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一騎當先,徑直殺到了德陽城下,坐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頤指,衝着城上大喝道:“爾等鼠輩,還不快快開城投降!若敢負隅頑抗,待某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劉璝大怒,用手點指魏延,正欲還口,就覺得後心一涼,低頭一看,一截鋒利的劍頭已是破胸而出,劉璝緩緩地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中軍司馬張翼獰笑的臉龐,他的頭腦一片空白,茫然失神地道:“你……你……爲什麼……”張翼雖然品階不高,但卻是劉璝的心腹之人,劉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是張翼在他身後暗下毒手。
張翼眼中掠過一抹陰狠地戾色,冷笑道:“劉將軍,靖王大軍壓境,你不識時務,妄圖以卵擊石,莫非還要川中子弟爲你陪葬不成?”
“你……好毒……”胸口的鮮血噴涌而出,劉璝的生命也隨之一點點地消散,他絕望地垂下頭去。
張翼將沾滿血污的長劍撥了出來,劉璝已是氣絕身亡,身子一軟,栽倒在地,張翼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將劉璝的人頭割了下來,血淋淋地提在手中,衝着守城的兵士高聲喝道:“劉璝不識天時,頑冥不化,某已殺之,決意開城投降靖王,爾等可有不願從者?”
方纔離劉璝最近的就是張翼,張翼動手之時又快又狠,站在邊上的劉璝親兵根本就沒有發覺異常,待到張翼殺掉劉璝割其首級之後,這才大驚失色,本欲撥刀向前,但看到張翼面目猙獰地拎着劉璝首級高聲喝問的模樣,都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一步,劉璝已死。再爲他出頭那不是犯傻嗎,於是衆軍士俯首聽命。
張翼喝令軍士在城頭豎起白旗,打開城門,向靖軍投降。魏延看到自己喊了一嗓子竟然能收到如此奇效,不禁是洋洋得意,率先殺入城中。劉璝已死。德陽的守軍羣龍無首,也就無人帶頭抵抗,紛紛繳械投降,靖軍兵不血刃地攻下了德陽。
劉澤入城之後,張翼挾劉璝的首級前來拜見,劉澤勉勵幾句,厚賞了張翼,自在城府中坐定,令人先將冷苞鄧賢解來。
冷苞鄧賢一臉狼狽之色。剛一入堂,便雙雙跪地乞降。
劉澤微微一笑,生死關頭,惜身顧命的人自然還是多數,揮手示意給他二人鬆綁,賜酒壓驚,冷苞鄧賢感激涕零,再次拜謝。
劉澤道:“張任亦爲本王所擒。你二人誰可爲本王勸降於他?”
冷苞鄧賢對望一眼,面面相覷。冷苞拱手道:“靖王明鑑,我二人與張任乃生死至交,知其性格剛烈,威武不屈,恐怕不易勸降。”
管亥就在劉澤的左側,冷笑一聲喝道:“靖王所命。你二人竟敢推三阻四,真是膽大妄爲!”
冷苞臉上的冷汗刷地就下來了,誠惶誠恐地道:“靖王恕罪,非是我二人推託,實在是與張任相交日久。深知其性,恐失靖王所託,故而如此言之。”
劉澤倒沒有見怪之意,揮揮手道:“你二人退下吧。”
冷苞鄧賢拱手稱謝,退了下去,他們剛出門的時候,迎面就撞上了剛剛被押解而來的張任,六目相對,冷苞和鄧賢皆感受到了張任目光中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垂下頭。
“看什麼看,快走!”押解張任的士兵不耐煩地推搡着張任,張任只是用陰鬱般的眼神打量了他二人片刻,便與之擦身而過了,冷苞鄧賢如逢大赦,暗噓了一口氣,不過當他們回過頭來再看張任那孤傲的背影時,心中卻是無比的沉重,因爲他們清楚,他們可以卑顏屈膝搖尾乞憐來換取自己的一條性命,可張任不會,那麼等待張任的,也許將會是一條不歸路。
作爲張任的袍澤兼摯友,冷苞和鄧賢很是希望能繼續和張任並肩戰鬥,可在張任面前,他們就連一句勸降的話也不敢說出來,張任那冷漠到骨子裡的眼神讓他們羞愧地無地自容,他們只能默送張任進去,暗中祈求他好運。
張任進得堂去,冷眼打瞧了一下,堂上兩人危襟正坐,中間一人全甲束帶面如冠玉,右側一人羽扇倫巾儒雅風流,不用猜也是劉澤與諸葛亮,張任只是冷冷地瞧着,沒有吭聲,到是將脊樑挺得筆直。
劉澤微微一笑,道:“久聞張將軍之名,今日始得相見,幸會幸會。”
張任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張某不是吳壹李嚴之輩,也不是冷苞鄧賢之流,閣下不必浪費脣舌,今日張某失手遭擒,的確是技不如人,但求速死,別無他志!”
劉澤道:“張將軍果真是視死如歸的忠直之士,劉璋能得將軍這樣的義士,真是幸甚之至,只可惜知人而不善用,功敗垂成,真令人扼腕而嘆!”
張任冷笑一聲道:“閣下不必枉費心機地使離間計了,這點伎倆濛濛嚴顏那老匹夫倒也中用,只惜張某早已是心如鐵石,忠臣不事二主,張某自報效劉益州之日,早已報定必死之決心,絕無投降之可能!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又何惜一死,閣下真要如此看重張某,伺候一把快刀就是了!”
諸葛亮眉頭一皺,低聲對劉澤道:“主公雖有愛才之心,但那張任卻如頑石一塊,斷無收降之可能,不如斬之,以全其名。”
劉澤微微一笑,心中暗道,這張任果然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過真要這個時候斬了張任,劉澤可有些捨不得,蜀中諸將,劉澤最看重的也只有張任一人,不光是忠誠,而且極有膽略,這樣的人才要是不爲自己所用,豈不可惜。現在不歸降,那好辦,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吧。
“張將軍,你恐怕是會錯意了,蜀中降將這麼多,本王還正發愁如何安置,你降與不降,其實無關要緊。來人,將張任帶下去吧,交由戰俘營看管。”劉澤慢悠悠地道。
張任早已存了必死之心,大義凜然,就等着劉澤的一把快刀了,可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劉澤並沒殺他的意思,而是將他關入大牢,這似乎令他有點匪夷所思,難道自己方纔的態度還不夠決絕,讓劉澤還心存幻想?
“大丈夫死則死爾,唯求速死,閣下就不必枉費心機了!”
劉澤呵呵一笑道:“看來你對靖軍的軍規還是不太熟悉,軍規之中有一條不得虐殺戰俘,本王身爲最高統帥,如何能破壞軍規?張將軍,請吧。不過我得提醒一句,不要試圖越獄,否則只能是碰一鼻子灰。”
兩名軍士上前便推張任而出,張任沉聲道:“閣下就算不殺,張某便誓將牢底坐穿!”
“好啊,我拭目以待!”劉澤看着張任的背影,淡淡一笑道。
“主公,張任如不肯降,留着終將是個禍害,爲何……”諸葛亮顯然對劉澤沒有斬首張任略有微詞。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何況是一個人的思想。”劉澤的笑容很是自信,諸葛亮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隨後,劉澤下令諸軍立即集合,舟橋營在涪水上架設伏橋,準備橫渡涪水,向成都發起最後的進攻。
這已經是靖軍第四次橫渡涪水了,前三次兵渡涪水,聲東擊西,往來奔襲,終於在川軍密不透風的防禦鏈中撕開了一個口子,而這一次的再渡涪水,劉澤完全是揮得勝之師,川東德陽諸次戰役,川軍的主力已經完全被殲滅在了涪水以東,整個成都幾乎已經是一片空虛,再渡涪水,取成都易如反掌,四渡涪水奠定西征巴蜀的最終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