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水對於乾燥傷口非常的有效果,這個雲琅比較相信,石灰加上不知名的藥草對於阻止傷口發炎似乎也很有效果,這一點雲琅依舊心存疑慮。
問那些傷兵,他們的反應是一致良好。
爲了戳穿他們的謊言,雲琅用軍中常用的草木灰來代替三花散給傷兵們裹傷,再問他們,他們依舊歡喜的說,女神醫的藥膏非常的有效果,他們已經感覺好多了……
一個十三四歲的美麗少女,一臉認真的幫那些傻啦吧唧的大兵們裹傷,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極高的待遇了,別說只是往傷口上放石灰,就算是放毒藥他們也會覺得美女是在幫他們。
奇怪就奇怪在這,路上走了兩天,那些傷兵們的傷勢確實是在向好的方面轉換。
這就顛覆了雲琅對醫藥學的一貫認知……
這個女人就是一個禍害!
如果說兩天前,雲琅如果想要禍害這個妖精,騎都尉裡的所有軍卒都會嘻嘻哈哈的看熱鬧。
現在,雲琅如果敢玷污這個妖精,那些把這個妖精視爲救命恩人的傻大兵們會把雲琅活活的吞掉。
雲琅覺得自己纔是這些混蛋的救命恩人……
軍中的包子很大,一個足有半斤,蘇稚一次能吃三個,她的嘴巴很小,可是那張小小的嘴巴一點點的撕咬碩大的肉包子,比起狼吞虎嚥的壯漢,吃的一點都不慢。
她還喜歡喝奶……春日裡,軍中的馬奶供應充分,自從發現這東西之後,就沒見過她喝水。
馬奶一點都不好喝,蘇稚卻一點都不介意馬奶裡的腥羶味道,如同一個匈奴婆子。
雲琅自然也有馬奶喝,不過,他喝的一般都是酸馬奶,有時候還會給裡面加一點糖。
自從蘇稚發現雲琅的馬奶比較好喝之後,她就果斷的放棄了她的新鮮馬奶,改喝雲琅的。
“這樣的女子好養活……”曹襄遠遠的看着躲在樹下吃東西喝酸馬奶的蘇稚小聲對雲琅道。
“這是一個好女子,知道隨遇而安的道理,應該能快活一生,福壽雙全!”
這是老兵劉二的原話。
“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想讓我舅母出面,招攬她爲我門下的門客,你以爲如何?”
霍去病瞅着忙碌不停的蘇稚對雲琅小聲道。
“她是我搶回來的!”
雲琅說的很乾脆,事實上他都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這麼說,這種待遇一般都是屬於他的,現在,這個女人才來了軍中兩天半,也就有了這樣的待遇。
不過,很難對這個女子生氣,每當雲琅怒火高漲,準備找這個肆意胡爲的女子算賬的時候,被她那雙溼漉漉的大眼睛無辜的瞅着,他就什麼氣都沒有了。
她是在真誠的禍害人……
很多時候雲琅都在想,大漢人其實不需要好醫生,他們只需要盡心盡責的庸醫,只要心靈上得到了滿足,這些頑強的如同野草一般的人就能活的很好。
想想也是,一千八百年後,人們對細菌纔有了一個簡單的認知,兩千年後,醫藥學才進入了一個有據可循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裡,西方的巫醫治療病患的唯一手段就是放血……感冒發燒放血,腸胃不好放血……雲琅固執的認爲,這就是導致西方人口少的一個誘因。
大漢國的醫學也好不到那裡去,不論是《黃帝內經》抑或是別的醫學著作,比如《左傳》昭公元年記述醫和給晉侯診病時的醫理論述:“天有六氣,降生五味,發爲五色,徵爲五聲,淫生六疾。六氣曰:陰、陽、風、雨、晦、明也。..陰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
雲琅統統把這些歸類於哲學著作,而非醫學著作。
這個時代的醫學其實就是一個經驗學,大夫某一次不小心治好了一個病人,然後,再遇到這樣的病症,他就會沿用上一次的治療手段,治好了皆大歡喜,治不好……算你倒黴。
蘇稚的耶耶應該是一位比較出名的經驗學醫生,蘇稚學會了耶耶的所有手段,再加上人畜無害的模樣,可以讓那些快死的傷兵情願用自己的生命來爲蘇稚繼續增加經驗。
這個時代的醫生,需要好膽量,也需要一顆大心臟,很明顯,蘇稚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回到水汽充沛的上林苑之後,蘇稚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在軍中過的非常快活,這裡的每一個人,上自校尉霍去病,下至十三四歲的少年兵卒,每一個人對她都非常的好,加上這裡的食物實在是太好,讓她捨不得離開這個不但能賺到錢,還能過的很好的集體。
雲琅對她自然是不好的,蘇稚也只頭疼雲琅這個軍司馬一人,她不喜歡雲琅這個異類,這個聰明人總是能夠揭穿她的謊言,總是讓她非常的難堪。
“你耶耶應該不在李沮府上吧?”
“在呢!”
“胡說,李沮就任代國相已經三年了,全家都去了代國,在長安哪裡還有府邸?”
“那就在別人家。”蘇稚的聲音小了下去。
“誰家?”
“不知道!”
“我很奇怪,你用什麼法子讓那兩個遊俠兒,心甘情願的護送你去陽陵邑,而且,還對你忠心耿耿?”
“我對他們很好,他們自然會對我好啊!”
蘇稚把這句話說的理直氣壯,雲琅愣住了,他發現自己好像沒法子反駁,畢竟,以心換心,以好意博取好意,這是正確的,似乎沒有什麼錯誤,至少,在道理上是說得通的。
那兩個遊俠兒爲了拯救落入雲琅魔爪的蘇稚,連綁架人質交換蘇稚的法子都用過了,雖然沒有成功,還被護衛們毆打的很慘,他們依舊矢志不渝。
如果不是蘇稚勸說,那兩個混蛋已經開始謀劃執行火燒大軍草料引起混亂之後,再救援蘇稚離開火坑的行動了。
也就是說,這兩個遊俠兒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把蘇稚的性命看的比他們的性命重要。
這樣的關係就不能用蠱惑兩個字能解釋得了的。
“罔替岸大哥跟申谷大哥都是非常講信義的好漢子,我幫了他們一點小忙,他們就答應送我到陽陵邑,小女非常的感激!”
雲琅點點頭,大漢人的承諾要比後世人的承諾有信義的太多,這一點雲琅還是相信的。
畢竟,在律法不完整的時代裡,大家想要混的好一些,就必須用道德來約束每一個人的行爲。
“話說回來了,你的家人呢?看你的樣子也是養尊處優習慣了的,不像是一個滿世界流浪的人。”
蘇稚雙手抱着膝蓋,瞅着遠處的驪山悠悠的道:“沒騙你,有一天,我醒來之後,發現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在家等了半個月,他們依舊沒有回來,然後我就想起耶耶曾經說過,他想去陽陵邑拜會李沮將軍,我就從右扶風啓程去陽陵邑,去找他們,順便問一下我耶耶,他們爲何會把我一個人丟在右扶風。”
雲琅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蘇稚講述的情形非常的詭異,也非常的不合常理。
“你家中幾口人呢?”
蘇稚也皺起了眉頭,吶吶的道:“七口人!”
雲琅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居高臨下的對蘇稚道:“騙子!”
蘇稚擡頭看着雲琅道:“你的心是鐵石做的。”
雲琅怒道:“即便是扯謊,你也持之以恆好不好,不能對我說一個樣子,又對別人說一個樣子,這樣很容易露除馬腳啊。”
“可是他們喜歡聽啊,尤其是曹襄,他很喜歡我說的遊俠故事,你這人總是神神怪怪的,我就說一個詭異的故事給你聽,你還來怪我!
對了,霍校尉要我帶着重傷的人去你家住,順便幫他們看病,你家在哪?”
雲琅僵在那裡,過了片刻努力的將火氣壓下去,指着不遠處的雲家莊子道:“那裡就是我家,你確實不適合住在軍營裡,我害怕時間長了,你會把這支軍隊給禍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