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趕回曲阿之後,匆匆地去見孫策。
孫策與周瑜正在堂上談笑風聲,見魯肅回來,笑着道:“子敬回來的好快,交易談得如何了?”
魯肅據實以告,稱劉澤根本就沒有拿玉璽來換城池的打算,劉澤倒是說要將傳國玉璽歸還朝庭。
孫策和周瑜相視一笑,顯然這個結果早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傳國玉璽是何等寶物,區區幾座城池想必也打不動劉澤的心,他們此舉只是想一探虛實而己。現如今袁術已經被劉澤所滅,劉澤是否有南下侵吞江東之心,是孫策和周瑜最關心的問題,此次派魯肅前去壽春,就是有探看劉澤下一步動靜的打算。至於劉澤說要還璽於都,孫策和周瑜可不一定相信,認爲這不過是劉澤的託詞罷了,得玉璽者得天下,劉澤既爲一方諸侯,豈無問鼎天下之志?孫堅和袁術爲了得到傳國玉璽,那可都是費盡心機,甚至於陪上性命,有人居然要將這傳國玉璽白白地送還給朝庭,那腦子不是進水了嗎?
雖然魯肅對未完成使命顯得很侷促,但孫策卻是很大度地一揮手,道:“子敬一路辛苦了,權且回府歇息吧。”
“主公,還有一事,卑職不知當講不當講?”魯肅吞吞吐吐地道。
周瑜微微笑道:“子敬有話不妨直說。”
在酒宴之上,劉澤也不是酒後吐真言還是酒後胡說八道,反正他是說了要拿二喬來換玉璽的事,魯肅也吃不準劉澤是真不知道二喬已經嫁給孫策周瑜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總之當時劉澤一言既出,把魯肅嚇了一跳。隨後劉澤雖然一再道歉,並提議魯肅回去之後切勿把這句話告訴孫策和周瑜,但魯肅一路之上斟酌再三,決定還是要將劉澤的話原原本本地說給孫策纔是,畢竟自己奉命出使壽春。將此行詳情如實說給孫策是自己的義務。
魯肅道:“初時會面之際,劉澤一口斷然拒絕了以城易璽之事,不過在後來的酒宴之上,劉澤酒醉。倒是提出用二女換玉璽……”
孫策一聽倒是頗爲感興趣,追問道:“劉澤居然想要女人來換玉璽?呵呵,有點意思,看來徐州傳言劉澤乃好色之徒一點也不假,爲了一個姬妾貂蟬,劉澤不惜和呂布反目成仇。只是聽說劉澤的正妻乃是妒婦,出了名的醋罈子,貂蟬一事就弄得滿城風雨,想不到劉澤到了淮南,一樣色心未泯。只是不知他垂涎的是何家的女子?”
魯肅滿臉脹得通紅,支支唔唔了一陣,道:“劉澤索要的不是旁人,乃是……主公和公瑾新納的喬氏二位夫人……”
孫策本來正在嘲笑劉澤,沒想到魯肅說出爲的居然是劉澤看上了他的老婆。當時孫策的臉就僵了,青一陣白一陣的,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几案之上,恨得牙根直咬,怒喝道:“劉澤欺人太甚!”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那可都是不共戴天之仇。雖然劉澤只不過是隨便說說,還沒有到奪妻之恨的地步,但至少他的覦覷之心是有了,對於孫策而言,這就是莫大的污辱,孫策脾氣火暴。如何受到了這份屈辱,登時便是火冒三丈。
魯肅雖然已經預見到了孫策必然會很生氣,但沒想到孫策的反應會這麼大,急忙道:“主公休怒,當時酒宴之上劉澤似乎並不知道大喬小喬已爲主公和公瑾所納之事。故而纔會提出此議,卑職言明大喬夫人乃江東主母小喬夫人乃公瑾之妻後,劉澤倒也惶恐之至,再三道歉。”
“放屁!”孫策此時急火攻心,目眥欲裂,也顧不得說出來的話粗俗不粗俗,符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我在皖城娶親之事淮南盡人知,劉澤耳目衆多,焉能不知此事,劉澤假癡不癲,佯醉出言相辱,氣煞我也,我誓必報之!”
魯肅不禁是手足無措,暗暗有些懊悔,看來此事應當聽劉澤的,不該說給孫策聽,可故意隱瞞那也是不是魯肅的風格。
周瑜在旁勸慰道:“主公休怒,切不可因氣傷神。”
孫策漸漸地將怒火平息下來,奇道:“公瑾,劉澤辱及的可不是我一人,他意圖染指小喬,可也是打公瑾你的臉,難得你能如何鎮定?”
周瑜的臉上,掠過一絲讓人無法察覺的苦楚,淡淡地道:“劉澤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也,主公又何須在意,犯不着爲此事動怒。或許這正是劉澤想要達到的目的,主公可千萬別中了他的激將之法。”
孫策哈哈一笑道:“公瑾之言,頗有道理,劉澤那是羨慕妒忌恨,我們兄弟二人玉人在懷,鬱悶的是他劉澤纔是,逞逞口舌之快罷了,難不成他還有本事來江東搶了二喬去?”孫策是個直性子,怒氣撒過之後也就沒事了,想想自己捷足先登地搶在劉澤之前娶了大喬回來,雖然沒得到合肥,但得此佳人也算是最大的收穫了,不禁是心情大好。
魯肅見狀也暗暗鬆了口氣,起身告辭而去。
周瑜也趁機告辭了,孫策倒是一臉調笑地道:“怎麼?公瑾這麼快就要走?莫不是提起小喬,公瑾顧念佳人,想急着回去與玉人相守?”
周瑜臉上掠過一絲尷尬,孫策呵呵地一笑道,拍拍他的肩頭,道:“都是過來人了,公瑾還這麼不好意思?你我兄弟能得此美人,夫復何求!”
出了主公府邸,周瑜信馬由繮地在街上溜噠,隨從看周瑜心事重重的樣子,輕聲地問道:“將軍是要回府嗎?”
周瑜輕輕地搖搖頭,道:“不了。”途經一座酒樓之時,周瑜跳下馬來,吩咐隨從道:“你們且自回去吧,某一個人靜一靜。”
隨從知道周瑜的脾氣,他心裡有事的時候那是絕對不能打擾的,立即拱手告退。
周瑜走進了酒樓之中,掌櫃的顯然對周瑜是十分地熟悉,點頭哈腰地大獻殷勤。周瑜眼皮都沒有怎麼擡,徑直上了二樓。
那是一間單人的雅座包間,乾淨整潔,不用周瑜吩咐,酒樓的夥計就已經是很麻利地爲周瑜端過一罈酒和幾道菜來。
周瑜坐了下來,從進入酒樓後,他就沒有吭過一聲,對窗而酌,自斟自飲。
這時,聽得外面一陣喧譁,夥計似乎在阻攔什麼人:“道長,你還是到別的房間,這間屋內有貴客,不得打擾。”
卻聽一人道:“何爲貴?何爲賤?芸芸衆生,皆爲虛妄,功名富貴,過眼煙雲,天下人,天下事,萬般殊途同歸,皆爲芻狗。”
周瑜心念一動,隔着珠簾一看,說話之人是一位道長,身披鶴氅,手持藜杖,白眉善目,仙風道骨。周瑜起身道:“聽閣下之言,到是位隱世高人,何不進來一敘。”
既然有周瑜相請,夥計也就不敢再阻攔了,那道人倒也不客氣,舉步進來,揖首道:“貧道見過將軍。”
周瑜淡然地道:“道長不必客氣,萍水相逢,便是有緣之人。來人,給道長拿一付杯箸來。”夥計聽得周瑜吩咐,立即拿了酒杯碗筷過來。
那道人含笑道:“多謝將軍賜酒食。”
周瑜道:“此許酒食,何足掛齒。”
“觀將軍之儀容,乃大富大貴之人,?...
何故面有戚色?”那道人問道。
周瑜淡然地道:“周某身負左軍都督之職,受命以來,常感責任重大,不敢有半分懈怠,故而常有戚色。”
那道人扶髯而笑,道:“將軍欺我。”
周瑜微微作色道:“道長何出此言?”
那道人笑而不語,以手指醮酒,在案上寫了十六個字:“錦婦機字,易挑輕得,玉人心事,難解弗得。”
周瑜的臉色陡然一變,周瑜素來城府極深,喜怒不形與色。周瑜在喬府之中初見小喬,便是一見鍾情,後來孫策便派人到喬府去提親,喬玄畏懼孫策權勢,不敢不從,於是順理成章地孫策便娶了大喬,周瑜便娶了小喬。這兩樁婚事,在淮南和江東都廣爲流傳,時人常嘆金玉良緣天作之合,但周瑜內心之中卻是萬般的苦楚,得到美人容易,但擄獲美人的芳心卻是另一回事,小喬就如同是冰美人一般,入門之後,從未有展顏悅色之時,永遠都是一付憂鬱、冷漠的表情,周瑜自詡風流倜儻儒雅俊朗,多少女子傾心罔顧,可他卻從未能走到小喬的心中。這自然是周瑜的隱密之時,就連周府之中的下人都未必瞭然,但那道人信手拈來,卻輕易地道破了周瑜的心事,如何不讓周瑜吃驚。
周瑜再待相問之時,那道人卻已經站了起來,飄然欲去,周瑜急道:“道長那方外高人,既知周某心事,求賜解法。”
那道人呵呵一笑,道:“心結易結不易解,解鈴還需繫鈴人。得之於皖,失之於平,命數如此,何須再言。貧道告辭了。”
周瑜追問道:“還未知道長尊姓大名?”
那道人合掌稽首道:“貧道于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