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此次來得倉促,未來得及先送書信。”
見劉秀似有難言之隱,鄧晨體貼的沒有再多問,他向朱祐等人擺了擺手,笑道:“諸位都別客氣,坐吧!”
說着話,他看向劉秀,笑道:“阿秀這次來新野,可要多住短時日。”
劉秀點點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姐夫,這次要給你添麻煩了。”“
哎,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已經派人去後院通知你二姐了,等會你二姐就會過來。”劉
秀一笑,轉頭向朱祐、蓋延、龍淵點下頭,三人會意,紛紛將揹着的包裹取下來,打開,送到鄧晨面前。後
者一愣,不解地看向劉秀。劉秀笑道:“這些都是我大哥幫我準備的禮物,姐夫請收下。”劉
秀倒是誠實,沒說禮物是自備的,直截了當地說出是大哥替他準備的。鄧晨哈哈大笑,他就喜歡劉秀這種誠實不虛假的個性。他
低頭看了看三個包裹裡的禮物,既有金銀首飾,也有玉器,還有些蔡陽當地的特產,這份禮物不算便宜。
鄧晨看罷,搖頭說道:“大哥太客氣了,阿秀你也太客氣了。到姐夫家來住,天經地義,又帶什麼禮物?”
劉秀接過家丁接過來的茶杯,咕咚一聲,一口喝乾,他舒適地喘了口氣,聳肩說道:“我有跟大哥說不用帶這麼多禮物,可大哥不聽,我也沒辦法。”
鄧晨瞭解劉縯這個人,直性子,不藏虛的,他送你的東西要是不收,那等於捲了他的面子,只會惹他的不痛快。他含笑說道:“好,這些禮物,姐夫就收下了。”
他們正說着話,大堂的側門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緊接着門簾撩起,從裡面走出來一行人。最先出來的美貌少婦,正是劉秀的二姐,劉元。在
她的身後,還跟着一羣小豆丁,正是鄧晨和劉元的兒女們。
“阿秀!”看到劉秀,劉元驚呼一聲,眼圈泛紅地快步走來。
劉秀急忙從坐塌上站起,向劉元鞠躬施禮,說道:“二姐。”
他們姐弟倆也有好久不見了,免不了情緒激動。
劉元拉着劉秀的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他一番,感覺劉秀的變化不小。
個子長高了,人也變得精神了,而且皮膚比以前白淨了許多,流露出富貴之氣。看罷,劉元眼淚掉了下來,感嘆道:“看來叔父沒有虧待阿秀!”她
不知道劉秀的變化大多來自於服用了金液,只以爲他在劉良家被養得很好。
劉秀也沒有多做解釋,向劉元含笑點點頭,說道:“二姐,你看我這不是挺好的嘛,還哭什麼?”“
二姐是高興的……”話雖如此,但劉元的眼淚像短線的珍珠似的,一個勁的往下掉。鄧晨在旁看得心疼不已,他對一旁的兒女們說道:“快來見過小舅舅!”五
個孩子怯生生地來到劉秀近前,一字排開,齊齊躬身施禮,異口同聲道:“小舅舅。”劉
秀看着其中兩個男童,對年紀稍大的笑道:“你是泛兒!”接着又對年紀稍小的說道:“你是棠兒!”
稍小的男童不解地問道:“小舅舅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不僅劉秀哈哈大笑,鄧晨和劉元也被逗樂了。劉元摸了摸鄧棠的頭頂,說道:“你小的時候,小舅舅還抱過你呢!”鄧
棠是鄧晨和劉元的小兒子,也深的他們夫妻倆的喜愛。
別看鄧棠年紀不大,只有三、四歲,但卻很機靈,也很懂得打蛇隨棍上的道理。他張開兩隻小胳膊,對劉秀脆生生地說道:“小舅舅抱!”劉
秀大笑着把鄧棠抱起來,將他悠起好高,小傢伙興奮地大喊大叫。
等劉秀和幾個小娃娃玩了一會,鄧晨讓下人把兒女領回後院,然後又把在場的下人都打發出去。這
時,大廳裡只剩下劉秀、朱祐、蓋延、龍淵以及鄧晨、劉元夫婦。
鄧晨最先切入正題,問道:“阿秀,聽說前陣子,你和大哥參加義軍,去了益州。”
劉秀點點頭,說道:“是的,姐夫。”
劉元嘆口氣,幽怨地說道:“大哥做事向來任性而爲,阿秀你怎麼也跟着大哥一起胡鬧,打仗又豈是兒戲?這麼大的人了,還是不讓人省心。”鄧
晨說道:“自打你二姐聽說你和大哥去益州打仗,這些日子一直都吃不香,又睡不好,生怕你和大哥在益州有個閃失。”劉
秀心頭一暖,向劉元和鄧晨各躬身施了一禮,說道:“秀讓二姐、姐夫擔心了。”
鄧晨握住劉元的手,對劉秀一笑,說道:“平安回來就好,我們大家也就都放心了。”稍頓,他問道:“這次從益州回來,可有收穫?”
都是實在親戚,劉秀對鄧晨和二姐沒什麼好隱瞞的。他說道:“我們在剿滅蠻兵的時候,曾繳獲到一筆財物,大概有百萬錢。”
鄧晨和劉元聞言,皆是暗吃一驚,後者忍不住驚道:“竟有這麼多錢……”“
難怪大哥回到舂陵之後,四處招攬門客,就連新野這邊都有不少人聞訊趕去了舂陵。”鄧晨對此倒不算太意外。以
前劉縯雖然愛結交朋友,但畢竟家底不厚,財資有限,沒到廣招門客的地步。可自從他從益州回到舂陵後,與以前有了極大的轉變,只要有人來投,他一律是來者不拒,全部收入門下,所以鄧晨才篤定,劉縯和劉秀從益州回來定是收穫頗豐,只是他也沒想到劉縯和劉秀竟然能從益州帶回百萬錢。
鄧晨清了清喉嚨,一字一頓地問道:“大哥如此大張旗鼓的招攬門客,又意欲何爲?”朱
祐、蓋延、龍淵、劉元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劉秀身上。劉秀只略做沉吟,開口說道:“以待時機,起事反莽!”此
話一出,劉元臉色頓是一變。大哥的想法,劉元多少也能猜到一起,不過聽小弟親口講出這樣的話,劉元還是心驚不已。
畢竟這不是件小事,是要揭竿而起,是要起兵造反。
鄧晨的眼眸閃爍了一下,慢悠悠地說道:“起事反莽?阿秀,這次大事,可不能說笑,更不能等閒視之。”
劉秀說道:“姐夫,我沒有說笑,大哥於我,更沒有對反莽之事等閒視之!王莽不道,民不聊生,天下大亂,人心思漢,我等宗親子弟,自當擔負重任,推翻莽賊,光復漢室,救天下蒼生於水火。”
劉元沒想到一向老實巴交的小弟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滿臉的吃驚之色。鄧晨與劉秀對視片刻,幽幽說道:“成功尚好,倘若失敗,萬劫不復。”
劉秀說道:“縱然粉身碎骨,亦死而無憾!”鄧
晨聞言,再不多話,騰的一下站起身形,向劉秀拱起手來,深施一禮,振聲說道:“偉卿不才,但亦知何爲正道!今王莽篡位,天下蒼生,流離失所,餓殍遍野,如此亂世,凡有識之士,皆應挺身而出,奮力一搏,偉卿願追隨大哥與阿秀,效犬馬之勞!”說
起來,鄧晨對王莽的不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王
莽登基後提出了不少的新政,其中有一條是土地改革,實行王田制,將全國的土地都收爲國有,平均分給個人。家
中男丁不超過八口的,所擁有的土地不得超過九百畝。
聽起來這個政策很不錯,重重打擊了地主階層,可真正執行起來的時候,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王
莽的宗親和親信、朝廷的官員及親屬、地方的官員及親屬,趁此機會,大肆吞併農民手中的土地,當權階層可坐擁良田萬頃,而底層的農民甚至連屬於自己的那點聊以爲生的土地都失去了。
鄧家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鄧家雖然有當官的祖輩,但那是以前,現在的鄧家只屬於普通的富足家庭、地主階層,原本屬於自己的不少土地都被官府沒收,被當權者瓜分乾淨,整個家族也正在走向沒落。王
莽推行的新政,與鄧家有着生死存亡的矛盾。
而在當時,鄧家絕非個例,很多類似於鄧家這樣的大家族,都被剝奪了土地,恨王莽恨得牙根癢癢,只要反王莽的勢力稍稍成了些氣候,這些家族便立刻給予最大的支持。
只不過目前反王莽的勢力中,最強的就是農民起義軍,像赤眉軍、綠林軍、銅馬軍等等,尤其是赤眉軍,都已經發展成十多萬人,直接威脅到洛陽和長安,舉世震驚。
可是像鄧家這種地主階層與農民起義軍也存在着根本性的矛盾,讓鄧晨去投靠農民起義軍反王莽,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當鄧晨一聽說劉縯、劉秀兄弟要起兵反莽,光復漢室,又確認兩兄弟不是在胡鬧,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考量,他立刻便表示了支持,並願意加入劉家兄弟,一起反抗王莽。
其實鄧晨的決定並不難理解,是當時統治階層與地主階層矛盾激化到不可化解地步後的必然結果。沒有誰對誰錯,但事實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
到鄧晨的表態,劉秀也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急忙起身,向鄧晨拱手回禮,說道:“有姐夫相助,柱天都部勢必如虎添翼!”鄧
晨不解地問道:“柱天都部?”
劉秀一笑,說道:“大哥在益州建立了柱天都部……”隨即,劉秀把在益州招收馬武、銚期等綠林軍的事向鄧晨講述了一遍。雖
說沒有親身經歷,但只是聽劉秀的講述,鄧晨和劉元的心都是時而起,時而落,二人的表情亦是時而皺眉擔憂,時而露出喜色。等
劉秀說完,鄧晨興奮地撫掌說道:“太好了,我們在益州藏下這一千騎兵,關鍵時刻,必能起到出奇制勝的效果!”看
着一臉激動的夫君,劉元輕輕拉住他的手。鄧晨反握住劉元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道:“夫人,爲夫要與大哥、阿秀一同反莽,不知夫人可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