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揮手示意潘鳳給他鬆綁,潘鳳遲疑了一下,想到這屋內除了劉澤和自己之外,還有四名錦鷹衛的好手,也不怕於毒生事,遂給他解了綁。
“張角兵敗勢窮,不得以才飲劍自刎,並非劉某所殺。張角不識天時,逆天行事,方有此敗。如今黃巾殘餘勢力如過街之鼠,惶惶不可終日,大勢已去,於將軍乃是明白之人,難道不懂得審時度勢,明哲保身的道理?”
於毒揉了揉發麻的胳膊,劉澤的廖廖幾語可謂是點中了他的要害,自張角敗亡之後,黃巾勢力早已是日薄西山,滅亡也只是遲早的事。
見他沉默不語,劉澤又道:“螻蟻尚且偷生,於將軍志存高遠,又豈是甘束手就擒之人。朝庭又不予招安,反即是死,降亦是死,索性反到底便是,於將軍的心思是也不是?”
於毒愣住了,劉澤所說的和他所想的完全是一般無二,張角敗亡之後,他率領一些弟兄逃竄到渤海郡,本欲隱居山野,但朝庭畫影通緝,何處也無他們的容身之所,索性揭竿而起,招兵買馬,反倒是拼出一條活路來。但萬萬沒想到,在冀東混得風聲水起,卻在平原栽了個大跟頭,就連小命也差點交待在這裡了。
說不怕死,那是假的,只是於毒失手被擒,料定自己已無生路,一時義憤,才說出些視死如歸的話,但劉澤曉之以理,給他點出明路。看到一絲生的希望,於毒又怎會不動心?不過他依然擔心劉澤是在戲弄他。
“於某乃是朝庭通輯的欽犯,你……就不怕惹禍上身嗎?”
劉澤見於毒動心了,不禁大喜,可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劉某愛才心切,故而相救,至於將軍的身份,只要你自己不說,旁人又如何知曉。”
於毒再無懷疑,當下跪地拜道:“於毒叩見主公。謝主公不殺之恩。於毒願唯主公馬首是瞻。”
劉澤大喜,總算是將這位黃巾悍將給收服了。當下命潘鳳引於毒下去好生安頓,現在於毒身份特殊,還不宜拋頭露面。暫且取了個化名。隱匿在軍中。
黃巾兵潰敗之後。平原恢復了平靜,秋收順利地完成了。劉澤種下去的棉花也喜獲豐收,劉澤看到那一大堆的雪白雪白就欣喜萬分。將棉籽仔細地挑選取出來,整整地裝有十幾個口袋,明年就可以擴大種植面積了,到時候就可以收穫更多的棉花了。
這麼一點棉花用來織布顯然是不可能的了,劉澤便用它絮了幾件棉被和榻墊,送給關羽張飛賈詡每人一套。深秋的天氣已經是很寒冷了,鋪上軟和的棉墊,蓋上厚厚的棉被,劉澤美美地睡了一覺,心裡有說不出的舒服。就連張飛也不住地交口讚譽好東西。
黃河的河堤可是劉澤一直放心不下的事,冬歇之後,劉澤將工作的重心轉移到了黃河大堤上來。徵發了上萬名的民夫,調集了幾十萬方的沙石,對黃河的險工段進行了大規模的加固和維護。
年初的黃河決口氾濫給平原百姓留下了深刻而慘痛的印象,所以各家各戶都積極地抽調壯丁來協助劉澤縣令修大堤。讓原本僅依靠徭役深恐人手不足的劉澤徹底地放了心,事關切身利益,民衆的覺悟和積極性還是蠻高的。
冬去春來,那些去年孵出來的小鴿子現在都可以展翅高飛了,一大羣的鴿子繞着鴿舍在半空中自由地翱翔,發出歡快地鳴叫聲。
劉澤手搭涼棚,注視着鴿子在空中繞着圈飛行,暗暗思忖,該是放飛鴿子的時候了。
這時,潘鳳匆匆地趕了過來稟報:“主公,青州刺史派了一名督郵前來平原縣巡查,丁縣丞和吳縣尉已將督郵迎候進了驛館,傳過話來,請主公即刻過去。”
督郵(注1)?劉澤倒是略略一怔,看來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當下穿好官服,起身前往平原縣的驛館。
丁縣丞和吳縣尉此時俱侍立在階下,態度謙恭,主座上一人身材矮胖,圓臉雙下巴,眯縫着小眼睛,想必便是前來巡視的督郵了。
劉澤上前揖了一禮道:“下官見過督郵。”
那督郵將劉澤上上下下地打量一下,斜着眼道:“你是何人?”
丁縣丞忙介紹道:“程督郵,這是本縣的劉縣令。”
程督郵一挑眉毛,道:“本官到縣,大小縣吏俱至,爲何你劉縣令卻姍姍來遲?”言辭之中頗有責備之色。
劉澤心道,這傢伙剛進門就開始雞蛋裡面挑骨頭了。
“回程督郵,下官因公務耽擱,未能遠迎,怠慢之處還乞恕罪。”
程督郵還未開口,身邊的小吏作喝罵道:“什麼公務耽擱?分明是不將督郵老爺放在眼裡,如此輕慢,該當何罪?”
劉澤擡頭看了一眼,那小吏分明只是督郵的一個跟班,連品秩都沒有,不過是仗着督郵狐假虎威而已,就連一個小小的跟班都如此驕縱,可見這程督郵有多大的派頭。
“下官豈敢輕慢督郵,實是公務繁忙抽不出身來。”劉澤不卑不亢地說道。在平原城內,就連二千石的平原國相也得給劉澤三分薄面,督郵不過是個四百石左右的官,卻也敢在這裡耀武揚威,不過是仗着刺史賦予的巡查特權而已。
小吏還想再說什麼,程督郵瞥了他一眼,他也就不敢再開口了。程督郵擠出點比哭還難年看的笑容,以此來顯示自己大人有大量。
“劉縣令是何出身?”
“下官乃中山靖王之後,自涿郡起兵戡剿黃巾,大小數十餘戰,略有微功,得授此職。”劉澤平平淡淡地道。
程督郵臉色爲之一沉,喝道:“你冒認皇親,謊報戰功,日前朝庭降詔,正欲沙汰你等這些濫官污吏!”
丁縣丞吳縣尉心頭俱是一震,唯唯諾諾。
劉澤卻壓根兒也沒把他放在眼裡,在皇宮大殿上劉澤也沒怵過,又豈能被程督郵幾句話給唬住了?當下傲然地道:“冒認皇親那可是殺頭的罪,下官又豈敢胡說!程督郵若是不信,自可去京城宗正府查詢,看看下官的名字可在宗室的名冊之內?”
宗正府是何等地方,又豈是他小小的督郵能涉足了的,程督郵想不到劉澤居然敢出言頂撞他,不禁氣急:“你……”
劉澤絲毫沒有體會他的感受,冷冷地道:“至於是否謊報戰功,下官曾在皇甫車騎、朱車騎、幽州牧劉使君麾下任職,他們都可能出來爲下官作證,程督郵若要稽查的話,也可到皇甫車騎等處查證。”
程督郵一聽到皇甫嵩、朱雋、劉虞等人的名字,臉瞬間就綠了,冷汗涔涔,這幾個人可都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就憑他連提鞋的資格恐怕也沒有,去皇甫嵩那裡求證,那不是找死嗎?
程督郵這一路巡視了許多的郡縣,那一個官吏不是唯唯諾諾,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聲,唯獨這平原縣令不但不迎奉而且出言不遜,不過他搬出來的後臺卻是不是一般人敢得罪的,看來這次是撞到鐵板上了。程督郵訕訕地道:“那倒不必了。本官此次乃是奉了龔使君之命巡視各郡縣,還望各縣能通力配合。”
“程督郵身負監察之職,下官豈敢不予配合,明日下官自當將縣署帳薄奉上,以供督郵查閱。下官還有要事在身,恕難奉陪,告辭!”劉澤也不再理會他的感受,徑直離去。
回過縣署之後,丁縣丞憂心沖沖地道:“督郵如此做作,無非是想索要賄賂,劉縣令只管應了,給他些錢打發了便是,何苦出言頂撞?他若是從中作梗,恐劉縣令仕途堪憂。”
劉澤曬然一笑,道:“我劉澤自到任以來,於民秋毫無犯,那裡有什麼財物可給他?何況我的帳目清清楚楚,他就是想誣陷中傷也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吧?”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程督郵生性貪婪,只怕是一計不成,又施一計,劉縣令還是須小心應對纔是。”丁縣丞搖頭嘆息道。
劉澤根本不以爲意,自己當初連十常侍都不鳥,小小的督郵又豈能放在眼裡。出門對潘鳳道:“翼德何在?”
“三爺嫌呆在城裡悶得慌,騎馬出城散心去了。”潘鳳如實以報。
劉澤點點頭,張飛不在就好,否則依他的火爆脾氣,非給整出點事端來不可。
“子儀,你給盯着點,督郵那邊隨便讓他查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貪過一文錢,他就把帳薄翻爛了也找不出半點把柄來。倒是三爺脾氣不好,千萬別讓他跟督郵碰了面就行。”劉澤特意地叮囑潘鳳不讓張飛和督郵接觸,反正督郵他們也呆不長時間,查不出什麼問題也奈何不了他。
(注1:督郵原本是郡國屬官,職責爲代表太守巡行屬縣,督察長吏和郵驛,宣達教令,兼司捕亡等。本書爲了行文需要,特將督郵改爲刺史委派,學者通人不必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