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微微頷首道:“你收割這些稻子有何用途?”
小吏謙恭地道:“回稟劉使君,下官仍是典農校尉治下的一名佐吏,下官經常到農田巡查,發現同在一塊田中,水肥狀況一樣,耕作方法也是無二,可總有個別稻穗穗長粒大,下官就尋思着是不是把這些長得特別大的稻穗收集起來,做爲種子來年再行種植,看看是否能長出一樣大的稻穗來,假如這些農田都種上大稻穗的種子,豐產增收定然不是難事。”
劉澤吃驚地看着這名小吏,雖然他對選育良種這一塊不是太瞭解,但物種的遺傳和變異他還是清楚的,不過這可是涉及到現代基因學範疇的東西,以漢代的知識根本就無法實現,但這個典農校尉麾下的小吏卻有意識地進行採集良種,把變異過的種子集中起來再培育,無疑是一種巨大的進步,看來劉澤倒是真得小看古代人的智慧了。
“好!好!好!”劉澤連道了三個好字,這個小吏採集培育良種的想法不但大膽而且極具戰略價值,後世的一個袁隆平培育出了雜交水稻,解決了十幾億人的口糧難題,這個小吏的想法如果成功的話,將整個水稻產量那怕只提高一兩成,帶來的效益絕對是無可估量的。
劉澤腦子裡很快地就有了一個想法,立即道:“你的方法很好,這樣吧,我任命你做治粟都尉,專門負責選種育種事務,所需人手和資金全部從州牧府支取。”
治粟都尉可是六百石的官職,小吏大喜過望,躬身道:“多謝劉使君提攜。”
“能培育出良種優種,那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本公定當全力支持,你……”劉澤這纔想起還未問他姓名,乃道:“還未知足下大名。”
小吏恭敬地道:“回劉使君,下官姓董名祀。”
董祀?劉澤不禁愕然了。天。不會這麼巧吧?劉澤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你可是陳留人氏?”
董祀也愣了一下,劉州牧如何知道自己是陳留人氏的?難不成劉州牧看過自己的履歷不成?可這完全不可能呀。劉州牧日理萬機,根本就不可理會他一個二百石的小官吏,可他又是如何能一口道出自己的籍貫?董祀雖然疑惑,但依然老老實實地回答地道:“回劉使君。下官正是陳留圉縣人。”
看來不會有錯了,這個董祀真的就是歷史上蔡琰的第三任丈夫,文姬歸漢之後,曹操便將她許配給了董祀爲妻。祀爲屯田都尉,犯法當死,文姬詣曹操請之。時公卿名士及遠方使驛坐者滿堂,操謂賓客曰:“蔡伯喈女在外。今爲諸君見之。”及文姬進,蓬首徒行,叩頭請罪,音詞清辯。旨甚酸哀,衆皆爲改容。操曰:“誠實相矜,然文狀已去,奈何?”文姬曰:“明公廄馬萬匹,虎士成林,何惜疾足一騎,而不濟垂死之命乎!”操感其言,乃追原祀罪。
劉澤一度認爲天下如此之大,自己遇到左賢王已經是巧合的不能再巧合的事了,可他萬萬沒想到,董祀居然能陰差陽錯地跑到徐州了做了佐吏,而且還鬼使神差地讓自己給撞到了,天吶,這也太詭異了吧?
蔡琰在車上,見劉澤與一小吏對話,本來他是沒在意地,正好聽到董祀說他是陳留圉縣,而她也是陳留圉縣人,在徐州遇到故鄉之人,不禁讓蔡琰微咦了一聲:“噢,你也是圉縣人氏?”
董祀只是擡頭微微瞥了一眼蔡琰,卻見蔡琰雍容高貴,儀態萬方,他已是驚爲天人,垂首而道:“回夫人,下官幸得與蔡中郎同鄉。”
蔡琰輕輕地嘆了一聲,道:“久未回故里,也不知現在陳留是何景象?”
董祀道:“遭逢亂世,城破家亡,民多離散。”
蔡琰默然地嘆息一聲,再無言語。董祀垂首而立,也不敢再說什麼。
劉澤心底裡微微一笑,蔡琰的命運在他打敗左賢王的那一刻便已經徹底地改變了,自己再糾結偶遇董祀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對於蔡琰而言,眼前的董祀完全就已經是陌路之人,如果一定要說還有些瓜葛的話,只不過就是因爲老鄉的關係攀談了幾句,僅此而已,她和他的人生,再沒了任何的交集。
“董都尉,好好做事,勿失本公之望!”劉澤騎上馬,準備回城,臨行前對董祀如是說。
董祀凜然躬身道:“下官定竭心盡力,不失劉使君厚望!”
“好!”劉澤驅馬而行,一行車駕,逶邐回城。
回府後,蔡琰第一時間就去找蔡邕,談了蔡琴的事。得知蔡琴心儀趙雲之後,蔡邕不禁是大感詫異,他對趙雲的印象倒是不錯,趙雲沉穩幹練性情淑均忠直而有膽略,他在亂軍中不顧自身的安危救回了蔡邕的女兒和外孫,讓蔡邕很是感激。不過真要是說把女兒嫁給他,蔡邕卻是有些猶豫,其一的原因自然是蔡琴已經許給了羊家,自己和羊家的交情莫逆,真要是悔婚的話如何能丟得下這張老臉。
其二原因當然是趙雲的出身和才學。長女嫁給劉澤,姑且不說現在他一州之牧的地位,單單就是他漢室宗親的出身和一身的文采就足夠蔡邕心足了。趙雲出身微寒蔡邕倒不是太介意,蔡邕畢竟不是那咱太過勢利的人,有沒有錢無所謂,但必須得有才。趙雲有才,但他是武纔不是文才,蔡邕滿腹經倫,加上那個時代文人輕武,所以真要讓蔡邕同意把女兒嫁給趙雲,蔡邕還是不太樂意的。
蔡琰最擅長的就是辨才,今天她把她的特長都用到了老父身上。父親說悔婚怕對不起羊家,蔡琰立刻就說此時羊家迫不及等地幾次求娶琴兒過門,並不是說羊家恪守諾言。蔡家蒙難長安的時候,怎麼不見羊家來迎娶?徐州與泰山相鄰,羊家此時急着要迎娶,分明是看到劉澤成爲了徐州牧,想攀上這門姻親,想找個靠山而已,其勢利之心昭然若揭。
再說到趙雲的身份,雖然他不是什麼門閥才子,但現今亂世,正是他這樣的英雄用武之地,假以時日,趙雲封侯拜將肯定不在話下,以人品論,趙雲卻也不知要比那些自視清高誇誇其談的紈絝子弟要強上多少倍,絕對是一個值得託付一生的人。更主要的是琴兒對趙雲是傾心相許,他們真要是兩情相悅地話,父親就不應該做出棒打鴛鴦的事來。
當蔡琰說出前車之鑑四個字的時候,讓蔡邕的心一陣的顫動。蔡琰第一次婚姻失敗,成爲他一生揮之不去的隱痛,正是由於他的一意孤行,才讓他的女兒嚐盡了人世間的悽苦。而如今他又一次地站在了女兒婚姻的十字路口,是自己的聲名重要還是女兒一生的幸福重要,對他而言,這又將是一個痛苦的決擇。
最終,他還是選取擇了女兒的幸福,他已經老了,時日無多,他不想把遺憾帶往另一個世界。
劉澤聽到這消息也是十分地高興,當即決定立即動身前往下邳,蔡家已經定了下來,唯一就看趙雲的態度了,劉澤決心趁熱打鐵,把這樁婚事給辦了。
“別急着走,我還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蔡琰含着笑對他道。
“還有什麼事?”劉澤一頭霧水。
蔡琰道:“這幾日忙着操心琴兒的婚事,倒讓我想起來凝兒今年也已經二十有三了,陪了我這麼多年,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是該給她找個好婆家了。”
凝兒是蔡琰的陪嫁丫環,長年以來一直陪在蔡琰身邊,盡心地服侍着蔡琰。一般來說,陪嫁的使女大多就給老爺做了侍妾,可蔡琰第一次嫁到衛家,衛仲道就是個廢人,蔡琰都是一直獨守空房,凝兒就別提了。再嫁給劉澤,劉澤對納妾之事根本就不敢興趣,甄家小姐何等身份,劉澤說拒絕就拒絕,根本就沒半點猶豫,到了徐州迫於無奈才接受了甘萍和糜蘭,真要讓凝兒給劉澤做侍妾,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蔡琰提都沒提過。
聽到蔡琰說起凝兒的事,劉澤立即點頭稱是,凝兒這些年待蔡琰如何,劉澤可是全看在眼裡的,如今蔡琰想給凝兒許配個人家,他立馬點同意了。
“我看潘鳳就不錯,要不夫君你給搓合搓合?”蔡琰顯然是早有打算。
劉澤笑了,道:“夫人的眼光倒不錯,潘鳳論樣貌論才幹都不錯,只可惜人家心有所屬,名草有主了。”
“什麼名草有主,我只聽說過名花有主。哎,潘鳳不是沒成親嗎?”
“是沒成親,不過人家已經有了心上人,飛燕——你見過的。”
“錦鷹衛長安分署的飛燕?”蔡琰有過目不忘之能,凡是她見過的人,沒一個忘得掉的。“噢,原來如此。你別說,他們倆倒是挺般配的,夫君呀,按理說你應該把飛燕調回來纔是,讓人家勞燕分飛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