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蘭丁賭贏了,當他揮起匕首的那一刻。雲嘯立刻乖乖的投降,他不會讓茵茵死在自己的面前。跟茵茵談不上感情,但畢竟有了夫妻之實,雖然那只是酒後將她當做了南宮。
“好吧,你贏了。要怎樣,你說。”
雲嘯無奈的低下了頭,事實證明他是在乎茵茵的。
“給我準備一輛馬車,我要帶着這個女人走。車上要裝着糧食、水,你們也不準派兵跟着。若是我發現你們派人跟着,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死這個女人。”
扎蘭丁瘋狂的叫囂,他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不過這不重要只要能逃出張掖就夠了。
“給你一輛馬車沒問題,可問題是你能去哪裡?匈奴?你一個沒有兵,沒有任何權勢的人匈奴單于會重用你?去西域更不可能,因爲三公主的關係東胡與大月氏勢同水火。跟樓蘭等國的關係也不好。
去大漢就更不可能了,無論真假你畢竟劫持的是大漢的公主。我在乎公主的性命,不代表他們也在乎。那些邊關的將領手黑的很,落到他們手裡你想死都是奢望。
我給你一個建議。你放了公主,我給你提供庇護,我能讓你安全的離開東胡。還可以爲你在大漢找一塊土地,自然當王子是不可能。不過保你衣食無憂,富貴一生倒還不難。你想想,這不比你顛沛流離四處討生活要強。”
雲嘯循循善誘的跟扎蘭丁說着,希望扎蘭丁放了茵茵。看茵茵漲紅的臉色,怕是堅持不了多一會兒。
扎蘭丁猶豫了,不得不承認雲嘯說得是對的。像自己這樣,一無兵二無將的去匈奴肯定不會被匈奴單于待見。西域各國就更不靠譜。去年他還帶兵襲擊了柔然,斬殺了柔然的一位貴族。前年自己去的是樓蘭,拜東胡連年擴張說賜,自己的手上有着西域各國貴族的血。去西域,只能被人剁成肉醬不會有任何好下場。
可問題是自己能相信這個漢家侯爺麼?若是他不守信用怎麼辦?面對他虎狼一樣的手下。若是雲嘯不守信用恐怕自己立時便會橫屍當場。
扎蘭丁不斷的糾結,掐着茵茵喉嚨的手也鬆懈了一點。可憐的丫頭終於可以自由的呼吸,她的眼睛仍然不斷的涌出淚水。這個男人在乎自己,只要知道他在乎自己,即便是現在死了也值了。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扎蘭丁嚥了口唾沫,緊張的握了握手中的匕首。現在他的手心裡滿是汗水,抓着匕首的手滑膩膩的。
“我是堂堂大漢的侯爵,豈會騙你?”
雲嘯見扎蘭丁有些鬆口立刻拍着胸脯保證。
“好,那麼由你來換她。”
這裡最說了算的侯爵,自然比這個女子來的靠譜。自己手上的充其量是個假公主,可是雲嘯卻是一個真侯爵。而且這裡的這些虎狼一般的衛士都是他的手下。若是劫持了雲嘯命令他的部下攻佔城門。將自己城外的隊伍拉進來,說不定還有反敗爲勝的機會。
“侯爺……”蒼虎聽到了扎蘭丁的提議大吃一驚,回過頭驚恐的看着雲嘯。生怕侯爺會答應他的這個條件,那就太被動了。他們可以不在乎南宮的死活,不過誰也不能不在乎雲嘯的死活。
“好,我答應你。”雲嘯咬着牙答應下來。即便是自己去死也要換回茵茵的一條性命。
“侯爺……不行啊。”
蒼虎和蒼鷹回身便跪在了雲嘯的面前。
“下去,這裡沒有你們的事。我會沒事的。”雲嘯說着還向蒼虎擠了擠眼睛。
蒼虎與蒼鷹狐疑的站了起來。傻子一樣的看着雲嘯向着扎蘭丁走去。
距離一步步的接近,蒼鷹抽出了弓箭弓弦拉的好像滿月,箭頭遙指扎蘭丁的頭,這個距離他有把握一箭射穿他的腦袋。
“放了她。”雲嘯走到扎蘭丁的身前站定,示意扎蘭丁放了茵茵。
扎蘭丁一把推開了茵茵,準備以最快的速度衝向雲嘯。
“嗖”蒼鷹的箭離弦而出,可是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沒有打好提前量,鋒利的羽箭刺穿了扎蘭丁的腮,擊碎了他滿嘴的牙齒,從另外一側穿了出去。
兩寸也只差兩寸的距離。不過好兩寸可是有着天壤之別。若是高上兩寸,羽箭便可以射中太陽穴的下部。扎蘭丁即便不是立即斃命,也會失去反抗的能力。不過現在,了不起算是受傷。距離失去反抗能力相去甚遠。
幾乎在蒼鷹射中扎蘭丁的同時,幾名射箭的好手也都射中的扎蘭丁。不過他們射中的都是扎蘭丁的後背。他們可沒有蒼鷹那麼大的膽子。若是沒射到頭,射到了扎蘭丁身後的雲嘯那可就遭了。
羽箭穿過了扎蘭丁的胸膛,這些箭矢都可以致命,只不過不是立即致命。
扎蘭丁滿嘴鮮血,一支羽箭穿過了他的大嘴。胸前還透出幾隻羽箭,他的喉嚨裡發出“哦哦”的吼聲。舉起匕首刺向了雲嘯的胸膛,這是他拼盡人生力量的最後一擊。只有一次機會,一定要幹掉這個不守信用的漢人。
他們的距離是那樣的近,近到附近的其他鄉勇都不敢放箭。匕首直直的刺向了雲嘯的胸膛,雲嘯呆呆的看着閃着寒光的匕首。這一刻他甚至忘記了躲避,腦子裡一片的空白。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旁邊竄了出來,擋住了匕首護在了雲嘯的身前。
“噗”匕首刺進了這道白色的身影,扎蘭丁愣愣的看着面前美麗的臉龐。
“碧昂斯……”扎蘭丁的嘴裡吐着血,身子慢慢的軟倒在地上。眼睛圓圓的瞪着,在魂歸天國之前眼前浮現了他教碧昂斯第一次騎馬的場景。
“大哥,我會掉下來麼?你要保護碧昂斯。”
“不會的我的妹妹,大哥會一輩子保護你。”
“哈哈,你是最好的大哥。以後你會成爲東胡最偉大的王。”
瞳孔漸漸的擴散,扎蘭丁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妹子,一切歸覆成爲黑暗。
“三公主,三公主……”
雲嘯保住三公主,正是這個女人在最關鍵的時刻幫助自己擋下了這一擊。匕首刺的很深,扎蘭丁這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匕首都沒進了三公主的胸膛。
汩汩涌出的鮮血浸透了白色的紗衣,滴到了地上的雪地裡,雪白血紅。
“你不要怕,我會醫活你。”雲嘯抱起三公主着急的道。粘稠的鮮血已經浸溼了他的手,非常的熱而且粘。就好像三公主的靈魂一般留戀着雲嘯的身體,不肯滴落在地上。
蒼虎一腳踹了在身旁的一個鄉勇身上“孃的,傻愣着幹什麼,快去找醫官。”
三公主張開了嘴,雪白的牙齒上滿是鮮血。大口的鮮血順着櫻桃般的小嘴裡向外涌着,雲嘯知道救不活了。這樣大的內出血即便是現在都很難救活。
嘴脣不斷的蠕動,雲嘯趕忙將耳朵貼近了滿是鮮血的紅脣。
“心……心……分……我……一……”每說一個字大口的鮮血便噴涌出來,順着雲嘯的臉頰流進脖子裡。她要用自己的鮮血最後一次觸摸愛人。
儘管做了最大的努力,最後一個“片”字還是留在了嘴裡,雲嘯感覺懷裡的嬌軀瞬間好像輕了一些。三公主碧昂斯就這樣走了,只是在雲嘯的臉頰上留下一個大大的吻痕。粘稠的鮮血沾在雲嘯的臉上一點一點的下滑,但似乎有三公主的魂魄託舉。鮮血迅速的凝結留在了雲嘯的臉上,乾乾的硬硬的。
“帶我走好麼?帶我去一個沒有刀劍的世界,好麼?求求你!”
“真羨慕你的妻子們,如果我跟你回大漢你願意把你的心分給我一點麼?哪怕是一點就好,碧昂斯會乖乖的聽你的話。”
“不要推開我,讓我就在你的臂彎裡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昨晚貓一樣黏人的美人今天又睡在了自己的懷裡,只不過這一次再也不會醒來。
一滴滾燙的熱淚順着雲嘯的眼角滑落,滴在碧昂斯的臉上。一滴、兩滴、三滴,她很刁蠻卻很善良,她很霸道卻很單純。她只不過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少女,所有東胡人流傳的是她的刁蠻。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她做了什麼惡事。
她曾經眨着大大的雙眼乞求自己的愛憐,卻被自己無情的拒絕。
她曾經是東胡最驕傲的公主,是父兄最喜歡的寶貝,卻被自己的兄長殺死。
她富貴一生,卻帶着深深的遺憾離開。
雲嘯呆呆的看着碧昂斯的臉,嘴上還帶着孩子似的笑。長長的睫毛隨風擺動,好像隨時會再睜開。
慢慢的俯下身子,嘴脣輕輕的碰觸那帶血的櫻桃小口。這是這個姑娘最後一次乞求自己的事情,應該滿足她不讓她在另外一個世界失望。
一陣寒風吹過,長長的青絲隨風飄舞。這一刻她是那麼美,雲嘯感覺自己的心抽了一下。
輕輕的將碧昂斯摟進了懷中,這一刻雲嘯知道自己的心又被分走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