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趙雲稟報的劉澤並沒有急着進軍,而是在軍事地圖前反覆地端詳起來,少頃,令人傳李嚴吳壹過來,問道:“從巴郡到德陽,除了這條大道之外,可否還有別的路徑可走?”在地圖上,巴郡通往德陽,只標註了這條山南大道。
李嚴在地圖上未標出的區域用手指虛劃了一道。“除了這條山南大道之外,還有一條山北小路可通德陽,不過極爲偏僻,狹隘難行,平時也只有些樵夫獵人行走,並不利於大軍通行。”
劉澤微微地點點頭,吳壹拱手道:“主公若要想從此路進軍,末將以爲不妥。”
“爲何?”劉澤一揚眉毛。
吳壹道:“德陽守將乃劉璝張任也,這劉璝倒也不到緊,但副將張任卻是極有膽色,深諳韜略。主公若走山北小路,固然能出奇制勝,但張任豈可無備,山北小路崎嶇難行,險要之處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張任倘若在此設伏,我軍必然進退兩難。依末將之見,大軍還是宜走山南大道,冷苞鄧賢皆非良將,我大軍所至,必可輕取二寨,直抵德陽。”
劉澤微微一笑道:“看來子遠對張任還是很瞭解嗎?”
吳壹臉上微微一紅,道:“張任乃蜀郡人,只是出身寒門,才未得重用。前者主公北渡瀘水兵臨江陽之時,張任就建議劉璝不要去攻江陽而改守德陽,劉璝不聽,果失德陽;從江陽北進德陽之時,張任又復建議兩路大軍不宜分進合擊而應集中兵力,避免各個擊破。劉璝還是沒有采納,後果有子慶玉屏山之敗;主公迂迴川東,轉戰成都之時,張任堅持認爲主公的最終攻擊點是在白帝,這一次是我拒絕了張任的建議。結果導致了白帝失守。凡此種種,足以證明張任見識卓遠,極有謀略,主公既思從山北小路進軍,張任又焉能無備。”
劉澤微微一怔,原來自己三渡涪水。迂迴周旋於川蜀大地,把十幾萬川軍耍得團團轉的神來之筆,張任卻每次可以洞燭先機,看來這個張任果然算得上一號人物,只可惜張任再有見識。卻爲庸碌的主帥所累,否則巴蜀大地鹿死誰手還真難以預料。
“好吧,我自有考慮,你們先退下吧。”劉澤揮退二人。
吳壹李嚴拱手稱諾,轉身退了下去。
劉澤轉頭衝着坐在邊上一言未發的諸葛亮道:“軍師有何高見?”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李嚴和吳壹恐怕是會錯意了,主公向他們詢問小路,並非是要從小路進軍,張任奸滑。定然在山北小路暗伏精兵,伺機斷我後路,奪我糧草。”
劉澤大笑道:“果然瞞不了孔明你呀!倘若山南大路是唯一通住德陽要道。張任必然會親率兵馬駐守,如今卻派冷苞鄧賢出戰,這事看起來別的蹊蹺之處,我便尋思着張任是不是別有他計,只可惜這地圖不盡詳全,故而只得問詢李嚴吳壹。果真有一條山北小道。我們可以從山北小道偷襲德陽,張任未嘗不會從這條道上包抄我軍後路。”
諸葛亮道:“主公何不來個將計就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劉澤點頭道:“好,就依軍師之計。”當即吩咐傳黃忠魏延進來。對二人面提耳授一番,二將領命而去,隨後劉澤下令撥營起寨,沿山南大道向德陽開進,與前部的趙雲嚴顏會合。
“啓稟張將軍,冷將軍和鄧將軍在山南大道成功阻擊了敵將趙雲和叛將嚴顏,敵軍不得進,劉澤已率大軍增援而去。”斥侯打探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向埋伏在山北小路上的張任報告。
張任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爲人察覺的笑意,看來劉澤果然中計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劉澤還真有失算的時候,難得呀難得!
對於劉澤,張任的確是少有的敬佩,劉澤虎距徐州鯨吞淮荊這些過往的戰績就算不提,光是此番靖軍入川作戰,劉澤巧出奇兵三渡涪水,在川中大地上往來奔襲縱橫馳騁,看似信馬由繮揮灑自如,實則卻是千古兵家少有的神來之筆,非大智大慧者不能爲之。張任內心之中其實很是自負,讓他從心眼裡佩服的人,少之又少,劉澤算得上其中之一。
只可惜,劉澤卻是他宿命之中的對手,註定不會成爲他的朋友,張任在內心之中還是有些許的遺憾,不過這更激發了他胸中的傲氣,能和劉澤這樣頂尖的對手交鋒,也是一種榮幸。劉澤北渡瀘水以來,奇招迭起妙計層出,一連串的行動讓人看得是眼花繚亂目不瑕接,不過張任的頭腦卻始終保持着清醒,劉澤的每一步計劃都沒有逃出他的預料,只可惜張任他自己並沒有軍隊的最高指揮權,身爲他頂頭上司的劉璝和吳壹先後否決了他的提議,致使川軍功敗垂成。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張任在心底之中忿恨良久,只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張任也無計可施,默然地接受了劉澤入主川東的事實。好在劉璋終於看重了張任的提議,分兵來駐守德陽,劉璝經過一連串地失敗,終於也認清自己的能力和川軍目前的危局,拱手讓權,讓張任有一展才華的機會。
但現在川中形勢逆轉,靖軍佔據着絕對的優勢,挾勝而來,氣吞如虎,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如何能夠力挽狂瀾,是擺在張任面前最大的考驗,非出奇不能制勝,張任選擇一步險中求勝的招數,成王敗寇,就在此役。
“全軍聽令,即刻出發!”張任冷峻的眼神之中帶着一股戾色,斬釘截鐵地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潛伏在山林中的川軍立刻行動起來,沿着那條蜿蜒曲折的山路向東南方向奔襲而去。
靜諡的山林渺無人煙,除了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之外,似乎沒有別的顏色,這條山北小路極其地崎嶇坎坷,許多的地方甚至只能容一人通行,不過川軍將士大多出生在這大山之中,翻山越嶺似乎是他們的家常便飯,雖然道路艱難,川軍的行軍卻沒有停滯的感覺,健步如飛,將一座座地山峰甩在了身後。
張任的嘴邊浮現在一絲的笑意,要論攻城野戰,或許是靖軍的強項,但在這川中的茫茫羣山之中,天下恐怕沒有任何一支軍隊可以和川軍相提並論,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蜀中的子弟都是大山養育的兒女,在別處軍隊眼中畏之如虎的險山峻嶺,川軍子弟兵卻是如履平地。
眼看前面就是風竹嶺了,只要翻過風竹嶺,山北小路就可以直通山南大道。現在冷苞鄧賢的兩座營寨已經是完全吸引了靖軍的目光,劉澤已經率領着大隊人馬沿着山南大道向德陽方向挺進而去,恐怕靖軍之中誰也不會注意到大山的深處還隱藏着一條不爲人知的險要小道,川軍將會從這條小道上殺出來,直抄靖軍的後路。
張任撥劍在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聲喝道:“全速前進!”
就在此時,風竹嶺的半山之中,殺聲四起,伏兵四起,爲首殺出一將,正是第八軍團的副都督魏延,騎了一匹黑色的汗血馬,直向張任衝了過來,刀尖向前,點指着張任,哈哈大笑道:“張任,魏某奉我家主公之命在此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