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太陽依舊是相當的毒辣,也許是缺雨的緣故,這條河已然斷流,偶爾會有水坑聚着着少量的水,水被陽光曬得發燙。劉澤跪倒在水坑邊,也顧不上水是否骯髒,雙手捧起水來大口大口地喝下去,有這些水的滋潤,幹得冒煙的喉嚨總算得到一絲緩解。
那頭病狼執着地蹲在十米外,專注地盯着他。劉澤握緊了手中的木刺,等待着它撲上來的時候給它致命地一擊。但那隻病狼似乎並沒有進攻的意思,只是緊緊地尾隨着,似乎準備和劉澤比耐心,看誰先倒下去。劉澤也想主動出擊,但那頭狼似乎很狡猾,一看到劉澤的企圖,馬上就向遠處逃逸而去,等劉澤轉過身去,又會慢慢地跟上,總保持着十米的距離。
劉澤放棄了刺殺它的意圖,這個狡詐的傢伙,或許它曾經就是一隻狼王,一隻有着智慧的狼,雖然它已經年老體衰,但它的捕獵經驗仍在,它篤定這個兩條腿的奇怪動物在這荒原上根本就無法生存下去,它在等待着最後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才享用它的晚餐。雖然劉澤不懼怕這頭病狼,但如果出現狼羣或者是虎豹之類的猛獸,劉澤可不認爲他手中的這根木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找到人,找到人類的聚集點。
沿着河牀走,不是劉澤的一時興起,人類進入農耕文明之後,便不在依洞穴而居,而是在平原地帶擇水而居,在河流的下游便會有平原,很可能就會有人類的居住。至於劉澤是如何篤定現在不是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而是初具文明的農耕社會,只能說是劉澤的一種賭博了。
天黑了,劉澤早已是飢腸漉漉,可他的身上沒有一星半點的食物,遠處傳來的幾聲狼嘯更讓他不寒而慄,黑暗,就意味着死亡!那隻不離不棄的病狼眼中更是幽幽地閃着綠光,似乎黑夜帶給它更大的信心。
火!劉澤想到了火,野獸最懼怕的就是火,雖然身上沒有打火機,但古人燧木取火的方法劉澤還是懂的。收集到一大堆的枯枝幹草後劉澤才發現實踐遠比理論要難得多,在經過上百次試驗之後,劉澤總算纔將火點燃,也算是鬆了口氣。有這麼一堆火,想必野獸也不敢近身了。
可是劉澤守着火堆,也不敢睡過去,一來火堆需要他不停地添柴來維持火勢,二來胃裡的一陣陣痙攣一直折磨着他,恍恍惚惚之間,他似乎回到了溫暖家中,香甜可口的飯菜,妻子的溫情,女兒摟着他的脖子笑個不停,她呵出來的氣息,真得好癢……
他悚然驚覺,那麻癢的感覺竟是老狼正用它粗糙的舌頭舔着他的脖子,他急忙用手中的棍子揮了過去,“嗷”地一聲嚎叫,那隻狼又逃遠了。劉澤有些懊喪,方纔如果不是打的而是改刺的話,很可能就得手了。
天亮了,那堆火早已燃盡,劉澤無奈地直起身來,那條受傷的左腿傷口崩開了,鮮血直流。他又扯下一道布條,緊緊地扎住傷口,沿着河牀繼續地向前走去。
飢餓的感覺陣陣襲來,讓他疲憊不堪,他清楚地知道,倘若再找不到吃的,沒等他走出這片荒原,就可能成爲那隻病狼的午餐了。他不想死,就必須地填飽肚子。所幸這個季節還是幫了他的大忙,雖然象馬齒莧、蒲公英這樣的野菜都老得咬不動了,但這邊的灌木結滿了一種釦子大小的紅紅的果實,酸澀之中略還着一絲的甜味,還可以找到象酸棗、枸杞一類的果實,運氣好的話,還能找到一兩窩的野鳥蛋。吃好是不可能了,勉強果腹倒還算可以。至於獵取那些野兔山羊的,劉澤想也沒想,在沒有獵槍弓箭之類的情況下,那幾乎是白日做夢,據說獅子捕獵的成功率都不足四成,想逮住這些善於奔跑的動物,就憑劉澤的兩條腿,跑斷了也追不上啊。
晚上再生火的時候,劉澤也不用再手麻腳亂了,掌握了燧木取火的要領,點火變得輕鬆簡單了許多。生了三堆火,劉澤可以躺在火堆中間迷上個把鐘頭。
人的適應能力真是無窮的!這才過了兩天,劉澤已經可以在荒原之中獨立地生存下去了,這更加堅定了劉澤活下去的勇氣,同時也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不放棄就一定有希望!
那頭狼依舊緊緊地跟隨着他,但劉澤看到那狼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陰鬱,或許連它也覺得,希望變得渺茫起來。
炊煙!一縷炊煙在夕陽餘暉中嫋嫋升起,劉澤興奮地跳了起來,這風景,無疑是他此生見過的最美妙的圖畫。他大喊大叫着,發足向着炊煙的方向狂奔而去,從一段陡直的斜坡上滾落了下去。
坡底下是一條馳道,馬蹄的足跡和大車的轍跡清晰可見,馳道的盡頭,赫然有一座城堡的樣子,高大的石牆矗立着,嫋嫋的炊煙正是從那裡升起的。
劉澤相當的激動,雖然他現在還不能確定現在是什麼朝代,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絕不是茹毛飲血的蠻荒年代,如此堅固的堡壘,至少也是在秦漢時期。
再回頭時,發現那隻老狼蹲在坡頂的位置,與他已經拉開了二三十米的距離,而且沒有繼續跟上來意圖,它“嗷”地發出一聲狼嚎,那聲音蒼老低沉而有幾分悲涼。在這場人與狼的追逐之中,似乎沒有勝利者,但畢竟他們沒有死在對方的手(爪)下,生存纔是排在第一位,從這個層面上來說,他們似乎都又勝利了。至於老狼失去了最後的獵物,它還能在荒原之中生存多久?劉澤即將步入人類的文明社會,等待他的,又將會是什麼呢?
這一切似乎變得不再重要,在人與狼的最後一眼相望之中,劉澤讀到的是一種堅韌不撥堅持不懈的精神,這就是生命的意義!
這個時候,從城堡的方向跑過來幾個人,他們跑得很快,不過一會兒功夫,就跑到了劉澤的跟前。劉澤冷眼打瞧,這些人穿着影視劇裡面才能看到的那種古代服飾,皁色直裾,麻布履,頭上高高地挽着髮髻,用一根細木棍穿着。這些人慌慌張張地,一面跑一面還回頭看後面,似乎後面有什麼人追似的。
劉澤學着從古裝影視劇裡的禮儀,向這幾人拱手說道:“請問各位大哥,這裡是何地?”
幾個人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其中一個人拉了劉澤一把,急急地道:“問什麼問!快跑吧,再不跑可就沒命了!”
雖然發音不盡相同,但劉澤還是勉強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可還是一頭霧水,緊跑兩步,跟上他們的步伐。“各位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人本還想說什麼,旁邊的那個急急地道:“老二,別理他,快跑!”
這時,身後傳來了急驟的馬蹄,劉澤回頭描了一眼,十幾匹馬如旋風一般地衝了過來,他趕忙閃身向道邊躲去。還沒等劉澤看明白騎馬的人是啥模樣,一條套馬索已經乾脆利落地套在了他的身上,劉澤大叫:“你們捉錯人了!”可馬上的人根本就沒理會他的叫喊,而且馬的速度也沒有絲毫降低。
劉澤只跟着馬跑了幾步就被扯倒在了地,然後整個身體就與大地做了親密接觸,勒在胸口的繩子深深地嵌入肉裡,有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衣服很快地就被磨爛了,前胸和膝蓋火辣辣的疼,感覺身上的肉被一層層地剝離掉,劉澤的意識漸漸地模糊了。
尼瑪的,不帶這麼坑爹的穿越吧……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劉澤是被一桶涼水給澆醒的,他感到全身的骨頭似乎都散架了,兩條腿血肉模糊,傷口疼得要命,嘴裡不由自主地**着。不過他腦子還算是清醒,暗暗打量這周遭的情況。
顯然他已經被帶回了城堡了,這座城堡完全是用大小不等的石塊砌成,粗糙而又簡陋,但對面走過來的一人卻是光鮮亮麗,那身衣服一看就是用上等的絲綢做出來的,寬袍大袖,繡彩繪金,做工考究。對這種衣服,劉澤也並不陌生,影視劇上看得多了,典型的漢代服飾,這幾年不流行那個漢服運動嗎,許多年青人舉行成人禮的時候也要穿漢服行冠禮。劉澤也就斷定看來此時是漢朝無疑了,但究竟是西漢還是東漢,卻是不甚瞭然的。
那人甚爲年輕,也就是二十出頭模樣,劍眉朗目,俊採飛揚,但卻是一臉的冷漠,一付生人勿近的模樣。四周全是穿着皮甲的持戈士兵,彎腰向他行禮。一位管事模樣的人向他稟報道:“稟報公子,那五個逃跑的民伕已捉回,如何處置請公子定奪。”
錦服公子只略略地擡了一下眼皮,上下嘴脣輕輕一碰,就蹦出一個字來。
“斬。”
那五個民伕嚇得魂不附體,全部跪伏,叩首求饒。
“公子爺饒命!公子爺饒命!”
錦服公子一臉的漠然,站在那兒紋絲未動。幾個兵丁衝了上來,挾持着那五個民伕向外走去,哀號聲、哭泣聲、求饒聲不絕於耳,接着便傳來幾聲淒厲地慘叫聲,其後便再無聲息。
不多時,五顆血淋淋的人頭便被端了上來。劉澤眼睜睜地目睹着這一切,五個鮮活的生命轉瞬之間就只剩下了五顆滴血的人頭,濃郁的血腥味彌散在空中,久久揮之不去,劉澤的心靈被強烈地震憾了,以至於他身上的傷痛,都不曾記得了。難道這就是古代嗎?視生命爲草芥,屠之如豬狗,天,這也太殘酷了吧!
錦服公子一揮袍袖,淡淡地道:“將這五顆人頭懸掛於城門處,讓這些賤民也知曉這就是逃跑的下場!”兵士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不是就跑了五個嗎?這個又是怎麼回事?”錦服公子將目光移到了劉澤的身上。
“回稟公子,這豎子是剛剛捉那五個逃丁時一併擒獲的,依屬下之見,這豎子定是鮮卑人的奸細無疑!”管事的一臉諂笑。
“鮮卑人的奸細?”錦服公子似乎來了點興趣,走到劉澤的近前,上上下下地將他打量了一番,劉澤的那一身裝束倒真是讓他很好奇,雖然衣服早已是殘破不堪,但衣服的款式還是依稀可辨,尤其是是衣服上的扣子讓錦服公子驚奇不已,還有劉澤腳上的那雙皮鞋,更是顯得十分另類。“你是奉何人之命,潛入我大漢塞內?又有何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