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姑娘,你不要怕。我是臨潼侯,我叫雲嘯。官拜鎮軍大將軍,他叫蒼鷹是蒼熊的弟弟。我們替蒼熊來接你,收拾一下跟我們去臨潼。你的家人願意去的都可以去,今後我養你們。”
雲嘯說着說着,聲音就開始哽咽。眼睛也開始潮溼起來。
少女沒有說話,只是愣愣的看着雲嘯。圓潤的手從紫楓的手中抽了出來,緊緊的捂住了口鼻。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睛裡好像下雨一樣滴出來。細白的牙齒緊緊的咬着手,殷虹的鮮血從齒縫中流出。
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好像草原的寒風吹過雲嘯的心。雲嘯高高的揚起頭,努力使眼淚不掉下來。不過雲嘯很快發現,這不管用。流出的眼淚無論如何也滲不回去。
“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樣對孩子不好。”紫楓緊緊的扶着少女,生怕她跌倒。
“啊……”一聲慘嚎撕心裂肺,雲嘯的眼淚不可遏制的流了下來。腦子裡又浮現出蒼熊的影像,能馭萬物而不能馭一心,能降六合而不能護一人。若此時能讓蒼熊活過來,雲嘯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黑甲武士全部都對着少女躬身行禮,少女的鼻翼在不斷的抽泣。紫楓攙扶着她上了雲嘯的馬車。雲嘯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吩咐道:“我們走。衛東寶,你留在這裡幫她們搬家。願意去臨潼的你負責接走,願意留在長安的給足安家費。”
“諾”
“不,你們不能讓她去。”少女忽然轉過身,對着跪在地上的餘氏女惡狠狠的說道。
“我不是她親閨女,我是她撿來的。我娘餓死了。她就撿了我。我還感激她,結果她沒安着好心。我剛十五她就逼我接客。她說我欠了她的,就要我拿身子還。幸虧遇上熊爺包了我,這纔沒有被她賣去妓館。這些日子熊爺沒來,她就又張羅下家。準備把我賣了。你們再晚來兩天就看不到我了。”
這個叫做瑩瑩的少女顯然是憋屈的久了,對着雲嘯哭訴。眼淚已經打溼了身前衣襟,挺着的大肚子更是不停的起伏。
雲嘯沒有料到事情居然還有續集,他沒有說話。只是惡狠狠的盯着地上跪着的餘氏女,彷彿要用眼神在她的身上刺個百八十個洞。
蒼鷹的皮鞭已經沒頭沒腦的抽了過去,餘氏女在地上翻滾着慘嚎。街坊們扒着門縫觀看。全都嚇得縮回了頭。皮鞭一下接着一下,蒼鷹似乎要將一腔的憤懣傾瀉在這個女人的身上。慘嚎的聲音越來越弱,直至無聲。一名鄉勇跑過來一探呼吸,對着雲嘯稟報道:“侯爺,這女人死了。”
“死了乾淨,長安府尹追查下來自有我擔着。”
雲嘯帶着蒼鷹離開了永陽坊。空留下滿身鞭痕的屍體。橫在坊市的中央。
蒼熊的兒子小熊跟堂兄在江南,蒼虎回程的時候會把他帶回來。馬車搖搖晃晃的馳回了雲家,老婆們見雲嘯帶回來一個孕婦都瞪大了眼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橫看豎看。怎麼也鬧不明白這丫頭有什麼資本勾引自家丈夫。
“不要這樣看着人家,肚子裡是蒼熊的孩子。”
雲嘯將瑩瑩護在身後,這羣老婆有向母狼進化的趨勢。對自己的固有領土那叫一堅持,只要發現有人搶自己老公。立刻達成統一戰線。一致對外。
不過當聽說這丫頭不是來和自己搶地盤的,統一戰線立刻瓦解。四個老婆笑顏如花的迎了過去,這個給個簪子,那個掛跳項鍊。四個女人拉着瑩瑩走進了偏廳。
蒼鷹握着二哥的名牌不知說什麼好。
“侯爺,這……”
“先住我這裡,等你哥仨聚齊了再商量。諾是生男我收爲義子,若是生女我收爲義女……”
“侯爺……我替死去的二哥謝侯爺。”
蒼鷹哽咽着跪了下來。榮萌雲嘯收爲義子義女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剛剛二十冒頭就成爲了鎮軍大將軍,當朝的太子是他一手教導出來。而且誰都看得出來,當今的聖上時日無多。
就連當今太子的親姐姐也嫁到雲家做妾室。雖然這位妾室比大婦都長氣。雲家權勢滔天指日可待,能在這顆大樹下乘涼,那可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蒼鷹激動這一小下實在是正常不過。
“蒼熊在武威城外的一腔熱血,難道就抵不了兒子的蒙蔭。你蒼家自打我起家的時候就跟着我,也算是貢獻良多。記住。我雲嘯不犯人,也不負人。”
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蒼景空一愣,趕忙走上前去對雲嘯躬身施禮。
“你來的正好,你的這位弟妹先住雲家。待你們兄弟商議明白了,再來回我。小熊回來後補進鄉勇,你們做叔叔伯伯的要多教導。”
“諾”
蒼景空領着蒼鷹走出了大廳,回到了蒼鷹的宅院。
“大哥,當初你讓我們來投雲家還真是對了。侯爺說了,小嫂子這胎不管生男生女他都會收爲義子或者義女。侯爺還說,他不會忘記我們蒼家的功勞。不負我們蒼家。”
蒼鷹給蒼景空倒了一杯酒,嘴裡不住的唸叨着。
蒼景空抽乾了杯中的酒,笑着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傻兄弟,人心難測。大哥我在宮裡這麼多年,什麼沒見過。聽話得聽音,什麼叫我不犯人也不負人。聽明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不負我我不負人。
老二這次死在了西邊,家裡就剩下咱哥仨。我在宮裡這輩子就這德行了,你們哥倆好好的跟着侯爺混。莫要生出二心,蒼家的興旺就指着你們吶。”
蒼鷹停住了夾菜的手,愣愣的看着大哥。
初春最大的事情就是備耕,春播是一年中最最重要的時令。萬萬可不敢耽擱了,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一家人一年的嚼鼓都從這春播開始。
張大戶揹着手呵斥着莊戶,幾代人的經營。如今他也是南山不小的富戶,雖然不敢數第一第二,但也算排得上號。
在自家的莊子裡,張大戶非常的長氣。所有的莊戶都欠他的租子,老天爺不是每年都風調雨順。遇到災年,總是有些窮鬼來自家借糧食。只要借了就跑不了,這輩子就算是被他訛上。利息滾着利息,這輩子還不清閨女兒子接着還。
淋漓不盡的小雨飄飄灑灑,如絲又如霧。人行走在雨裡儘管打着傘,身上的衣服卻早已經溼透。初春的天氣頗有些冷,這樣的人若不穿蓑衣誰也不願意出門。
兩個精壯的漢子護衛着一個青年走到了南山,青年打着傘身上的衣衫已然溼透。看這青年生得白白淨淨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兩名精壯的漢子一個是色目人,一個是一臉略帶病容的伴當。
主僕三人走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前,色目人漢子“啪啪”的拍打門環。
“誰呀忙着呢。”門裡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大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個滿臉橫絲肉的悍婦出現在了眼前。
雲嘯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婦人竟然生得和晁錯一個模樣。老天,這女人生得跟晁錯一模樣能嫁得出去真是一個奇蹟。
“小可前往長安辦事,路過貴寶地。這雨天寒氣重,想借宿一晚不知女主人可行個方便。”
雲嘯一副書生打扮,說話也是文縐縐的。
婦人皺了皺眉,顯然雲嘯的話她只聽明白了一個大概。
“不行,不行。你去找別家。”婦人一口回絕,心道這人好沒規矩。誰家的房子會讓你白使,不拿出點真金白銀出來就想住宿。去城裡的客棧還有銀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