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衆皆譁然。公孫範第一個不服。“叔父,這小賊咬斷了我的手指,就斷他一臂豈不太便宜他了!”
“範兒,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一根手指換他一條胳膊,已是大大便宜了,處罰再重的話,豈不令天下人恥笑我公孫家仗勢欺人。”
“可是……”
公孫洵擺擺手,嚴厲地道:“範兒,不必再說了,此事也有你需要自省之處,這事情的起由還不是你招來的?”
公孫範無奈,只好退了下去。
劉備卻是大急,剛認回來的弟弟,馬上就要成爲殘疾人了,在這個世道中,健全的人也不見得好過到那兒,真要是缺了一條胳膊,今後的生活只會更艱難。他唯一能求的,也就是公孫瓚了。
公孫瓚默默地點點頭,向公孫洵道:“叔父,劉澤尚未成年,若斷其一臂,只怕以後生存艱難,這個處罰是不是太重了?”
“瓚兒,你應當明白,平日裡若是有人膽敢冒犯我們公孫家的人,下場如何,就無須爲叔明言了吧。說實話,今天也就是看在你求請的面子上,才予以從輕發落。”
世家豪族處置犯人,根本就無須依循大漢律法,說穿了就是私刑,就算是言語上冒犯的,處以的都是剜眼割舌的刑罰,更別說咬斷貴公子手指的了,那至少得砍頭。這一點公孫瓚倒也清楚的很,不過平時處置的也就是些賤民平民,也用不着他上心,今天犯事的正好是他同學劉備的弟弟,所以他才和公孫範翻臉一爭長短。現在聽公孫洵如此說了,公孫瓚倒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能保下劉澤的一條命來,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公孫洵語重心長地道:“瓚兒,我們公孫家在遼西在幽州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大家族必須有大家族的威嚴,任何人都不可輕侮之,但凡有犯禁者,必須要嚴懲不貸,否則家族便不可立威。今日保全他一條性命,也算是法外開恩,你身爲家族長子,更應該以身作則,爲家族的利益考慮而不是僅僅顧念朋友之誼。”
公孫瓚沉默片刻,道:“謝叔父,侄兒記下了。”
看來這已經是不可更改的決定了,劉澤在心中早就將公孫家族罵上千遍萬遍了,尼瑪的,你們公孫家不就是遼西的個土豪嗎,搞得跟土皇帝似的,生殺予奪,你們家公子的命就值錢了,別人的命就成草芥了,殺了五個人就如同殺了五隻雞,甚至連雞都不如,就跟掐死五隻螞蟻差不多。弱肉強食,這就是現在的世道啊!看來這條胳膊是保不住了,剛剛穿穿越過來就成了獨臂大俠楊過——人家楊過還有一身的絕世武學還有小龍女,自己有什麼?除了不太靠譜的大哥劉備,他真得是一無所有。
倘若剛纔沒有咬斷公孫範的手指,或許情況不會變得這麼糟,他後悔嗎?沒有!劉澤只恨當時嘴短,才咬掉他一根手指,假如讓他再重來一次的話,他會選擇咬斷他的喉嚨,將一個人的尊嚴一個人的夢想踐踏在腳下的人,永遠也不能得到劉澤的寬恕,那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劉備無奈地又哭了,蹲在劉澤的身邊哭得很傷心。
“大哥別哭,今日他們公孫家賜給我的污辱來日我定當加倍奉還!”劉澤咬着牙,將聲音壓低到只有他兄弟兩個才能聽的到。
“弟弟呀,是爲兄的無能,救不了你呀……”劉備泣不成聲。
公孫瓚也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他也無能爲力了。
“待我來親自將他的胳膊砍下來!”公孫範一臉的興奮,提起刀來就準備砍人。
公孫洵瞪了他一眼,厲喝道:“範兒,注意你的身份,這等粗鄙之事何須你親自動手,也不怕血污了你的衣裳?”
公孫範只好悻悻然地住了手,單等公孫洵派人去行刑。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高呼:“公孫都尉到!”話音剛畢,在一羣軍士的簇擁之下,一位身着甲冑的武官走了進來。衆下人齊齊行禮:“參見二公子!”公孫洵也迎了上去,關切地道:“琙兒何故前來柳城?”
來的人正是公孫家的二公子公孫琙,現官居遼西郡都尉一職,一般他公務繁忙,很少得空到這邊來,故而公孫洵有此一問。公孫琙呵呵一笑道:“侄兒是奉了趙太守之命,前來柳城迎候太守家眷的,順便看看大家。”
劉澤冷眼打瞧,看衆人的態度,這位公孫二公子恐怕纔算得上是公孫家真正的當家人。你別說這位二公子倒和公孫瓚的模樣真有幾分相似,不過看起來更爲英俊更有氣質。媽蛋,公孫家的公子們個頂個的高富帥,自己前世就一diao絲,穿越了更爲悲催,還讓不讓人活了?
公孫琙也似乎注意到了公孫範受傷的右手,關切地問道:“三弟的手怎麼了?如何受的傷?”
一聽這話,公孫範大吐苦水。“剛剛纔被人咬去了一截,求阿兄爲我作主!”
“是何人如此大膽,敢傷我三弟的手指?放心,有哥哥在,非擰下他的腦袋來賠你的手指不可!”
公孫範喜出望外,剛纔三叔裁定斬劉澤的一條胳膊來賠他手指,他雖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此時正好公孫琙來了,一出口便要替他出氣,要知道三叔雖然是家主,但公孫家真正說話有份量的卻是公孫琙。公孫範一臉興高彩烈的模樣,似乎劉澤的人頭已不在他脖子上了。
公孫瓚此時卻是暗吐苦水,本來三叔公孫洵的裁決雖有些嚴厲,但也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此時二弟過來橫插一槓,公孫範的話先入爲主,劉澤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又有點懸了。不過公孫瓚倒是很清楚他弟弟的性格,成熟穩重明事理,只能是爭取一下了。
“二弟……”
“大哥,難得你回來一趟,怎麼不到陽樂城找我呀?咱們兄弟多久沒見了,快一年了吧?”公孫瓚剛開口,公孫琙就急急地打斷了他,一連幾個問題,關切之情溢於言表。二人同年公孫琙只是比他小上幾個月,雖然嫡庶有別,但公孫琙卻從來沒有尊卑之念,對這個大哥是禮讓有加。
公孫瓚笑了笑。“剛剛從令支趕到柳城,我的朋友沒有到過塞外,故而盤桓了兩日,正準備啓程前往陽樂去看看二弟的,不想你也來了柳城。”
“噢,這位是?”
“這是我的朋友,涿郡劉備,中山靖王之後,與我同在盧公處就讀。”
公孫琙看了看劉備,拱手含笑道:“難得劉兄弟能到遼西來作客,改日我在陽樂設宴,爲劉兄弟接風洗塵,略盡地主之誼。”
劉備撲通一下給公孫琙跪下了,叩拜道:“求二公子大發慈悲,恕我弟弟一命。”
公孫琙一臉的愕然,劉備這一跪也太突然了,趕忙伸手相攙,道:“劉兄弟緣何行此大禮,折殺我也。”
公孫瓚便將公孫範如何捉到劉澤嚴刑逼供,如何被劉澤咬傷手指,包括他們兄弟爲此而發生了爭執以及公孫洵的最終裁決都一一見告。他說的很客觀也很詳細,沒有一絲添油加醋的成份,畢竟這些當事人都在場,說謊的話很快就會被人揭穿。
公孫琙靜靜地聽着公孫瓚的敘述,面上古井無波,他沒有插口說半句話。公孫範倒是想上前插嘴,被公孫洵扯住了,也不敢再近前。
此時已是暮色沉沉,早有士兵點燃了火把,照如白晝。公孫琙看了一眼劉澤,向劉備道:“聽方纔所言,令弟剛剛出山,卻不知緣何受過髡刑?”
衆人視之,可不是嗎,劉澤的頭頂上只有短短的一截頭髮,方纔一直處於混亂之中,所以無人細看劉澤的頭髮,還是公孫琙目光敏銳,一下子就注意了劉澤與衆不同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