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歸寧堡強大的火力,鄭軍只衝鋒了兩次,承受不住慘重傷亡的鄭芝豹在一片失魂落魄的心情中不得已鳴金收兵。
然而等鄭芝豹帶領兵馬繞回雞籠島北端的時候赫然發現,呂宋人的艦隊已經趁着夜色繞開了鄭家主力,突進到了雞籠北端。
停駐在這裡的鄭家分艦隊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就被呂宋艦隊一一擊沉。
等到鄭芝龍率領主力艦隊趕到的時候,只剩下一片片的斷木殘片訴說着鄭家艦隊昔日的輝煌。
“老五”,鄭家旗艦之上,見到自家分艦隊被毀的鄭芝龍悲痛欲絕。
更爲關鍵的是,呂宋艦隊始終在雞籠島北端虎視眈眈,哪怕鄭家主力到達也沒有撤退的意思。
這種情況下,鄭芝豹等人也無法順利登艦撤退。
“總鎮,不能再打下去了”,鄭芝龍旗艦上,鄭鴻逵等大將拼命哭訴道。
“咱們的艦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實力,要是再打下去,我鄭家危矣。”
“我五弟還在島上,你們是要畏戰不前嗎?”
鄭芝龍瑕疵欲裂,對着幾個大將便劈頭蓋臉地大罵。
“我們如何不知道五爺還在島上,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果咱們繼續進攻,很可能把咱們鄭家基業全都砸在這裡。”
鄭鴻逵一臉語重心長,“總鎮,鄭家在,五爺等人即便是落入敵手,他們也不敢對其輕舉妄動,但要是咱們丟了所有人馬,那五爺和一幫將士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沒錯,還請總鎮三思。”
鄭家的幾位大將全都一起苦勸,就連鄭芝龍的二弟鄭芝麟也一臉忍痛地大哭道:
“大哥,還請大局爲重,五弟要是在此,也會讓你撤退的。”
“我草他孃的呂宋人”,鄭芝龍仰天大喊,滿腔都是悲慼之色。
再多的悲情在實力面前也毫無意義。
已成敗兵的鄭芝豹等人眼睜睜地看着洋麪上的己方艦隊全體向北,殘餘的兩千多將士無不惶恐悲嗆。
此時的呂宋艦隊上,隨着靠近雞籠島一側的鄭家水軍北撤,全體呂宋將士爆發出沖天的歡呼聲。
“韓信號、吳起號、……、順慶號等艦即刻返港,準備協助飛熊旅俘虜歸寧島上的鄭軍。”
“萬歲”
等到清理完海灣入口處的剩餘水雷,呂宋分艦隊才得以順利返港,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鄭芝豹帶着一衆殘兵在歸寧島上根本沒有地方躲藏,整個歸寧島也就幾平方公里大小,兩千多人能跑到哪裡去。
等到趙敬勇帶着後續部隊登島之後,鄭軍逐漸被驅逐到歸寧島東部的丘陵地帶。
“鄭家的人聽着,我呂宋將軍府從不濫殺俘虜,只要你們投降,我們可以確保你們受到公平的對待。”
山腳下,不斷有呂宋士兵拿着大喇叭大聲喊叫。
然而有鄭芝豹在,鄭家水兵竟然還發起了幾次反擊,不過理所當然地被兇猛的彈雨打了回去。
丘陵上樹木衆多,爲了避免傷亡,呂宋軍也不願意強攻。
眼見勸降陷入僵局,趙敬勇只得親自上場了。
“本將呂宋將軍府海軍左副都督趙敬勇,對面是誰領兵,可願一談?”
鄭芝豹這才從躲藏的樹木後站了出來,怒目圓睜地看向趙敬勇。
“我乃大明副總兵鄭芝豹,你等呂宋賊人侵我海疆,我等與你不共戴天。”
趙敬勇一聲嗤笑,“原來是鄭五爺,失敬失敬,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呂宋與鄭家並無大仇,此戰之後鄭家實力大降,大家是該談談了。”
“你放心,本都督保證,你和你的屬下的生命安全都可以得到保障,如果與鄭家和談順利,你們還能夠返回福建,這條件如何?”
鄭軍士兵一陣騷動。
經歷了一天一夜的激戰和躲藏,兩千多人早已是又飢又渴,聽到還能順利返回,一羣人全都眼巴巴地看向了鄭芝豹。
鄭芝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終還是在自己手下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希望你們言而有信,我們投降。”
“萬勝!”
基隆城上空,立刻響起了一片片響徹雲霄的歡呼聲。
隨着鄭芝豹帶領的鄭軍投降,整個基隆灣大戰終於落下了帷幕。
此戰鄭家出動兵力兩萬餘人,大小戰艦三百餘艘,而呂宋只有兵馬七千二百餘人,戰艦三十餘艘。
然而一日之間,鄭家戰艦損失了將近一半,加上被俘的鄭芝豹等人,兵馬更是折損了八千餘人。
好在鄭芝龍當機立斷,率領主力艦隊及時撤離,鄭家損失的大多都是縱火船、趕繒船之類的小船,還保存下來了大部分的實力。
但是經此一戰,鄭家還想像以往一樣壟斷臺海貿易已經不可能了。
九月二十日,二十餘艘戰艦組成的艦隊再次浩浩蕩蕩地出現在了泉州外海海面上。
如山一般的大船堵塞住海路,嚇得往來的海商全都心驚膽裂。
好在這支艦隊只是安靜地停在海面,對於往來的商船卻沒有任何劫掠。
到了最後,竟然還有膽子大的漁民駕着小船靠近艦隊,想要問問呂宋人需不需要採購什麼東西。
遊德高等人被這一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爲了搏一個好名聲,呂宋艦隊竟然還真的派遣小船跟隨上岸,真金白銀地採購了一大批肉食之類的物資。
基隆城雖然糧食和海鮮不缺,但是豬肉這些可是緊缺的很。
此時的晉江鄭家大宅也迎來一位呂宋的客人,正是自告奮勇的孫武號艦長姜保林。
原本茅元儀還打算親自上陣,但是考慮他還有家小在浙江,遊德高等人便又將他勸了下來。
頂着一衆鄭家士卒殺人般的眼光,姜保林身着大紅海軍軍服昂首挺胸越過鄭家寬敞的大門和門前數十名列隊而立的鄭家士兵。
穿過鄭家大宅門後風景區一般的入戶花園,姜保林總算見到了鄭家的掌權者,鄭芝龍。
自從五日前在基隆城外損兵折將之後,鄭芝龍回來便大病了一場,眼下不過是強撐着罷了。
因此在姜保林眼裡,這位東南霸主略顯黝黑的面容裡泛着一股蒼白,如鋼針一般的短髯也虛弱地貼服下來,無法襯托出主人的威嚴。
鄭家正堂裡面,已經坐了十幾位鄭家核心大將。
姜保林大步走入,用標準的軍姿挺身而立,右拳輕捶胸口行了個軍禮。
“呂宋將軍府麾下,海軍都督府指揮同知、孫武號艦長姜保林見過鄭總兵。”
“什麼狗屁海軍都督府,一幫海外棄民還耍起花槍來了,想要糊弄我李老三你們還嫩了點兒。”
鄭芝龍下首一個身材中等,容貌黑壯的漢子開口大罵道,引得一衆鄭家大將哈哈大笑。
姜保林淡漠的目光從這個李老三身上掃過,最終又看向了病懨懨坐在主位的鄭芝龍。
“敗軍之將,何敢言勇。”
“你……”
“放肆”
這下子,不止李老三火冒三丈,其他衆將也跟着站起來發怒大吼。
“咳咳,行了,姜指揮請坐。來者是客,不要讓人笑話咱們沒有禮數。”
鄭芝龍輕咳一聲將一衆手下壓了下來,揮揮手示意一旁的丫鬟看座。
馬上有人端了一把太師椅到正堂當中,姜保林毫無畏懼的淡定坐下。
“鄭總兵雄霸東南,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宋某佩服。”
“呵呵,說吧,姜指揮此來是爲了什麼?”,鄭芝龍輕輕一笑。
姜保林嘴裡蹦出幾個字,“和談”。
見一衆鄭家將官又想大罵,他馬上補充道:“鄭五爺和一干鄭家將士在我家基隆城內吃的好喝的好,只是鄭五爺過不慣臺灣島上的日子,吵着想要回家,我家都督這纔派我來商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