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復驍勇,但奔命軍也不遑多讓。人們衝出己方陣營,大吼着撲向對面的敵陣。
這些奔命軍,幾乎都是上身赤膊,光着膀子,露出古銅色的肌膚和一身矯健的肌肉。
跑在最前面的幾名奔命,快到對方盾陣前的時候,從盾陣的縫隙當中,一下子刺出來無數的長矛。幾
人都是第一時間停下腳步,向下一蹲,躲過了盾陣縫隙中刺出的矛頭。與
此同時,後面的奔命跑上前來,人們踩着蹲地同伴的肩膀,一躍而起,身子足足飛起有兩三米高,直接越過盾陣,跳入敵營當中。譁
啦啦!隨着奔命掉落在敵軍的人羣裡,立刻砸倒了數名縣兵,還沒等周圍的衆人反應過來,奔命已然從地上爬起,揮起手中的環首刀,惡狠狠地劈砍出去。這
麼近的距離,幾乎是身子挨着身子,長矛完全施展不開,反倒是短兵器的環首刀,威力可發揮到極致。只是一瞬間,一道道的血光便從人羣當中噴射出來。
不等縣兵對這幾名跳起來的奔命展開圍攻,又有數名奔命越過盾陣,跳了進來。這些奔命,清一色的手持環首刀,見人就砍,逢人就殺,如同一頭頭嗜血的野獸。縣
兵陣營,被不斷跳進來的奔命衝得大亂。背後的陣營一亂,前面的盾兵就完全變成了靶子。蹲在地上的奔命突然向前躥出,身子重重撞在盾牌上,嘭嘭作響。強
大的衝擊力讓盾兵連連後退,紛紛仰面而倒。他們正準備從地上坐起,奔命已壓在他們的身上,與此同時,他們雙手倒握着刀把,向這些盾兵的身上連刺。
伴隨着一聲聲的慘叫,飛濺出來一道道的血水。沒有盾兵的阻擋,後面的奔命軍,暢通無阻的殺入敵陣當中。賈
復也是第一次和奔命軍配合作戰,見到奔命軍個頂個的如狼似虎,上了戰場,就跟猛虎出籠一般,賈復仰面大笑兩聲,拖着畫杆方天戟,也衝進縣兵陣營。
他一戟橫掃出去,耳輪中就聽咔咔咔一連串的脆響聲,前方數支長矛被斬斷,緊接着,他把畫杆方天戟向前一橫,雙腳蹬地,向前猛推。
長戟頂住數名縣兵的腰身,賈復一己之力,竟然把面前好幾排的縣兵推得連連後退,而後人們站立不穩,紛紛跌倒在地,再看賈復的面前,足足倒下一大片人。
人們掙扎着想從地上站起,賈復已然踩着他們的身子,直接衝殺了過去,接踵而至的奔命軍,如同收割一般,將這些倒地的縣兵紛紛刺殺在地。以
賈復爲首的五百奔命軍,真彷彿刀子似的,由陳懿軍的正中央插入進去。與此同時,以吳漢爲首的漁陽騎兵、以耿弇爲首的上谷騎兵,分由陳懿軍的兩翼插入。三
支軍隊,就是三把尖刀,齊頭並進,且目標完全一致,都是陳懿所在的中軍。
戰場的局勢變化得太快,此時的陳懿,還完全沒有意識到己方已然處於劣勢。忽然,他的正前方以及左右兩側,同時大亂起來。
“報——”隨着喊報聲,一名前方的兵卒渾身是血的跑了過來,到了陳懿近前,單膝跪地,插手施禮,顫聲說道:“將軍,我軍本陣被一支敵軍突破,正在向中軍殺來!”啊
?陳懿倒吸口涼氣,己方的本陣被敵軍突破了?他
還未說話,只聽左側傳來尖叫聲:“報——”
“報將軍,我軍左翼的五校軍被敵人的騎兵殺敗,現五校軍潰散,敵騎兵正向我軍中軍殺來!”“
報——報將軍,我軍右翼的五校軍被敵騎兵殺敗,現敵軍騎兵正向中軍突進!”
這一聲聲的告急,把陳懿打擊得頭暈目眩。剛纔雙方還是勢均力敵,甚至己方還有兵力上的優勢,怎麼轉瞬之間,便三線告急?“
傳令……傳令左右兩翼的五校軍,務必要給我頂住敵軍!”
從兩翼跑來的兵卒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五校軍潰敗,現已落荒而逃,敵軍騎兵,正向中軍突進,將軍早做應對啊!”五
校軍敗了?四五千人的五校軍,這麼快就敗了?陳懿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嗡了一聲,坐在馬上的身子都是搖搖欲墜。
他還沒想出應對之策,就聽前方喊殺聲四起,陳懿下意識地向前觀望,只見數名光着膀子,渾身是血,好似野獸一般的敵兵,從己方的陣營裡衝殺出來。這
些人,身上是紅的,臉上是紅的,只剩下眼珠子是白的,披頭散髮,髮梢往下直滴淌着血水。
陳懿哪裡見過這樣的敵軍,嚇得倒吸口涼氣,大聲喊喝道:“放箭!射殺敵軍,把他們統統給我射殺——”他
身邊的侍衛人數不少,人們於陳懿身前列成兩排,紛紛端起弩機,鋒芒一致對準了迎面衝殺過來的奔命。“
放箭——”陳懿撕心裂肺地喊着。
侍衛們紛紛搬動懸刀,就聽啪啪啪一連串弩機的彈射聲,弩箭飛射出去,幾名衝過來的奔命,瞬間便身中數箭。
換成普通兵卒,這時候早就倒地不起了,而奔命就如同感受不到疼似的,即便身中數箭,還在前往奔跑。此
情此景,別說端着弩機的侍衛們傻眼了,陳懿也看得目瞪口呆,這些人……這些人還是人嗎?
眼瞅着敵人越跑越近,陳懿激靈靈打個冷顫,尖聲叫道:“還愣着做什麼?快放箭!速速放箭!”
侍衛們如夢方醒,急忙向弩機重新安裝弩機,繼續向迎面而來的奔命展開了齊射。這
第二輪的箭陣過後,再看那幾名奔命,一個個都如同刺蝟似的,渾身上下插滿了箭矢,可就在他們倒地的同時,也狠狠把手中的環首刀向前投擲出去。
此時雙方的距離已經很近,加上這是他們臨死前的奮力一擊,環首刀飛出的勁道極大,而且快如閃電,就聽噗噗噗,一連串的悶響聲,有幾名侍衛胸膛被刺穿,另有兩人脖頸被穿透。身
中數十箭,竟然還能殺人,這是人還是鬼啊!“
奔命軍!”一名侍衛突然像瘋了似的尖聲叫道:“他們都是奔命軍——”也
就在他大喊大叫的時候,更多上身赤膊,渾身是血的敵人從縣兵陣營裡殺出來。
人們瞪圓了充血的眼睛,五官扭曲,連呲呲的牙齒都被染成了血紅色。人們咆哮着,向侍衛們衝來。
他們的速度快,可有一人的速度更快,手持畫杆方天戟的賈復。賈復從衆人的身後追了上來,很快便跑到最先面,大喝一聲:“都跟在我身後!”
他話音剛落,侍衛們已齊齊扣動弩機。啪啪啪!弩箭好似雨點,集中向賈復這一點飛射過來。
賈復掄起手中的畫杆方天戟,數十斤重的長戟,在他手中就如同一根小木棍似的,前方飛射過來的弩箭紛紛被打落在地。一
輪箭射過後,侍衛們手忙腳亂的重新安裝弩箭,賈復突然斷喝一聲,直接把手中的長戟拋了出去。噗
!長戟正中一名侍衛的小腹,其力道之大,將他撞得倒退兩步,與背後的同伴碰撞到一起,長戟的鋒芒順勢貫穿了他們兩個人的肚腹。賈
復拋出畫杆方天戟後,立刻抽出肋下的佩劍,三步併成兩步,到了侍衛們近前,一劍橫掃出去。咔
嚓!電光閃過,人頭彈飛,旁邊的一名侍衛端起弩機,剛要向賈復放箭,後者身形一晃,突然閃至他的身側,手臂向外一揮,打偏了弩機的方向。啪
,飛射出去的弩箭正中旁邊侍衛的脖頸上。賈復回手一劍,把這名侍衛也砍翻在地。他
轉頭一瞧,發現一名侍衛正在拔插在兩具屍體身上的畫杆方天戟。可是別說把戰戟拔出來,他連把畫杆方天戟擡起都費勁。
賈複眼中寒芒一閃,箭步上前,同時一腳踹了過去,把那名侍衛踢翻在地。他
單手握住戟杆,也沒見用力,直接把長戟從兩具屍體身上拔出,長戟在空中畫出一條弧線,狠狠砸在倒地侍衛的腦袋上。
咔嚓!一戟下去,那名侍衛的半邊腦袋被劈飛。賈復一人,將百餘名侍衛組成的方陣衝得大亂,趁此機會,後面的奔命也順利殺到侍衛們的近前。
沒有多一句的廢話,依舊是見人就砍,逢人就殺。被
侍衛掩護在後面的陳懿見狀,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敢戀戰,撥馬便跑。賈復看得清楚,冷笑出聲,喝道:“你給我在這!”
他故技重施,再次拋出畫杆方天戟,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對人,而是對馬。畫杆方天戟在空中化成一道寒芒,噗的一聲,正插進陳懿戰馬的馬臀上。戰
馬哀鳴一聲,轟然倒地,坐在馬上的陳懿,也向前摔出了一溜滾。他的身子在地上軲轆出五六米遠纔算停下來,此時的陳懿,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
他甩了甩混漿漿的腦袋,剛從地上坐起,就聽身側傳來馬蹄聲,而後,一匹戰馬在他身旁停了下來,他坐在地上,擡頭觀瞧。太
陽刺眼,在對方的身上打出一道光暈。只見馬上的這名騎士,銀盔銀甲,背披白袍,手中一杆虎威亮銀戟,戟尖上還正往下滴着血珠。“
嘿嘿!來得早是不如來得巧啊!你說你往哪滾不好,非得滾到你吳太公腳下!”這位英氣逼人的銀甲武將,正是吳漢吳子顏。
吳漢這個人,不說話哪都好,看上去就是一風度翩翩、俊美無雙的公子,只要一開口說話,完全一地痞子。他
在嘲笑陳懿的同時,還不停地用虎威亮銀戟的戟面輕輕拍打着陳懿的頭頂。陳
懿坐在地上,汗如雨下,身子哆嗦個不停。“
吳君戟下留人!”賈復快步上前,路過這匹死馬時,順帶手,把自己的畫杆方天戟撿起。他走到吳漢近前,說道:“此賊是敵軍主將,當將其生擒獻於主公!”吳
漢嘖嘖了兩聲,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他拍了拍系在馬鞍子上的一顆斷頭,說道:“本來還想湊一對的!”陳
懿下意識地看過去,瞧清楚這顆斷頭,他也徹底絕望了,這顆首級,正是五校軍主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