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晚風帶着些許涼意掠過金黃色的稻田,稻田裡發出沙沙的響聲。配合這蟲鳴鳥啼,構成了一副完美的畫卷。豐收了,豐收的糧食就在地裡等待收割。
大王城附近的人們勞作了一天,糧食被成垛的堆在了地裡。今年風調雨順,年景不錯即便出動大王城所有的糧車也不可能將這些糧食運進城內。
圓圓的月亮好似千百年來那樣照耀着三千里江山,在這千百年裡它見過了無數次的事情。今天它將再次見證這個不平凡的夜晚。
大隊的馬蹄上踏碎了深夜的寧靜,路旁的蟲兒和鳥兒都偃旗息鼓。一股肅殺之氣讓它們選擇了安靜。
大路上忽然出現了上百名騎兵,他們護衛着一輛怪模怪樣的馬車行駛在大路上。馬蹄聲甚急,不過馬車卻很慢。不管拉車的人如何揮舞手中的鞭子,馬兒就是跑不快。從那兩道深深的車轍就可以看出,馬車裡面拉了很重的東西。
大王城的西門前站着許多的軍士,前些天大王城的軍隊打了敗仗。儘管這些年半島戰火不斷,可這樣一邊倒的戰役的確是少見。這些天來大王城一直處於高度的戒備,斥候一直派出去十數裡遠。只要有風吹草動,便隨時關閉城門。
城頭上亮着點點的燈火,一隊隊巡城的軍卒點着火把守衛在城牆上。城牆下的軍卒則拉起了吊橋,放下了青銅製成的斷龍閘。兩扇由數寸厚的松木製成的城門緊緊的關閉着。
金負恩每有欺騙雲嘯,大王城的確易守難攻。經過了金家人幾代的修建,大王城因爲人口繁茂一次次的擴大。每擴大一次,城牆便翻新一次。此時的大王城,城郭已近二十里,在中原也算是一座大城邑。
最初的木柵欄,變成夯制的土城牆。夯制的土城牆又變成了磚瓦的城牆,到了金負日太爺爺那一輩。大王城開始修建石制的城牆,選的都是上等的青色條石。粘接處都是用黏米合着沙子粘住,城牆的外圍還挖掘出了一條又寬又深的護城河。
這裡地下水本就豐富,挖掘護城河的時候居然挖出了泉眼。汩汩的泉眼爲護城河提供了來之不盡的水源,大王城甚至需要專門修造一條水道,讓泉水流到漢江裡面去。
正是因爲有了如此堅固的城防,金家王朝纔可以在半島長久的立足。憑藉此處堅城打退了夏家以及姬家的一次次進攻,最終使得力量此消彼長。奪取了半島的主動權。
西門的守將不是別人,正是金負日的姑父張哲成。這張哲成娶了金負日的妹妹爲妻,身價自然水漲船高。在如此時刻,金負日能將四門之一交給張哲成可謂信任有加。平日裡張哲成對金負恩頗爲照顧,連金負恩的正妻都是張哲成介紹相識的。
金負恩自然對這位姑父也頗爲敬重,所以今天金負恩捨近求遠專門來尋這位姑父的幫助。
數十騎好像風一樣的大路上馳騁,馬蹄聲傳得很遠。守城的軍士聽到馬蹄聲也都緊張起來。他們紛紛的看向大路之上,在幾天前的那場戰役中。大王城的數千騎兵已經差不多損失殆盡,如今哪裡又來了騎兵。
“莫不是那些漢人的黑甲騎兵,你趕快去通知守備大人。”巡視的哨長趕忙命人通知張哲成前來處置。
城牆上弩機的機括聲響成一片,那些軍卒們紛紛帶上鹿皮手套。用腳瞪着上弦,一枚枚致命的利箭被搭在了弩機的溝槽中,遙遙的對着那支奔馳過來的騎兵。
“嗖”一支弩箭藉着月色釘在了金負恩的身前。城頭上的軍卒大喊:“來的是什麼人,不可再靠近。再靠近就放箭了。”
金負恩大聲的喊道:“我是金負恩王子,讓我過去。”
城牆上一陣的騷動,這些天倒是有許多被打散的人陸續回來。可這幾十裡,王子殿下帶領的又是騎兵。這時候纔回來,不免讓人有些懷疑。
又過了一會兒,城牆上的騷動似乎被人喝止了。城牆上又傳出了喊聲:“王子殿下,城門關了。你一個人來城下,我們用擡筐拽你上來。”
通常情況下,關閉的城門要開一次非常的不容易。而且容易爲敵軍所乘,所以一般夜間有人入城。城牆上都會放下一個擡筐,入城的人坐在裡面城牆上的人會將他們拽上去。
金負恩早就料想有這一說,回頭看了一眼緊緊跟隨自己的蒼鷹道:“將軍請放心,我已經答應了雲侯爺。自然便不會反悔,此事事關金某日後的王位,還請將軍行的方便。”
蒼鷹稍一猶豫,便揮了一下手道:“侯爺臨來之時說了,一切聽憑金王子的安排。金王子請,我等在這裡守候。”
金負恩學着漢人的樣子一抱拳,便磕了一下胯下的戰馬。有了馬鐙的感覺就好,身子好像長在馬上一樣的穩當。
金負恩的戰馬馳到了城下,城上的人接着燈火與月光看了看。身形樣貌都很像金負恩,便緩緩的放下了吊橋。可斷龍閘沒有升起,那兩扇厚重的城門也沒有打開。
城樓想順了一個松木定製成的木筐,金負恩甩開鞍韂下了戰馬。從容不迫的上了大筐,搖了搖繩子城樓上軲轆聲響起。大筐一點一點的上升,金負恩搖搖晃晃的上升手趕忙抓緊了繩子。
“鷹爺,就這樣放了這小子?”一名侍衛小聲的提醒蒼鷹。
“哼,不放了這小子。侯爺下一步的計劃怎麼施行,你小子少操心。一會兒機靈點,今天晚上怕是有一場惡戰。弄不好,咱們的性命都會丟在這裡。”
很快,金負恩被搖搖晃晃的拽上了城牆。剛一榻上城垛,張哲成便走了過來。藉着火把的光亮一看,果然是金負恩。他上前一把抓住金負恩的胳膊,欣喜萬分的道:“你小子怎麼纔回來,我們都以爲你和你大哥一樣失蹤了呢。”
“大哥失蹤了?”金負恩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是啊!你大哥失蹤了好幾天了,潰敗的人陸續回來。可是你大哥一直沒回來,希望他沒有戰死或者被那些漢人抓去了。孩子你受苦了吧!來,咱們先去城樓裡面吃點東西。你這孩子一定是餓壞了。”說完,張哲成便拉着金負恩的手往他住的城樓裡面走去。
金負恩跟着張哲成走着,心裡卻在盤算。既然大哥失蹤,那麼或許他已經戰死。又或者……。
不行,老大金英泰只是失蹤。並沒有證據證明他已經死了,而且金負日一共有七個兒子一個女兒。他金負恩也只是老三而已,那老二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人。如果想要奪得王位,還不知道要經過怎樣的一番龍爭虎鬥。
金負恩打定了主意,便隨着張哲成進了城樓之中。剛一進城樓,金負恩便對着張哲成說道:“姑父,請屏退左右。負恩有要事向姑父稟報。”
“哦……”張哲成疑惑的看了一眼這個侄子。由於金負恩的母親與張哲成是妻子是好友,金負恩自小便出入張家。張哲成幾乎是將金負恩當自己的兒子看待,此時見金負恩這個樣子。他的心裡便是一驚。
“你們都下去,沒有我的話不準靠近城樓。”張哲成對着自己的侍衛說道。
待那些侍衛都退出去,金負恩“噗通”一聲跪在了張哲成的腳下。“姑父救我。”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快起來。有什麼話咱們起來說。”張哲成趕忙伸手去攙扶金負恩。
“姑父,我被漢人俘虜了。我……”
金負恩的話讓張哲成如遭雷擊。金家的軍法森嚴,即便是王子違反軍規也不能赦免。而金家的軍規第一條便是,必須要血戰到底。凡有被生俘者,一律斬首。
正因爲有了這樣的鐵血軍規,金家才能在與弁韓、辰韓的爭鬥中不落下風。可今天自己一向愛護的金負恩居然被俘,如果這事要是讓大舅子金負日知道。正在懊惱暴怒之中的金負日一定會殺了金負恩以正軍規。
“孩子……你……”張哲成不知道說什麼好。此刻他也有點六神無主,可金負恩嘴裡接下來說出的話差點沒讓他昏過去。
“姑父,我已經與大漢的雲侯談妥了。只要我們歸順大漢,他便將我扶上城主之位。而且他還會向大漢皇帝進言,給我們一個封號正式將這三千里江山封給我們。”
“住口,你瘋了。漢人的話你也信?”張哲成驚得差點摔倒,趕忙阻止金負恩再說下去。
“姑父,你怎麼忘記了。咱們的祖上也是漢人,認祖歸宗不是很好的事情麼?況且現在雲侯兵強馬壯,雲侯跟我說是弁韓的人請他過來的。如果他們聯合弁韓消滅我們,大王城就會生靈塗炭啊!”
“不行,絕對不行。漢人的話絕對不能相信,大王城又高又堅,漢人是絕對打不進來的。我現在就着擡筐將你送下去,孩子以後別回來。你爹一定會殺你以正軍法,記住孩子別回來。”
張哲成說着便要將金負恩王城樓外面推。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