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哲也害怕,害怕當着樸勝熙的面接起這通電話之後,自己會做出些更過激的反應,可是卻也沒有辦法,看着樸勝熙看自己的眼神,姜明哲沒辦法硬等倒這通電話自己不響了爲止。
無奈,姜明哲只好接起來,硬忍着心情,平靜的說話道:“喂,您好。”
果然,事實也不出姜明哲的所料,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的確比較低沉和莊重,透露出的信息也沒法不讓姜明哲悲痛。
“您好,遇難者家屬,很遺憾的通知您,到今天爲止,搜救工作已經全部結束,本次航班……沒有幸存者,遇難者遺體也已經確認完畢,將於後天進行遺體火化……”
“我……知道了……謝……謝謝您吧……”
話語之間,一字一頓,一字一哽,但姜明哲還是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因爲面前還坐着一個面色鐵青的樸勝熙。
“什麼事啊?”樸勝熙看着姜明哲的眼睛問道。
“哦……沒……沒事。”姜明哲慌張的放下電話,忙坐起身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對樸勝熙道:“我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了,你知道的,那邊催的緊,我這還有好幾沒有完成呢,所以一直在趕,不過如果成績好的話,這應該也能帶來一大筆收入呢,但是我現在的確沒什麼靈感,可能是到了瓶頸期了吧,總也突破不了,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過了這幾天可能就沒事了,哦,對了,你不是還要複習嗎,你趕緊回去吧,那個……還要,跟美妍說一聲,說謝謝她幫我辦成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我一定會親自答謝她的。”
看着姜明哲晃晃悠悠恍恍惚惚的走出臥室,樸勝熙雖然心裡有事,卻也沒辦法,只能無奈的搖頭。
事實上,樸勝熙自然不傻,也知道姜明哲說的都不是實話,而是搪塞自己的話。但樸勝熙也明白,既然姜明哲打定主意不想說出真相,那麼自己也沒辦法逼姜明哲說。
“那……你還沒吃吧?我給你做好飯再走吧?”樸勝熙看着姜明哲沒精打采的樣子,只得關切的問道。
“不用不用,我一會自己叫個外賣吃就好了。”姜明哲一邊忙着擦桌子一邊道:“你回去吧,過幾天不忙了我自然會聯繫初瓏的,等你考完試我帶你出去玩。”
“哦……”雖然答應的不自然,但樸勝熙也是毫無辦法,只得悠悠的走到門邊,努努嘴,說道:“那我走了。”
“嗯,走吧。”姜明哲只是聽着樸勝熙說話,然後頭都不回的說道。
而看着這樣的姜明哲,樸勝熙的心裡不禁一緊,隨後便忽然有一種想哭的心情。但最終,樸勝熙還是走出了家,關上了門。
聽着關門的聲音響起,姜明哲這才放下了手裡的事情,重新恢復無力的狀態,坐在了地上……
那之後,見樸勝熙出了門,姜明哲終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渾身癱軟的沒什麼力氣。
“啪。”
燃起煙盒裡最後一支香菸,姜明哲恨不能自己現在立馬就得肺癌晚期不久於人世,因爲此時的姜明哲,滿腦子裡就只有四個字——飛機失事。
“爲什麼……爲什麼突然好好的生活會變成這樣?”
一邊無力的將菸圈呼出,姜明哲一邊絕望的呼吸着,心道:“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老天爺啊老天爺,如果我前世做了孽,你折磨我一個人就好,爲什麼連帶着我的家人你也要一併奪走呢?你這樣待我公平嗎?公平嗎!”
然後說完,姜明哲便不禁又痛哭起來,甚至直到香菸燃盡,灼傷了手指,姜明哲都不願意動一動。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麼!”
忽然間,姜明哲的耳邊聽到了一陣嚴厲的訓斥聲。
話音落下,姜明哲這才驚愕的擡起頭來,四下搜尋着。
“爸!”這是姜明哲的第一反應,而第二反應卻比第一反應理智了許多:“是不是前幾天我看到的幻影都是你?”
然而對方卻並沒有回答姜明哲,而是自顧自的說道:“難道你就打算這樣放縱自己,虛度餘生了嗎!你這樣對得起誰!”
“我……”一時無言,姜明哲只好地下了頭,可眼淚卻又不禁流了滿面。
而那個聲音卻還依舊徘徊在姜明哲的耳邊:“難道親人就是你這一生的全部了嗎?你的理想呢?你的抱負呢?你當初不顧一切和家裡鬧翻一個人跑來這裡爲了什麼!你現在全都不管了嗎!住了好房子掙了昧心錢做了虧心事是可以這樣算了的嗎!你是在拿這件事當藉口逃避你自己全部的錯過吧!這樣就算我們上了天堂也會不開心的!”
“我……不是……我只是……太傷心了……爲什麼,爲什麼會生這樣的事情啊?”姜明哲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委屈。
“這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個意外。”
“可是這個意外讓我失去了你們啊!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啊!”說着說着,姜明哲不禁喊了出來。
“可是你還會遇到比我們更重要的人……”
“但是現在我根本不想想這麼多!我想不了這麼多!我只想要你們!我只想你們好端端的站在我的面前!站在這裡看着我!然後罵我,打我都可以!我不要從今天開始起做一個孤兒!一個即將被世人唾罵的孤兒!”
“嘩啦……嘩啦……”
說着,心裡翻江倒海激動無比的姜明哲再也忍不住怒火,將自己剛剛堆疊在茶几上整理好的易拉罐全都打翻了在地,自己則無力的倒在了地上,看着滿地的狼藉,任淚水肆意的在眼眶裡氾濫……
“憑什麼老天爺對我如此不厚道!單單隻對我!憑什麼!爲什麼!”
“每個人的人生中可能都會有這樣那樣的不順,爲什麼別人都挺得過來,你就一定要放縱自己!”
“我不管!我要你們回來!我不管!嗚嗚嗚……”
可是,即便姜明哲這樣聲嘶力竭的叫喊着,已經遠去的人,也不可能回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