓後,他後悔過,曾經回過那裡,打開門卻看見我神志不清的躺在**上,旁邊就是毒品,他當時不知道我懷孕了,看我的樣子,徹底斷了對我的心思。”
“我哭了,我知道是自己不對,可還是忍不住怪他,他一直對我那麼好,卻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離我而去,我任性地打他,他就站着讓我打,直到我打累爲止。”
“突然他又說‘我們結婚吧!”說完還跪下,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問他,爲什麼要跟我結婚?他說這是責任,我問是對誰的責任,他說有我的也有女兒的,都是他的責任。”
“當時聽了,我心裡很甜蜜,一衝動就答應了,沒想到這卻成了更多苦難的根源。”
“我們訂了婚,這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我的家庭很複雜,父母離異,母親改嫁,父親一直獨居,聽到我訂婚,而且是跟有錢人,他們立刻趕了過來。”
“父母追問我肖恩的身世,我又不知道,只能含糊應對,尤其我母親,喜歡佔小便宜,看到我住的大房子後,對我提出好多要求,弄得我煩不勝煩。我這邊就夠麻煩了,沒想到更麻煩的是秋詹雅。”
“你知道肖恩在秋葉是做什麼的嗎?”
“設計遊戲的吧,我看過他編程,很厲害的!”帕尼答道。
“如果我告訴你,肖恩是秋葉的創始人兼擁有者呢?”
“……”帕尼一臉不信:“你別開玩笑了,他纔多大啊?還創始人!”
“我就知道你不信,一般人誰會相信?簡直是天方夜譚啊!”菲奧娜一臉唏噓。
“我說的是真的,肖恩真的是秋葉的創始人和擁有者,他只是低調而已。”
“秋葉遊戲,是他媽媽在日本東京成立的,原本是家遊戲廳,後來肖恩九歲那年,他一家移民美國,他沿用這個名字,創立了現如今的秋葉遊戲。從肖恩九歲開始,秋葉所有遊戲,你聽說過的,沒聽說過的,都是由他策劃,他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帕尼目瞪口呆。
菲奧娜自顧自往下說:“秋詹雅是秋葉總裁,但只管經營,遊戲製作她不管的,現在的那個米婭也是一樣,秋葉沒有上市,歸肖恩獨有,如果算財富的話,他能排到世界前二十,真正的鑽石王老五!”
帕尼這時才緩過勁來,問道:“你說你們之間的苦難,是因爲肖恩的財產嗎?”
“或許吧,我有時也想,如果肖恩是個平凡的人,沒準一切都會不一樣。”菲奧娜苦笑。
“美國的婚姻法,偏向保護弱勢一方,新聞裡經常看到,某個富豪離婚了,前妻**暴富。”
“肖恩的身家,四年前就已經很不得了,他向我求婚,他家人可亂了套,尤其是他母親。”
“秋詹雅倒不反對我們結婚,她找到我,希望我籤一份婚前協議,如果離婚的話,不會觸及秋葉的股權。”
“我那時剛知道肖恩的身家,比你剛纔可丟人多了,一個和你談了兩年戀愛,朝夕相處一年的人,搖身一變成了身家二百多億美元,產業無數的富豪,我怎麼也轉不過來彎。”
“秋詹雅的意思很堅決,肖恩手下產業很多,除了秋葉遊戲,什麼都可以給我,但是秋葉遊戲,我不能碰!”
“我試着問,肖恩還有什麼財產,說出來挺嚇人,NeXT公司肖恩也是最大股東,而且佔絕對多數,蘋果公司的股票他也有不少,不過是優先股,只能分紅,不能參與決策。其他亂七八糟的物業一大堆,裡外里加起來,也是很大一筆錢。”
“我當時想着,籤就籤吧,簽了就富貴一輩子,可籤之前,我還想見一見肖恩,問問他的意思。”
“肖恩倒是不在乎婚前協議,說隨我心意,我以爲他對我有信心,他卻說籤不籤都一樣,秋葉就是給我,我也拿不走,我不服氣,問他爲什麼。”
“原來,他家裡就三口人,他姥爺、他娘還有他,他姥爺秋鼎理,以前在日本混**的,他娘秋詹雅十幾歲開始砍人,秋詹雅讓我籤婚前協議,只是爲了省麻煩,如果我不籤,兩人真離婚,我要是敢染指秋葉,估計根本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菲奧娜說完,搖頭苦笑。
“……”帕尼猛然間想起什麼,嘴裡哇哇亂叫:“你剛纔說肖恩的媽媽會找我家人麻煩?”
菲奧娜看帕尼慌亂不堪的樣子,安慰她道:“不用擔心,她要是報復早動手了,你想想,她從沒見過我,但我的肚子一顯懷,她就知道我懷孕了,她消息靈通的很,現在沒對你家人出手,你就不用擔心了!”
帕尼兀自惴惴不安,又問了一大堆有關秋詹雅的事,才勉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