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縣尉和雷中郎雖然各有心思,但最終還是“愉快”的收拾行裝,準備乘船返回居巢縣。
而在一直在村落上空看着這一幕的劉公幹和劉遷父子,卻是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們都非常清楚,符縣尉和雷被所要擔心的根本不是漁民或是銀髮老婦人,而是已經跟神靈焦姥、焦姑反目的大妖玄黿。
玄黿在居巢湖經營了近五百年,它若是膽敢搶奪龍珠,必然是一番人妖乃至鬼神之間的大戰!
雖然符縣尉狡詐、雷被不忠,但是其他的兵士可都是無辜之人,因此在符縣尉和雷被等人乘船離去時,劉遷和劉公幹父子二人必然要跟隨守護一二。
“師父,您說丹鼎先生去追蹤銀髮老婦人去了,那麼只有你我師徒二人的話,似乎勢單力薄了一些,不如我們前往焦姥神祠,試着請求焦姥和焦姑協同相助?”
在雙方碰面之前,劉公幹就看到晉昌的元神追着一艘小船向着南方而去,所以現在姥山島上只剩下了他們父子倆。
然而在劉公幹看來,劉遷的建議雖然聽起來沒有問題,但是卻十分的不符實情。
“青童,此時誰也不確定大妖玄黿是否會真的惦記着金丹仙餌,我們若是請求焦姥和焦姑護佑返回居巢縣的船隻,反而有極大可能激起大妖玄黿的報復心理。”
“況且,就連我現在都看不清神靈焦姥真面目到底如何,我們若是請求她幫忙,你就一定能確定我們不會反過來被她所利用嗎?”
此言一落,劉遷便楞在了原地,這一晚他看到了人性的多樣,也目睹了命運的巧合,最讓他琢磨不透的同樣也是神靈焦姥。
焦姥在承認她利用巨鬼吞吃大妖玄黿的元神之後,姥山島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就有了源頭。
只是焦姥沒有想到的是,巨鬼吞吃玄黿元神之後,竟然被馮唐老先生給打爆了,這纔有了之後的一系列事件。
可姥山島一家五口之死能怪焦姥嗎?
三位被控制的漁民、雷被的隨從、老里正、精怪烏鯖乃至老醫師之死,既怪不了馮唐老先生,也怪不到焦姥的頭上,不過是惡與貪婪在作怪罷了。
只是劉遷對於一百零二年前的事情,仍舊沒有一點頭緒。
“師父,你說一百零二年前的歷陽城陷落一事,到底是不是如焦姥所言那般?”
焦姥說是大妖玄黿在歷陽城下建造巢穴宮殿,破壞了歷陽城的根基,這才使得地動中歷陽城陷落。
可是在經歷過今晚之後,劉遷已經明白了一件事情,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人會撒謊,鬼會欺騙,神也有可能在胡謅。
劉公幹卻是忽的一嘆,然後轉身看向了水霧之下的居巢湖。
“青童,居巢湖看似不大,實際上也可以當做一個國家看待。”
“不論一百零二年前的事情如何,焦姥身爲居巢湖唯一一位上位神靈,她可以將女兒焦姑捧爲神靈,卻不會允許外人和她平起平坐,更何況鱘龍娘娘和大妖玄黿還是異族。”
“鱘龍娘娘膽小怕事,再加上她的信仰來自鱘龍一族,因此鱘龍娘娘不可能跟焦姥爭奪信仰。”
“大妖玄黿則是不同,它若是渡過劫難成仙,居巢湖就會以玄黿爲尊。它若是失敗或死亡,也會成爲上位神靈,因此就算巨鬼不來問路,焦姥也要在玄黿渡劫之前找機會出手!”
劉遷對此倒是略有了解,鱘龍又稱潭龍、鰉鱘、鱘魚、大臘子等,它們每年都會從大海洄游至此產卵,之後鱘龍就會帶着幼龍遊回大海。
因此鱘龍娘娘的勢力會隨着季節忽高忽低,她要保證的是族羣正常繁育,根本沒有稱霸之心。
大妖玄黿則不一樣了,它四百多年來積攢了深厚的威望,它若是成爲真正的神靈,別說居巢湖的鬼神,就是人類中恐怕都有不少人來祭拜它!
想到這裡,劉遷忽的一怔,看了一眼面色微沉的父親劉公幹之後,忽的聯想了許多事情。
大妖玄黿在一定程度上,竟是跟他父親劉公幹有些相似!
天子登基之後喜好文學,對父輩的劉公幹較爲尊重,每次給予書信,常召司馬相如等文士看過草稿才發出。
他父親劉公幹入朝獻上新作,往往爲當今天子喜愛而秘藏。曾受命寫《離騷傳》,早上受詔,日食時就獻上。又獻《頌德》及《長安都國頌》,每次宴見,談說政治及方技賦頌,直到黃昏才罷休……
劉遷在此之前對父親劉公幹的流譽天下一事還十分自豪,此時一想,他父親劉公幹雖然不修武功,但是名德太盛的話,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
好在,居巢湖鬼神、大妖之間是異族之事,天子劉徹和他父親劉公幹則是一族之人,焦姥就算沒有巨鬼也能對大妖玄黿出手,天子便是擁有整個天下的力量,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他父親劉公幹下手。
如此一來,他父親劉公幹的名德反而不會成爲累贅,越是被人敬仰尊敬,天子就越找不到理由針對他父親劉公幹。
更何況,此時天子還未有太子,根本沒有同室操戈的可能。
想到這裡,劉遷的心情就好了許多。
今晚雖然沒能和馮唐老先生交流《經絡元精法》,但是這並不影響明天之事,等他父親劉公幹在他的生辰宴席上將《經絡元精法》公之於衆,他父親的名望必然更上一層樓。
這樣一來,他們淮南王一脈的位置也就更加安穩了。
“師父,既然我們準備就此護送船隊離去,不如趁着兵士們還未上船的空擋,現在就去和焦姥和焦姑道個別吧!”
劉公幹因爲焦姥的原因本不想多此一舉,但是他兒子劉遷似乎和焦姑成爲了朋友,焦姥是焦姥,焦姑是焦姑,道個別似乎也沒什麼。
“焦姥乃是姥山島之主,我們是該去道個別。”
劉公幹和劉遷的對話之所以一直沒有更改稱呼,就是爲了以防焦姥用某種手段在偷聽,此時既然要去道別,那就光明正大的前去。
在鴻鵠老叟的帶領下,師徒二人來到了山頂的神祠之中,此時漁民的屍體仍停在神祠之中,兵士的屍體則是被擡到了山下,準備乘船送到居巢縣之後,UU看書 www.uukanshu.net 再乘車馬送回壽春安葬。
“焦姥、焦姑,既然姥山島的事情已了,馮老先生又不知道何時回來,那我等也該離開了!”
聽了此言,焦姥的元神連忙帶着焦姑迎了過來:“賢師徒二人既然準備回去,我們母女也不做挽留了,不知二位在雲條山脈何處潛修,若是馮老先生返回居巢湖,我們母女也好將二位之事如實告知。”
劉公幹卻是聽出了焦姥的弦外之音,他的身份雖然不能告知,卻也能假借一二。
“那就多謝焦姥了……我乃淮南王門客,若是馮老先生想要尋我,可去雲條山脈的淮南王宮處。”
焦姥不由面色微變,然後露出了恍然之色:“原來二位是淮南王的門客,真是失敬了!”
焦姥早就對兩位元神修士的身份產生了好奇,此時果真驗證了她的猜想,甚至於她都覺得馮老先生也是淮南王的門客,這才能引得雷中郎等人、兩位元神修士前來。
焦姑則是心中一動,略有些大膽道:“青童公子,這次多虧你的幫助,我才能擺脫方士鎮壓,進而誅殺入魔的老里正靈魂……今後你若是有時間來居巢湖,不要忘了來尋我,到時我定然帶你在居巢湖四處暢玩一番!”
焦姑這麼多年還真沒交過什麼朋友,這位青童公子可以算是頭一位了。
劉遷自從元神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進行過逍遙遊,若是有機會在居巢湖各處遊玩,自是不會錯過。
“馮老先生以後應該會留在居巢湖潛修,到時我來此找馮老先生時,必然不會忘了來拜訪焦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