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之中,袁兵袁將都亂成了一團,象一隻只沒頭的蒼蠅,四處逃竄,但狹窄的街道,擁擠不堪,滾滾的濃煙,根本就辨不清東西南北,十萬袁兵在平原城中被火燒死的、被煙燻死的、自相踐踏而死的,不計其數,火光已經映紅了半個天空,袁兵的慘叫聲,哀號聲不絕於耳。
更讓袁兵膽戰心驚的是那些裝着不明液體的罈子,被大火包圍之後很快地就暴燃了,如烈火烹油一般,烈焰暴竄數倍,火星四濺,路過之軍士無不中招,其火一旦上身,更是無法撲滅,許多的士兵滿地打滾也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地被燒成一段焦木。許多的罈子不知藏在何處,爆炸之聲此起彼伏,袁軍士卒無不爲之膽寒。
袁譚上得馬來,喝令諸軍立刻向城外突圍。袁兵打開南門的城門,剛一露頭,城外伏兵盡起,亂箭如飛,根本就衝不出去。東門和北門的情況一樣,平原兵在城外暗伏了大量的弓箭手,只要袁兵一出城,就是箭雨招呼。城門口僅有數丈之寬,一次也只能容幾人並行,城門的箭雨相當的密集,袁兵衝了幾次都無法突破平原軍的防線。
平原城已經完全被火焰和濃煙所籠罩了,袁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袁譚看着烈火肆虐,忿恨地道:“劉澤這廝竟然如此歹毒,設下此等絕戶之計,難道我等將會葬身火海不成?”
辛評道:“大公子勿驚,天無絕人之路。可令軍隊拼死突破,只要能殺得出城去,便有一線生機。”
袁譚嘆道:“悔不聽仲治先生之言,方有此敗!”
這時,張南過來稟報道:“大公子,西門敵人守備鬆懈,末將已率兵突破西門,請大公子速速從西門撤軍。”
袁譚聞言大喜,率軍向西門而去。袁軍士卒眼見可以逃出生天,爭先恐後地向西門涌去。早已沒有了陣形隊列。人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出這火海地獄!
張飛早就在西門外埋伏已久,遵令將袁軍的前隊人馬放過,但見袁譚的旗號出來。張飛按捺不住。率先衝了上來。大喝道:“袁譚小兒,留下命來!”陳到在後面緊跟着率五千伏兵一發衝了上來。
袁譚大驚失色,此刻他根本就無心戀戰。奪路而逃。
主將都逃了,袁兵士卒那有勇氣再去迎戰張飛,除了撒丫子跑之外再無第二個念頭了。張飛殺得性起,一路狂追不停,斬首無數。
一口氣殺出了十里,張飛殺性不減,還待繼續追殺,陳到急急地拉住他的馬頭,道:“三爺,主公吩咐只得追殺十里,三爺可千萬別違了軍令。”
張飛一拍大腿,叫道:“哎唷!這麼快這殺出十里了?真是便宜了袁譚那小子了,衆兒郎,速速撤兵!”
軍隊奉命停止追擊,迅速地向後撤退而去。張飛來的急,去得快,恰如一陣疾風,袁譚逃出十餘里之後,發現追兵不見了,大爲欣喜,正待收攏殘兵,卻聽路左一陣馬蹄急馳的響聲,無數的火把照耀,鐵騎滾滾而來。
有識得趙雲的兵士告訴袁譚這支伏兵正是平原軍最精銳的弓騎兵,袁譚大駭,本欲想下馬歇歇,一看弓騎兵出現了,嚇得趕緊跑路,倉皇而逃。
趙雲提兵一路追擊,袁軍士卒死於弓箭之下,死於馬刀之下,被戰馬踐踏而死,自己相互踩踏而死,失足落水溺死的,不計其數。趙雲一直追到天將拂曉,這才收兵回去。
袁譚一夜沒命地狂奔,累得精疲力竭,差一點就從馬上栽了下去,所幸趙雲停止了追擊,他這纔算是緩過一口氣來。隨後張南等各將皆率兵逃了過來,個個煙熏火燎,丟盔卸甲,狼狽不堪。袁譚自己也好不到那兒去,背上的披風被燒去了半截,頭髮眉毛也被燒得七零八落,檢點兵馬,竟然折損了大半,只好垂頭喪氣地去見袁紹。
袁紹的大軍也是來勢極快,已經在青柳鎮駐紮了。袁譚見着父親,具述失利之事。袁紹大怒道:“劉澤匹夫,欺我太甚!我誓滅之!”派哨馬探得劉澤如今已棄了平原城,攜軍民望文津渡方向而走。於是袁紹催動三軍,兵分八路,漫山遍野,向平原殺來。
趙雲追擊袁譚至天明,便遵從將令火速退兵了。趙雲的弓騎馬快,不過一日,便率軍行抵文津渡口,但見文津渡人潮如涌,黃河上渡船往來穿梭,卻也難解擁擠狀況。趙雲不禁擔憂,三千馬弓騎,連人帶馬,可不是個小數目,袁兵追兵將至,何時才能渡得過黃河?
他正在犯愁之際,武安國笑嘻嘻地過來了,道:“子龍將軍勿憂,主公早已吩咐末將在此相候,弓騎的渡船早已備好,單等子龍將軍上船。”武安國和於毒被劉澤派往文津渡口負責指揮渡船和疏導民衆,弓騎兵連人帶馬,佔地面積較大,一般小的渡船根本就容納不下,劉澤特地安排了幾艘大的渡船在文津渡候着,單等運送弓騎兵。
趙雲看着弓騎兵陸續地登船,這才放下心來。
武安國道:“敵兵將至,子龍將軍還是先期過河吧。”
趙雲搖搖頭,坦然自若地道:“三千弓騎若還有一人一騎滯留西岸,趙某絕不過河!”
行軍容易,渡河不易,安排給弓騎兵的渡船就那麼幾艘,一次最多隻能承載二百騎左右,而黃河水面甚寬,往來一次也得需要一兩個時辰,三千弓騎全部要渡過河去,看來得需要點時間。
弓騎兵這邊的渡河相對而說還是有序的,步兵和民衆那邊的情況就混亂的多了,於毒雖然一再指揮兵士構築封鎖線。軍隊的紀律森嚴,倒也沒有發生哄搶渡船的事,但老百姓就沒有那個素質了,許多的百姓強行地衝破封鎖,徒手向渡船上攀爬而去,渡船上人滿爲患,吃水線一再地被壓低了,有一隻渡船還沒有離岸,就傾覆在了水中,整個渡口混亂不堪。
張飛也是率軍剛剛抵達渡口,一看這情況,大怒,揮起馬鞭狠狠地抽了過去,打得幾個企圖扳船的平民抱頭鼠竄,這纔算是稍稍地穩定了局面。
“於毒,爲何是這般狀況?”
於毒也很無奈,道:“老百姓聽說袁兵將至,驚恐萬狀,都爭着想先乘船離去,所以才搞成這個局面,主公也未曾下令可以對民衆施以軍法,末將也是彈壓不住。”
“豈有此理,這般混亂,何時才能渡得過河去!你且退下,由俺來指揮。”張飛倒也不客氣,當即就駁奪了於毒的指揮權,手持着馬鞭,扯着大嗓門喝道:“不管是當兵的,還是老百姓,統統到這邊排隊集合!拒絕排隊的,一律不準過河!有膽量闖界上船的,不論軍民,一律軍法從事!”
張飛聲如霹靂,震得衆人耳朵嗡嗡直響,他這麼一吆喝,混亂不堪的現場立馬就靜了下來。張飛命人扯了四條長長的繩索,劃出了兩條通道,士兵一條通道,老百姓一條通道,沒有站到繩索通道里面排隊的,一律不得上船。
衆人畏懼,只是乖乖聽從張飛的命令,排隊等候渡船,渡口混亂的秩序頓時爲之改觀。
於毒大爲讚歎:“還是三爺有辦法!”
張飛咧着大嘴笑道:“這些刁民,你不用點手段還真不行!”
到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傳來了袁兵八路大軍已迫近的消息,趙雲那邊的弓騎兵渡的也差不多了,僅剩三四十騎,只要再來一艘渡船,三千弓騎便可全數渡過黃河。
渡船已漸漸地駛了回來,武安國也安下心來,主公交待的任務可算是完成了。“子龍將軍,你速速帶剩餘弓騎兵渡河吧,我也好回覆主公。”
趙雲問道:“主公何在?”
武安國搖頭道:“這個末將也不知,渡口這邊混亂不堪,也搞不清主公是否已經渡河了。”
趙雲沉吟一下道:“軍民尚未全部渡河,主公決計不會先走的,你且安排剩餘弓騎渡河,我尋主公去。”
“這……主公的將令是要我安排弓騎全數過河,子龍將軍不過河的話,我如何向主公覆命?”武安國焦急地道。
就在此時,潘鳳率數人引人一駕馬車飛快地奔至渡口,神色慌張,趙雲心疑,上前道:“潘統領何故如此倉惶?”
潘鳳急切地道:“在下奉命主公之命保護夫人和少主撤往渡口,車駕行的慢,在半路上被袁兵追上,在下拼死力戰,方纔捨命保護夫人突出了重圍,可少主和蔡二小姐卻身陷在亂兵之中,在下掛念夫人安危不敢耽擱,故先趕來渡口。”
“夫人何在?”趙雲驚問道。
蔡琰此時掀開了簾子,一臉的悽惶驚懼。
“趙雲參見夫人。”趙雲趕忙行禮。
蔡琰流淚滿面,急切地道:“子龍,求你救救微兒和我妹妹吧。”
“夫人放心,就算是龍潭龍穴,雲也要救少主回來!”趙雲不敢耽擱,拜辭蔡琰,向潘鳳問詢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