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面春風的笑容感染了劉澤,劉澤放下了心底的憂鬱,畢竟他等這個結果也是迫不及待的。管亥遞上第一卷竹簡,道:“這一卷是文武全科的,列爲天字號,共計五百人整。”
劉澤點點頭,接過竹簡,打了開了,上面所寫的天字第一號赫然就是潘鳳,不禁問道:“這個潘鳳可是去年買回來的第一個孩童?”
“正是。潘鳳在這次比試中表現非凡,取得多項第一,文試的文章先生們都看到了,交口讚譽,一致推爲文試第一,最後的擂臺比武也是名列第二,綜合成績高居榜首,位列天字第一號。此番比試潘鳳如此出彩,主公有識人之明呀。”
劉澤心中暗喜,看來自己所料不錯,這個潘鳳就是十餘年後冀州刺史韓馥手下的上將潘鳳無疑了,更難得他竟是文武全才,將來必成大器。不過劉澤更爲好奇的是,潘鳳雖是折在華雄的手下,但華雄畢竟是西涼的一員驍將,能和他過招的絕不是泛泛之輩,由此可見潘鳳武藝也是不差的,能在擂臺上戰勝他的人又會是誰?謎底應該就在那捲武試成績之中。
不過劉澤還是耐着性子將天字卷看了一遍。潘鳳後來,依次是張龍、趙虎、陳彪、李豹、郭獅、白鷹、宗熊、飛燕、肖狼、王蟒……劉澤看得有點糊塗了,這一排名字咋不是猛獸就是飛禽的,比自己起的名字還整齊劃一。
管亥不好意思地笑道:“這羣孩子大多數都是重名重姓,叫三毛二狗的一喊能站出幾十個來,還有不少連自己叫啥名都說不上來,屬下尋思這不是辦法,乃自作主張給沒有名的重名的重新取了名,想來天字榜以潘鳳爲頭,遂以禽-獸爲名排列下來,主公若覺得不妥,可重新修改。”
管亥爲人五大三粗,卻是心細如髮,劉澤甚爲心慰,道:“這事子前辦得甚好,正合我心。這排在第十名的飛燕——難不成還有姓飛的?”
“這飛燕之名並非是屬下取得,這個女孩本名就叫做飛燕,只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故而只將名報上。”
劉澤饒有興趣地道:“在這強手如林的天字榜中,居然有個女孩能進前十強,了不起!”
“這飛燕雖是女流,但聰慧伶俐,拳腳利落,巾幗不讓鬚眉。”
“能排進三榜的女孩有多少?”
“天字榜有六十四名女孩上榜,人字榜有四十一名女孩上榜,地字榜卻無一人上榜。”地字榜是武試榜,女孩們輸與力氣,無人上榜自在情理當中,天字榜居然有六十四人上榜,卻出乎劉澤的意料。
看完天字榜,劉澤又接過地字榜,地字榜共計一千零八十名上榜,列在第一位的赫然是武安國,劉澤暗底驚呼,真給力呀!怪不得潘鳳會輸,虎牢關前能在呂布面前走上十幾個回合還未曾丟掉性命的武將可不是平凡之輩,想那武安國臂力驚人,使得一對三百多斤的大錘,在號稱天下第一英雄的呂布面前亦是全無懼色,勇戰十餘合,只可惜被呂布砍斷一隻手腕,從此名姓籍沒,歿於亂世,令人扼腕嘆息。
劉澤將地字榜一一看完,又將人字榜三百三十六人的名單逐一細細閱過,裡面再無一有名望之人,不禁略略有些失望,不過轉而又釋懷了,其實這跟地攤上買古董一樣,能撿個漏已經是萬中取一的事了,何況自己平白撿了潘鳳和武安國兩個大漏,運氣已經好的不得了了。
管亥又呈上最後一大卷,道:“這裡便是未曾上榜的一千三百五十五人。”
劉澤接了過來,此卷他看得不再用心,只是略略地翻看了一下,放下竹簡,說道:“這批人員的去留可有安排?”
“依主公的計劃,大部分人將會被安置在鐵匠鋪、木工坊、裁縫鋪和馬廄,一部分準備安排前往洛陽,剩餘的四百多無用之人被列入了遣返名單,計劃明後兩天將他們遣返回鄉。”
劉澤沉吟了一下,道:“遣返的人員每人發給二百錢做爲路費,並給他們帶上十日的乾糧。”
“主公仁義呀。”
劉澤苦笑一聲道:“仁義?子前,我愧對這兩個字啊,凡此種種,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畢竟這些閒人,我養不起,只能給他們一點錢和糧,讓他們自謀生路去吧。”
接下來的兩日,劉澤開始有針對性地安置那些未上榜的人員,口齒伶俐、手腳利落的被安排到洛陽福源莊去當見習夥計,身強力壯的被安置到鐵匠鋪,木匠鋪,體格次一點但也能吃苦耐勞的進到馬廄去當馬伕和進廚房當伙伕,女孩子們大多被安排在了裁縫鋪。最難處理的就是被遣返的那四百多人了,遣返的名單傳到各營,被遣返地人孩子們哭得泣不成聲,有的死活賴着不走。
管亥看得心煩了,大喝道:“平日裡你們好逸惡勞,懶惰成性,累教不改,主公再仁慈,也養不得你們這些廢物。來人,將他們拖出去!”
那些主管軍紀的隊員立刻奉命將他們拖了出去。
營門口,武安國帶着一隊人正逐一檢查被遣返人員的行李,檢查過的人就可以出營了,在外面自有人在發放二百錢和一袋乾糧。領到錢糧的孩子們仍站在營門外,久久不願離去。
武安國剛剛檢查完一個,目光轉向下一個侯檢者。
那是一個只有十一二歲的男孩,身形削瘦,弱不禁風,他沒有帶任何的行李,只是手中緊緊地握着拳頭。武安國一皺眉,方纔已檢查出好幾個夾帶細軟的人,若不是主公有令,早就將這幾個賊骨頭打得他們皮開肉綻了。
“你手裡握得是什麼?”武安國大聲喝道。
那小孩膽怯地退後了一步,嚅嚅地道:“這——這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我看分明是你偷的吧,交出來!”
那小孩怯聲道:“是我,我自己做的,不是——偷的。”
武安國怒火中燒,喝罵道:“好你個賊骨頭,還敢強嘴!”一個耳光便打在了那小孩的臉上,武安國多大力氣呀,打得他眼冒金星,原地轉了三圈,跌倒在地,手中的物件也掉落在地。
“何事喧譁?”劉澤正好巡視到營門口,喝止住了武安國。
衆人見主公到來,齊齊行禮。武安國回稟道:“回主公,屬下正在稽查出營人員,這個小賊人贓俱獲,但卻拒不承認,屬下一怒之下才給了他一巴掌。”
劉澤沉聲道:“我不是早就強調過,不管何種緣由都不得動手打人,你爲何明知故犯?”
武安國心頭一凜,單膝跪地,道:“屬下知錯了,請主公責罰。”
劉澤臉色略爲一緩,道:“念你初犯,今日便不做責罰,退下吧。”
“諾!”武安國起身立於一邊。
劉澤蹲下身,拾起那小孩掉落之物,一小塊黑黝黝的小石頭上面綁着一根細長的指針,不過是一個小孩自制的粗鄙的玩具,劉澤將玩具放回到那小孩的手中,輕聲地道:“拿好了,別再掉了。”那小孩跪着地上,一言不發,咚咚地劉澤叩了幾個響頭,而後站起來,緩緩地向營門外走去。
看着他纖瘦的背影,劉澤的心中涌起一絲異樣的酸楚,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小孩。那小孩步履蹣跚,走了幾十步,似乎有着無限留戀似地,回頭望向了他生活了大半年的地方,淚水在他的臉頰上無聲地滑落下來。
劉澤的目光,正好落在他手中的那個玩具上,忽地劉澤大叫一聲,縱身飛奔到了小孩的身邊。衆人皆爲之愕然。
“可以把你的玩具再給我看看嗎?”劉澤伸出手,向他討要那個玩具。
那小孩疑惑地看着劉澤,順從地將玩具交給了他。
劉澤將玩具平放在手心,緩緩地移動着方位,時值正午,不論劉澤如何移動手掌,那指針始終指向太陽。剛纔劉澤第一次拿到這個不起眼的玩具時根本沒注意,只是在剛纔小孩轉身的時候,他遠遠地看到那個指針並沒有隨小孩的身體移動,而是一直指向他這邊的,他這才意識到這不是一個玩具,立刻撲身過去查看。
指南針!天吶,這竟然是一個指南針!劉澤壓制住內心巨大的激動,對那小孩說道:“這個玩具是你做的嗎?”
小孩怯嚅地點點頭。劉澤繼續道:“你叫什麼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