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的表字通常都要和名字相契合,柳建侯給劉錫命起的這個字就符合這個特點。
劉錫命的名字寓意是國君賞賜功臣,柳建侯卻取《商頌烈祖》表示,真正該要感謝的應該是你自己的先祖。
劉錫命對這個表字也非常滿意,從今以後,再同別人打交道就不用直接道名了,而是應該稱爲劉錫命劉無疆了。
劉家村的冠禮儀式可以說是十分成功,以往劉家村自成一體,很少對外開放,南充縣和順慶府雖然多有猜測,但是對裡面到底如何還是不得而知。
但是這一次劉錫命可是邀請了縣裡不少書吏來觀禮的,這幫人一回去以後,關於劉家村的消息頓時在府城裡變得甚囂塵上。
普通人當然談論的都是順慶府又多了一家豪強之類的,在順慶正兒八經的富貴人家眼裡,劉家雖然上不得檯面,但也算是不可輕辱的勢力了,更有不少人對劉家的富庶產生了想法。
不過這時龍驤營夏季作戰訓練的成果直接突顯了出來,不要說混入劉家村裡面探聽消息,便是周邊二十里地都設置了不少崗哨,一幫子派過來的哨探只能繞着劉家村抓耳撓腮。
與此同期,鑑於許衛、竇玉泉等人也到了加冠的時候,劉錫命冠禮結束後沒幾天,在劉家村大祠堂裡,這幾人也紛紛完成冠禮。
這次當然沒有那麼隆重,不過依然有全村管理人員進行觀禮。
周良才和蘇謹替幾人加冠,許衛被賜表字德恆,所謂持德以恆,君子衛之。
竇玉泉表字行德,山下出泉,君子以果行育德。
謝文樂則是回保寧謝家辦的大禮,謝成周給他起的表字至正,文樂者,雅樂也,實屬至正之音。
劉錫命差點兒笑噴,聽起來怎麼有點兒像智障,爲這事謝文樂可沒少跟他鬥嘴。
爲了這幾件事,劉家村連着舉辦了多次慶祝活動,歡樂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七月底。
劉錫命原本還擔心德陽王府可能的報復,現在看來以這幫古代的刑偵技術,在沒有屍體的情況下,想要查明真相恐怕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剛好這個時候成都府的流民也在隆益商號等代理商的幫助下開始陸續運回劉家村,劉錫命腦海在被這些雜事纏繞,幾下就將這件事扔到腦後了。
七月底,經過了一個多月的修整,劉錫命、竇玉泉等人帶着拜師禮再次向府城進發。
劉錫命最終還是選擇的金泉書院,畢竟有謝成周幫忙牽線,省的自己再去求爺爺告奶奶。
金泉書院就在順慶府城,前後加起來佔地至少有二十多畝,能在城裡弄到這麼一大塊土地,可見書院的勢力不一般。
“怎麼是你?”
誰能想到,在金泉書院門口,劉錫命竟然又碰上了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順慶府同知盧正豪的兒子盧嘉鴻。
見到這傢伙一臉陰笑地看過來,在劉錫命身後的許衛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陰魂不散”。
盧嘉鴻臉上的陰笑頓時一收,看向許衛的目光也變得不善起來,“你個窮鬼說什麼?”
“我看你是欠收拾”,劉錫命本來沒打算惹事,但是盧嘉鴻這話一下子讓他有些火冒三丈。
“大家都是生員,你還是個吊車尾的貨色,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辱罵別人,信不信我到學政衙門告你一個行爲不檢。”
盧嘉鴻狠狠白了劉錫命一眼,洋洋得意地挑釁:“你有本事就去告啊,看看學政衙門會不會理你這麼一個窮酸,別以爲考了個秀才就出人頭地了,窮酸始終是窮酸,這是改不了的。”
跟着一起過來拜師的杜良驥和趙向陽對視一眼開懷大笑。
趙向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朝盧嘉鴻問道:“姓盧的,你是不是在家裡待久了,腦子都變傻了,你沒聽過現在府城裡的童謠嗎,陳半府、黃半縣,如今多了個劉半鄉,你罵他是窮酸,只怕是自取其辱吧。”
盧嘉鴻聽趙向陽這話臉色一變,他這段時間回了重慶府炫耀,昨天才趕回來,哪裡知道這些傳言。
但是看趙向陽的神態,似乎又不像作僞,盧嘉鴻心中惱怒,這他孃的是怎麼回事,這個窮酸怎麼突然變成劉半鄉了。
眼見事情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盧嘉鴻努力剋制住自己當場發飆的慾望,呸了一聲帶着自己的狗腿子盧三等人徑直走進金泉書院的大門。
才走進金泉書院的大門,盧嘉鴻一腳踢在盧三腿上,“你個狗才,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通報,趕快滾去打聽打聽,這個姓劉的王八蛋是怎麼回事?”
盧三一臉苦相,這段時間自己都跟着少爺待在重慶,哪裡知道這些事情,但是盧嘉鴻有了吩咐,他只好麻溜地跑出去打聽。
劉錫命沒想到盧嘉鴻這麼容易就退縮了,對這個紈絝子弟的心性也有了幾分深入瞭解,這年頭大家都不是傻子啊。
金泉書院的山長賀元謀已經有六十多歲,一絡花白的長鬚配上法令紋深刻的清瘦面容,顯得十分儒雅。
等劉錫命等人到達書院知禮堂時,盧嘉鴻剛好完成了投貼,他家本就是重慶府大戶,父親又在府中任職,哪怕盧嘉鴻本人學問不精,一番敲打之後,賀元謀也捏着鼻子收了下來。
劉錫命走入正堂,無視盧嘉鴻得意洋洋的表情,直接將謝成周替自己等人寫的帖子和院試文書一起遞上。
“末學後 進劉錫命、謝文樂……,久慕先生大名,今日特來求學,還請先生收納。”
賀元謀本來有些疲憊的神色見到劉錫命遞上來的院士文書頓時精神一振。
“你便是今科南充縣案首劉錫命?”,賀元謀頗有興趣地捋須問道。
劉錫命趕忙恭敬回覆:“正是。”
“哈哈哈,甚好,你縣試的卷子我已然看過,論述頗得其法,若能再磨練磨練筆力,便是明年鄉試也大可去得了。”
賀元謀看了看帖子上劉錫命的年齡,擡頭問道:“你可有表字?”
“晚生蒙巡按御史柳公擡愛,親賜表字無疆。”
聽到劉錫命已經取字,賀元謀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不過聽到竟然是柳建侯爲他親自取字,他臉色便更加溫和起來。
“你等我都收下了,以後若是有不懂之處可到後堂尋我。”
盧嘉鴻在旁邊聽得一愣,這他孃的就完了?
那爲什麼我要被刁難這麼久?
見到劉錫命和謝文樂等人興高采烈地拜謝,盧嘉鴻心頭火氣更甚,真他孃的是老子的喪門星,走哪兒都要被你克着。
劉錫命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到了現在,他終於感覺自己以前一步步走過來的積累似乎開始慢慢起作用了。
“少爺,小的打聽清楚了,這劉家確實是發了大財,不過還有一件事情要給少爺稟報。”
書院的角落裡,打聽完的盧三跑回來找到盧嘉鴻,神神秘秘地說着什麼。
只聽得盧嘉鴻臉色越發暗沉,對着盧三就是一巴掌,“你個狗才,怎麼現在纔打聽到這些,養你還不如養條狗。”
“少爺,這可是你說的不用細查了”,盧三被他這一巴掌打懵了,心中卻是欲哭無淚,誰能知道劉錫命竟然還牽扯到這麼多事情。
盧嘉鴻哪裡管這麼多,他自然不會承認當初是他覺得劉家不過是謝家的跟屁蟲,這纔沒有細細調查,當下按住盧三就是一頓毒打。
等到氣出的差不多了,他才又將盧三喚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書院一共有名師七人,學生200餘人,爲什麼學生人數不多,因爲學費相比其他書院而言着實要貴上不少。
劉錫命這一行七人因爲不用住宿的原因,總共也交了二百八十兩銀子,一個人就要四十兩,這已經遠遠超出一般家庭的承受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