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拜辭陶謙,出了州牧府,思量陶謙此番病重,恐怕是熬不過這一關了,找劉澤來肯定是要商議徐州之事,所以他不敢有半分耽擱,立即帶上十幾名隨從,輕騎快馬,出了郯城西門,望小沛疾馳而去。
先前陶謙已經明確的表示過,他百年之後,便要將州牧的位子讓給劉澤來做,如今病重彌留之際,傳劉澤過來,肯定不會有別的事情。但陳登唯一擔心的,就是劉澤的態度,如果他還要象前兩次一樣,固辭不受,徐州牧的位子如果讓別人來坐的話,劉澤恐怕真得就再沒有機會入主徐州了,所以這次陳登決意一定要勸說劉澤接受州牧的位置。他一路走,一路思考着措辭,想着如何勸說劉澤。
剛過了蘭陵,途經一處密林,這條路陳登不知走過無數次,也沒有絲毫地在意,徑直而行。突然,從密林之中射出一支箭來,從側前方向陳登疾射而至。
陳登是文人儒士,雖然漢代的文人多有習武練劍的風氣,但他和真正廝殺在沙場的武將無論在武藝上和臨機應變上還是有着極大的差別,雖然他也看到了疾射而來的箭,不禁大吃一驚,在馬背上他卻不知如何躲閃,一時間手足無措。
旁邊的隨從都是陳家的心腹家丁,關鍵時刻一名家丁奮不顧身地擋在了陳登的面前,一箭正中其前胸,慘叫一聲,從疾馳的馬背之上掉落下去。
還沒等陳登他們反應過來,密林之中殺出幾十騎。皆着黑衣,黑巾蒙面,亮出明晃晃的刀槍,攔住了陳登等人的去路。
陳登等人也只得勒住馬,撥出了刀劍,隨從之中爲首的是陳家管事陳福,護衛在陳登身前,大聲喝道:“大膽賊寇!我家主人乃是徐州典農校尉陳老爺,識相的快快讓路,否則官兵來了定殺乃等個片甲不留!”他顯然把這羣蒙面人當做了普通劫道的賊寇了。
蒙面人之中爲首的一人陰陰一笑道:“陳登是吧。我們等得就是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進來!你自己記下吧,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陳登仗劍在手,暗自思量,這些蒙面的劫匪肯定不是普通的劫匪。一定是仇家派來的。但陳登爲人謙和恭儉。在徐州城之中,並沒什麼非要置他與死地的仇人。陳登猛然驚覺,這幫蒙面刺客莫不是與他此行的目的有關。陶謙相讓徐州,徐州官吏之中不願意的大有人在,半路暗伏殺手,只要除掉自己,就再無人給劉澤送信,以陶謙的病情,恐怕支撐不了幾日了,只要在劉澤趕來之前,陶謙一命嗚呼,這徐州肯定就不再是劉澤的了。
好惡毒!好陰險!陳登心中不禁暗罵一聲,但這些刺客究竟是何人派來的?他卻是不得而知,徐州想要阻止劉澤上位的人太多了,陶家的二位公子、糜竺糜芳兄弟、還有校尉曹豹、帳前都尉曹宏等等,這些人可都有可能!
但眼前的局勢卻容不得陳登再多想了,這些刺客來者不善,非要取自己性命不可。自己死不足惜,但如果因此而讓劉澤錯失了徐州州牧的位子,對於徐州數以百萬計的百姓而言,卻是莫大的損失,曹操屠空五縣的悲劇極有可能會重新上演。
如論如何,也不能出現這種情況,陳登在一霎間心智非常地堅定,對管事陳福道:“陳福,這些人的目標是我,一會兒打鬥之時,你趁機殺出一條血路,趕往小沛,將陶使君病重的消息報知潤德公,請他勿必要連夜趕往郯城!”這幫家丁之中,身手最好的就是陳福了,忠心程度更是沒得說,所以陳登纔敢將這個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陳福急切地道:“主人萬萬不可,主人乃萬金之軀,我等死不足惜,定要保主人殺出一條血路!”
陳登急道:“陳福,此事事關重大,萬萬不得有失,你武藝好,定可以殺出重圍,無論如何也要將消息傳給潤德公!”
“不行!”陳福斬釘截鐵地道,“只有陳福一氣尚存,絕不能讓主人有失,主公快走,我等擋住刺客。”說着,陳福對其他的家丁道:“主人對我們恩重如山,今日便是誓死報答主人之時,不怕死的跟我來。”他大喝一聲,拍馬提刀,迎着蒙面刺客衝了過去。
那些家丁無一人退縮,跟着陳福撲了上去。
刺客頭目目光陰鬱,冷哼一聲,道:“找死!給我殺!一個也不能放過!”蒙面刺客們蜂擁而上,與陳府的家丁混戰在一處。
刺客們原本就佔據着人數的優勢,而且出手果斷狠辣,顯然皆是武藝高強之輩,陳府的家丁如何能是對手,方一交鋒,就被刺客們團團圍住,多名家丁被斬殺於馬下。
陳福武藝最高,一刀將一名刺客斬下馬背,對着尚在那兒發愣的陳登大喝道:“主人快走!”
陳登本想着上前助戰,可想想自己不過是一個文士,手中拿的只是文士們用來裝點門面的文人劍,如何能與兇悍的刺客對戰,可看着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倒下,陳登又是五內欲焚,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陳福的一嗓子喊醒了他,他恍然驚覺,趕忙拍馬而走。
刺客頭目瞧見了,大喝一聲:“陳登休走!”棄了對戰的家丁,快馬直向陳登追來。陳福一看不好,一刀將又一名刺客砍翻馬下,緊追着刺客頭目不放。
可能是陳登的馬沒有刺客頭目的馬快,或許是陳登的駕馭技術沒有刺客頭目的精湛,不過幾十息的功夫,刺客頭目已然追到了他的近前。刺客頭目陰陰地冷笑道:“陳登,看你往那兒逃!”舉起環首刀,照着陳登的後背就砍了過來。
陳登亡魂直冒,揮起手中的劍去格擋,只聽得咯嚓一聲,細長的文人劍被刺客頭目的環首大刀砍爲了兩斷。
刺客頭目獰笑着道:“陳登!你死期將至,納命來吧!”二次揮刀,砍了下來。
陳登手中已無招架兵器,大嘆一聲:“我命休矣!”眼看着環首刀就要劈在了陳登的身上,卻見那柄大刀無力地垂了下去,刺客頭目身子一顫,低頭看時,一把尖刀已經從他的前胸穿了出來,鮮血狂涌,他悶哼地叫了一聲,直接從馬上栽了下去。
也就是刺客頭目有些得意忘形,一門心思在陳登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想到身後居然還有人敢偷襲他。而偷襲他的人正是陳福,陳福沒有刺客頭目的馬快,眼看着他已經追近了並斬斷了陳登的劍,暗叫不好,可惜距離又遠,救之不及,情急之下,將手中的刀朝着刺客頭目的後背拼盡全身之力扔了過來。
合當陳登命不該絕,這一刀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刺客頭目的後心,當場將刺客頭目擊斃。陳福大喊一聲:“主人快走,我來斷後!”他沒有跟隨着陳登的方向,而是撥轉馬頭,此時又有幾名刺客追了過來,看到他們的頭目已經被殺,那幾個人也是紅了眼,嗷嗷叫着朝陳福撲了過來。
陳福手中已經沒有了兵器,閃過一名刺客的摟頭一刀,從馬上一躍而起,死死地抱住了那名刺客,兩人一齊地跌落馬下。陳福雙手卡在那名刺客的脖子上,拼盡全身之力箍緊了雙手,那名刺客翻着白眼,亂踢亂蹬拼死掙扎,但陳福死活就是不鬆手。
另外的兩名刺客追了過來,端着長槍朝着陳福的後背死命地刺了下去,每一槍下去,鮮血隨着狂噴而出,連刺了幾十槍,陳福終於爬在那名刺客身上一動不動了。那兩名刺客急急地跳下馬,想把陳福拉開救他們的夥伴,但陳福的雙手箍得太緊了,兩人硬是將他的手指拗斷了纔算是扳開,但那名刺客早已氣絕身亡,喉骨已被陳福死死地擰斷了。
陳登不敢再耽擱,策馬狂奔,回頭再看時,陳福已經倒在了地上,刺客正用鋒利地槍尖戳着他的後背,陳登不忍再目睹,淚水奪眶而出。他一口氣逃出了三十里多裡,看到身後再無追兵,略略喘息了一下,也不敢停留,辨明瞭方向,一路向西,奔小沛而去。
趕到小沛城下之時,陳登人困馬乏,只對着守城的兵士說了句:“我要見潤德公——”話未說完,一頭就栽到了馬下。
今日擔任巡查的正是趙雲,剛剛來到城門口,看到前面有一羣人在圍觀,便徑直過來問何故,兵士立即稟報,趙雲過去一看,竟然是陳登,大吃一驚,急令兵士擡了去見劉澤。
劉澤見陳登衣冠不整,昏迷不醒,亦是大驚,急令軍醫官爲他診治。好一會兒功夫,陳登悠悠轉醒,看到了劉澤,不禁喜極而泣:“潤德公,我終於見到你了!”
“元龍先生,你緣何這般模樣?到底出了何事?”劉澤知陳登定有大事,否則也不會如此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