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的銀髮,慈祥的面容加上和藹的語氣。讓人覺得這是一個人畜無害的老奶奶,這傢伙太具有欺騙性了。雲嘯居然忘記了,這是一個歷經了許多政治事件而不倒的老奶奶,寧殺錯不放過是她的人生哲學,心狠手辣更是她的生存之道,如果讓她感覺不好的人她會毫不猶豫的舉起屠刀。
“你與顏家的閨女訂了親,那是你信奉儒學?”
雲嘯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定親的事情居然知道。匈奴人不會出事,墨家弟子不會出事。那麼肯定便是自己莊戶中出了二五仔,偏偏自己還沒辦法查找。如果自己敢於查找皇家的內奸,等若向天下宣佈自己要造反。
歷來做皇帝這一行兒都是高風險職業,非正常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四十四。幹這一行的兄弟想活得長久,基本上都患有被迫害妄想症,懷疑一些是他們的基本生活技能。皇家不會放過有造反傾向的人,只要被懷疑幹掉是正常的,沒有被幹掉那是僥倖。
這個二五仔太可怕了,雲嘯覺得後脊樑發涼,眼珠亂轉四下打量,甚至做好了挾持這個老太太的準備。身材高大的劉啓打不過,這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估計拿下沒問題。
很快,雲嘯放棄了這個想法。如果自己這麼做了,顏纖欒玲還有云家的老老小小甚至包括小白,一切的一切瞬間便會灰飛煙滅。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雲嘯都十分迷戀家溫暖的家。如果刀劍加在顏纖與欒玲的脖子上,雲嘯相信自己會立刻投降。
既然不能力敵那便只有智取,雲嘯沒有把握忽悠住這個見過了大場面的老太太。
“微臣,也不相信儒家。”
“哦,那你信什麼。我聽說你也是讀過書的人,你總不會告訴我你信法家或者是別的什麼學派吧。”
“微臣的老師只教過微臣四個字。”
“哦,哪四個字?”
雲嘯成功的勾起了老太后的好奇心,這是一場完美忽悠的良好開端。
“吃飽不餓”
“哦”太后忽然直起了身子,身體略微的前傾,努力的將頭扭好位置,將耳朵對準雲嘯的方向。
這是一個人集中注意力的表現,雲嘯心裡有了些底氣。看來心理學沒有白學。
“回太后,不管黃老之學的無爲而治。還是儒家的學說,或者是法家學說。百姓絲毫不關心這些,他們關心的是家中有沒有能吃的糧食。有沒有過冬的柴草,身上有沒有禦寒的衣物。我大漢的百姓忠厚者有之善良者有之,奸詐者有之爲惡者亦有之。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吃飯。
只要解決了吃飯的問題,天下人可以安樂的活下去。臣認爲,不管用何種方法治國,百姓都不會造反。”
“哦,你說的倒是有些新鮮。”
“太后,就拿雲家的莊子來說。現在他們有吃有喝,臣打勝了仗還給了他們些賞錢。拿了賞錢的人買這買那,日子過的紅火再沒有飢餓寒冷之憂。就算微臣帶着他們造反,他們都不會幹。太平狗勝過離亂人,誰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去過苦日子。如果誰不讓他們過好日子,不用陛下下旨。百姓們就不幹了,自然會幫着陛下平定天下。”
“嗯,民心可用。你說的好啊,比那些個就知道摟錢的官強多了。廷尉署審了大行令慄賁,吳王光賄賂他的錢每年便有上萬貫。朝中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拿了吳王還有這個王那個王的錢。如果都知道你的這番道理,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官去鑽營了。”
太后點着頭對雲嘯的回答十分的滿意。
“啓稟太后,魏其侯竇嬰求見。”
一名內侍走了進來,施禮稟告道。
“哦,我竇家的大將軍回來了。讓他進來。”
太后很明顯很高興,從她的表現上來看還是很喜歡這個侄子的。
一個身穿紅袍的中年人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雲嘯定眼觀瞧,這傢伙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字“圓”。圓滾滾的身子上,頂着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圓滾滾的腦袋上長了一雙圓圓的眼睛。遠遠的看去,就好像一隻大阿福從殿門口滾了進來。
“竇嬰拜見姑母。”
竇嬰對跪坐在太后旁邊的雲嘯視若不見,對着太后施禮。
“嗯,回來了。回來就好。坐吧。”
“諾”
竇嬰這纔看了一眼雲嘯,跪坐在太后的右側。
“這娃娃你見過沒有?”
“姑母,侄子沒有見過。”
“虧你還做大將軍,自己手下的將領都沒認全。老身記得他防守鄴城的時候,可是你的屬下。”
“哦,可是那個百騎破半萬的雲侯?”
“現在的臨潼侯了,陛下前些日子封的。”
“哦,那好恭喜臨潼侯了。如此年輕便貴爲鄉侯。”
雲嘯趕忙回禮“魏其侯爲陛下立下大功您纔是我大漢的棟樑之臣。
“竇嬰想請臨潼侯晚間過府一敘,我曾接到過欒布欒將軍的求援信。無奈我那時正在和吳楚聯軍對峙,動彈不得。待我擊敗吳楚聯軍趕到顏家莊子的時候,發現那裡已經是一片焦土,人去莊空。聽聞臨潼侯曾經與欒老並肩作戰,所以有些疑惑想諮詢一下臨潼侯。”
雲嘯眼珠一轉,這竇嬰與欒家交好。自己正愁沒有一個合適的人給自己提親,眼前欒玲就要顯懷了。這不明不白的也不是個事兒,是癤子總是要出膿若是日後欒家追究起來,也是個麻煩。何不今天趁剛纔說得太后高興,就把這件事情給瞭解掉。
“太后,其實小子這次來是有事相求太后。”
“哦,你小子又惹什麼禍了。聽聞你最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又得罪了人?”
“太后掛念,是這樣的。小子與欒布的孫女兩情相悅,小子有意納欒玲爲妾室。小子想請太后給個恩典,能否頒下懿旨爲小子賜婚。”
“哦,這是好事。聽說那欒家的娃子已經住進了你雲家,你能想着給個名分也算是個有擔當的。竇嬰,你與欒家交好。你就替老身走一遭,這謝禮你可以要這小子狠狠的出。”
剛纔還雌威赫赫的太后,此時像是一個老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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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嬰看了雲嘯一眼,無奈的施禮唱喏。
日頭西斜,雲嘯與竇嬰一起出了長樂宮。
“臨潼侯,還請過府一敘顏家莊子的事情還請雲侯說個明白。竇嬰與欒布至交,斷不會讓他死個不明不白。”
雲嘯趕忙拱手道:“魏其侯,今日已經晚了。就不叨擾魏其侯,明日裡我將欒玲接過來。當時欒老與在下是分兵把守,具體的一些事情在下不甚清楚。您還是問問欒玲,她一隻和欒老將軍在一起。在下親眼目睹,欒老將軍爲了掩護她與其他的部衆,反身殺回吳軍陣營之中,慨然殉國。”
“呃,這樣也好。告辭了。”
竇嬰向着雲嘯一拱手,便登上馬車離去。
雲嘯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登上馬車回侯府。腦子裡一直在想那個二五仔究竟何人。言語試探間,太后彷彿對金子的事情一無所知。這就說明不是墨家弟子或者是匈奴人出賣自己。而對自己回到雲家莊子的事情瞭如指掌,這就說明這奸細是莊子上的人。而且可以在雲家自由的活動,絕對不是普通的莊戶。
思來想去,一個充滿着訕笑的臉孔出現在自己的腦子裡。是他,一定是他。但願他還沒有說出去多少,不過這樣的人是不能悄悄幹掉的。如果這樣,太后一定也會找個機會將自己幹掉。不受監管的人,肯定心裡有鬼,這是皇家人的普遍共識。在他們的腦子裡,跟本沒有隱私權這一概念。
一下車便見老餘正帶着一羣人回來,看見雲嘯下車忙跑了過來。
“侯爺,這是教坊司新撥給咱家的僕役。老奴親自去領的。男女各三十名,老奴都是挑的好使喚的。”
“恩,這些事兒你做主吧。既然是教坊司送來的,那就讓他們呆在長安吧。畢竟這裡他們熟,住慣了城裡的人冷不丁的去鄉下會不習慣。”
“諾”
老餘行了一個禮便給這些僕役張羅住所去了。
雲嘯領着蒼鷹漫無目的在這座新侯府裡面轉悠,腦子裡飛快的運轉。搜尋如何幹掉這個奸細又不引起太后懷疑的方法,最重要的是要弄明白這奸細到底說出去多少。幸好金子一直是由漁老掌管,後院又一直是衛嬸在當家。但沒有不漏風的牆,如果這件事情傳揚出去,那後果不堪設想。
後花園裡一大堆的鶯鶯燕燕正在做着各種基本功的練習,幾名三十幾歲的半老徐娘正在督促着幾名年紀小的舞姬拉筋抻腿。小小的人被拉得吱哇亂叫,一個個眼睛都是腫得跟桃子似的。但看見她們手中揮舞的鞭子,一個個咬着嘴脣強忍着痛楚繼續堅持。
雲嘯曾經追過一個舞蹈學院的女生,曉得她們的痛苦。尤其是見到了我見猶憐的一對姊妹花之後,雲嘯眼睛一亮便立刻叫停了這種非人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