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無產者出現了

一夜沒有睡覺的霍光,目送一隊騎兵離開了獨石城,就像放下了一件心事,回到房間呼呼大睡。

雲琅起來的也很晚,昨夜的時候三人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幾乎到天明的時候才睡着。

如果不是老虎大王進來催促雲琅給他準備早飯,雲琅是不準備起牀的。

上一次喉嚨裡卡了骨刺,給老虎留下了很深的陰影,現在,他再也不相信雲氏的廚子了。

除非雲琅親自給他弄吃的,否則,寧可餓着也不吃。

雲琅的早餐是豆漿跟油條,老虎的早餐卻是一盆子不見任何骨頭的羊肉。

一盆肉十五斤,是老虎一天的口糧,幸好,這傢伙現在每日裡只需要吃一頓就飽了,否則,讓雲琅每天給他弄羊肉,絕對是一件苦差事。

獨石城這地方很怪,早上起牀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雲琅吃過早飯之後,就已經是烏雲蓋頂了。

黑壓壓的烏雲從山背後剛剛出現,瞬間就已經來到了獨石城。

因爲有太多高山的緣故,西北高空中氣流紊亂,平日裡的白雲也飛的快逾奔馬。

烏雲遮滿天空的時候,天色迅速就黑暗了下來。

雲琅嘆口氣,只希望這片烏雲不會帶來冰雹。

西北之地對百姓影響最大的壞氣候有兩種,一種是冰雹,另外一種就是倒春寒。

這兩年很幸運,雲琅沒有遇到五月飛雪的恐怖天氣,也沒有遇到雹災。

他只希望自己的運氣能繼續下去。

西北的雨下的極爲乾脆,連悶雷都沒有,幾點雨水從天上砸下來之後,暴雨就傾盆而下。

雨幕籠罩天地之後,房檐水就稀里嘩啦的落了下來。

雲琅站在屋檐底下,探出手接雨水,雨點子打得他手疼痛,卻始終沒有感受到冰雹落下來。

很久沒有經歷過大雨的老虎跳進了雨地裡,漫不經心的在暴雨中漫步,似乎在回憶他在驪山度過的歲月。

蓬鬆的虎毛被雨水澆透之後,那隻肥胖的老虎就變成了一隻瘦骨嶙峋的老虎,再無往日的威風。

雨下的越來越大,雨水也越發的冰冷,老虎終於扛不住了,回到屋檐下抖動毛髮,並接受兩個僕役的服侍。

這就是雲琅擔心的事情,雨水變冷,這是形成冰雹的前兆。

家將們搬來一把椅子,雲琅跟老虎兩個就坐在屋檐下等冰雹落下來。

獨石城的房子確實很好,尤其是被雨水清洗之後,青色的石頭顏色變得更加深沉,遠比青磚房好看。

西北的暴雨一般來的迅猛,去的也快,兩個時辰的暴雨落下,城主府前面的澇池已經裝了一半的水。

好在,讓雲琅擔心的冰雹終究沒有落下來。

不過,他已經非常肯定,住在山裡的羌人一定沒有逃過這場註定的雹災。

不是因爲雲琅有多麼的神奇,他站在城頭遠眺,遠處的山巒已經披上了一層白色。

雨水還在不斷地落下,石羊河開始變得渾濁,即便是圍繞着獨石城的護城河水,也變得渾濁不堪。

泥石流開始流淌進石羊河了。

當護城河裡開始出現淹死的羊的時候,雲琅終究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山裡面的災害一定很可怕。

“命武威郡守準備糧食,準備物資,扎帳篷,派衙役,軍隊入山救援。”

雲琅無可奈何的對司馬遷一干屬下下達了救災令。

新來的武威郡郡守趙毅連忙道:”君侯,山裡全是羌人,並無我漢人在內。

而且,羌人在這片土地上繁衍了數百年,面對這樣的災害還是有應對之法的。”

雲琅道:“那是以前,以前的時候這片土地上沒有管理者,羌人遇到困難只能自己扛。

現在,我們是管理者,既然從人家身上收取了重稅,那麼,就有義務去幫助他們,讓他們從心裡覺得有人管理跟沒人管理有很大的區別。”

“君侯要收買人心?”

雲琅苦笑一聲道:“這是我們的責任,去吧,如果覺得以州牧府的名義救災有問題,就用陛下的名號去辦。”

聽雲琅這樣說,武威郡守趙毅這才領命而去。

災害遠比雲琅想象的重。

山洪在戈壁上狠狠的犁出了三十一條壕溝,最深的一條壕溝深答三丈。

新近才修建好的官道也被山洪沖毀了六處。

漢人眼看着就要收穫的兩田,也被山洪損毀了一千多畝。

石羊河幾乎被山洪帶下來的泥石流給淤塞了,好在這裡的河道寬闊,石羊河纔沒有改道。

雲琅瞅着眼前的滿是巨石跟淤泥的河道,幾乎認不出來這就是昔日風景秀美的石羊河。

歡快的只有夏侯靜買來的那羣羌人孩子,他們赤着腳在爛泥地裡捉魚。

夏侯靜扶着一根木杖從爛泥地裡走出來,見到雲琅就指指身後的石羊河道:“這裡的水利還是要修啊。”

雲琅點點頭道:“這纔是一場不大的災害,如果來了真正的大災害,石羊河就會改道,這會危及到獨石城。

真不知道這裡人以前是怎麼應對的。”

夏侯靜笑道:“地廣人稀,有什麼好應對的,河水想改道就改道吧,人跟着過去就是了,反正就是一些爛茅草屋。

現在不一樣了,你的城池已經修好了,漢人的聚居區也已經修建好了,這時候再讓這條河水隨意改道是不成的。

你的獨石城想要成爲西北重鎮,就必須把這裡整治的適合人生活,讓人捨不得荒廢,寧願下大力氣不斷地整治這裡才成。”

雲琅沒看見第一名詹,而夏侯靜很習慣的站在一羣漢人的最前面,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引來一羣人附和。

斥退了那些漢人農夫,雲琅瞅着夏侯靜道:“你怎麼成了移民的領袖了?”

夏侯靜呵呵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麼?”

雲琅點點頭道:“這對你來說,還真的沒有什麼難度。”

“君侯想要讓涼州變成自己的老巢,那麼,控制人心是必然之勢,而君侯自己還不能去做這樣的事情,由老父出面豈不是更好?”

“你已經在這樣做了。”

“總比董仲舒派人來做這件事要好。”

雲琅想想也對,夏侯靜現在捏準了自己的脈門,做的事情看似都是在爲雲氏着想,實際上在爲他自己做打算。

還利用劉徹的存在,逼迫雲琅不得不捏着鼻子認同他的做法。

不過,雲琅並不生氣,有梁贊在,夏侯靜今天做事有多麼努力,將來雲氏在涼州的根基就有多麼堅固。

由此看來,在這個世界上,誰的佈局早,誰就能佔到最大的便宜。

“長門宮對建立學堂跟藥房很有經驗,也非常的有誠意,夏侯先生爲何不去爭取一下呢?”

“你是說,準備將學堂與藥鋪綁在一起?”

“對啊,阿嬌貴人這些年之所以被百姓尊稱’國母‘,最大的原因就是,長門宮捨得拿出三成的收息來供養這些學堂以及藥鋪。

百姓家的孩子們上學堂,自家人看病都托賴長門宮,都說那是阿嬌貴人省下來的錢糧,專門爲百姓做好事。

這麼多年做下來,陛下都不敢輕易針對長門宮。

我覺得我們涼州也應該有樣學樣。”

夏侯靜輕笑一聲道:“梁贊在長安正在籌備這件事,前日來信說,他已經有幸拜見了阿嬌貴人,貴人對涼州辦學,開藥鋪很有興趣。”

雲琅微微一笑,鄭重的向前一步朝夏侯靜拱手道:“如此,這石羊河堤壩,以及河邊的水利,就拜託先生了。”

夏侯靜攤開手道:“沒有人手,沒有錢糧,你讓老夫如何辦成這樣的千秋大業?”

雲琅指指遠山上的冰雹道:“山地羌人遭了大難,某家已然派去了衙役,軍士入山,接那些遭災的羌人下山,想來先生很快就會有人手了。

至於錢糧,武威郡守自然會調撥下來。”

夏侯靜愣了一下,指着雲琅道:“下山的羌人還能回到山上去嗎?”

雲琅搖搖頭道:“他們失去了牛羊,回不去了。”

“他們如何生活呢?就靠給官府做工?”

“沒錯,官府的事情做完了,還可以給商賈,富戶做事情,這個地方,所有的人都有家產,這是不合適的,總需要一些一無所有的人來做工。”

夏侯靜沉默良久,擡起頭看着雲琅道:“君侯好毒辣的絕戶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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