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星宿不明,虎牢關城門緩緩打開,王士隆身着鎧甲,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樣。一臉嚴肅。
王士隆看了一眼身邊的戴胄,十分感激地拱拱手,道:“這一次,多謝戴將軍了。”
“舉手之勞而已,你我同殿爲臣,王將軍何必如此客氣?”戴胄不露聲色地說道,他瞟了一眼在身邊的劉仁軌,劉仁軌一副家將打扮,又在臉上貼了鬍鬚,不仔細看,旁人根本認不出他是誰。
王士隆笑了笑,道:“我這次帶來一罈上好的黃酒,回來之後,一定與將軍痛快暢飲。”
“這個是自然,事成之後,你我一醉方休!”戴胄一擡手,指着前方,此時虎牢關的大門已經打開了。
夜色下,鄭軍士兵五百餘人魚貫而出,他們全副武裝,顯得有些緊張。關外是什麼情況,是否有隋軍?他們壓根不知。王士隆首先走出關外,凝視着前方,前方一片漆黑,數十丈外就看不清楚了。
王士隆滿臉堆笑,道:“戴將軍,有勞了!”
戴胄點點頭,伸手一指前方一處平原,道:“王將軍,你帶兵在那裡等待,本將帶兵查看了情況,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王士隆拱手,道:“有勞!”
戴胄眯起了眼睛,帶着親兵朝外走去,走了約有半里,劉仁軌笑道:“戴將軍,想不到得來不費功夫。”
“此人膽小如鼠,可笑王仁則還以他爲將,倒省了不少麻煩。”戴胄笑道。他已經接到楊侑的命令,讓他見機行事,本來他還考慮,究竟要怎楊才能取得王仁則的信任,有機會帶兵出關。但王世隆的膽小,讓戴胄得到了機會。
“陛下,應該都準備好了吧!”戴胄眯起了眼睛,仔細地看着地面。地面凹凸不平,是要注意一些纔好。
劉仁軌在前帶路,一行人又走了一里多,劉仁軌回頭看了看,王世隆一行人似乎還在關門口等着,五百人密密麻麻,頭盔反射着月光,有點晃眼。劉仁軌眯着眼睛笑了。一行人繼續朝着走去,在一顆斜脖子樹下,黃雲如同一隻老鷹蹲在那裡。
黃雲耳聰目明,劉仁軌等人走路的腳步聲,他聽得非常清楚。他藏在暗處,學着烏鴉叫了兩聲,很快,劉仁軌也同樣叫了兩聲。黃雲臉上一喜,站起身來。很快,劉仁軌與戴胄帶人走了過來。
劉仁軌快步走到黃雲身邊,聲音顯得十分輕快:“黃指揮!”這一次他獻計,成功聯絡了戴胄,如今大事將成,怎能不讓他心中歡喜呢?
黃雲掃了一眼劉仁軌身後,道:“來了?”
“王士隆已經帶了五百人,正在關門處等待。”劉仁軌笑了笑,一臉輕鬆。
戴胄快步走了上來,施禮道:“黃指揮!”
“這位便是戴將軍!”劉仁軌介紹。
“戴將軍心繫大隋,果然是忠臣。”黃雲拱拱手,轉身邁步。
楊侑正在寒風中等待着,他目光炯炯,身邊,楊恭仁與杜如晦身着厚厚的衣裳,將手藏在了袖子裡。楊侑踱步走了一會,獨孤千山匆匆而來,道:“陛下,劉將軍和戴將軍來了!”
“很好,宣!”楊侑臉上一喜,朗聲道。
很快,黃雲領着劉仁軌與戴胄來到,兩人見了楊侑,急忙上前施禮,道:“微臣戴胄(劉仁軌)見過陛下。”
“兩位愛卿,免禮!”楊侑大笑着走上前去,親手扶起戴胄,上下打量了一番戴胄,戴胄在歷史上曾經是唐太宗的宰相,足見此人有大才。楊侑見他兩鬢已經斑白,想來至少有五十歲了。
“罪臣失身於賊,陛下大恩大德,不計前嫌,罪臣惶恐!”戴胄又道。
楊侑笑道:“天下大亂,戴愛卿也不過是自保罷了。如今替朕取了這虎牢,此功足矣!”
楊侑好言安撫了一番戴胄之後,將計劃說了,戴胄立時明白了,他拱拱手退下。
此時,王士隆正在焦急地踱步,不時手搭涼棚,看向遠方,希望能尋到一些端倪,但前方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足足等待了半個時辰,戴胄這才着心腹親兵匆匆趕了回來。王士隆心中的巨石這才放下,覺得輕鬆了不少。
“戴將軍,情況如何?”王士隆急忙問道。
“恭喜王將軍,本將已經發現了隋軍所挖的深坑,而在深坑四周,並沒有隋兵!”戴胄說道。
王士隆臉上一喜,既然沒有隋軍,王士隆頓時有了底氣,隋軍大營遠在二十里外,只要能想辦法將深坑填了,或許關內就會有水。王士隆的心中活絡起來,如果立下這個大功,唐王必定對他刮目相看。
王士隆原本不過一個幕僚,受到唐王賞識,這才被授予將軍之職,可實際上,他膽小如鼠,偏偏有建功立業之心,如今擺在他面前的,便是一個大大的功勞,王士隆心動了。
“兄弟們,走!”王士隆大聲喊了一聲,帶頭走了,餘下鄭軍排成隊列,朝着關外走去。
戴胄和劉仁軌相視一眼,輕輕點頭,率先邁步走去。在兩人的帶領下,鄭軍逐漸進入了隋軍的埋伏圈,對此,王士隆根本毫無察覺,等到戴胄將五百人帶進了深坑中,四周忽然亮起了火把,王士隆凝神一看,四周都是隋軍,熊熊火光差點亮瞎他的眼睛。
“戴將軍,這是怎麼回事?”王士隆驚訝地問着,可是卻沒有聽見戴胄的聲音,他忙仔細一瞧,只見戴胄帶着部下,已經在數十步外。略略思索,王士隆就算再笨,也明白戴胄已經投靠了隋軍,可笑,自己居然還請他幫忙,真是瞎了眼!可是,這個時候,就算是想要後悔都晚了。
“繳械不殺!”裴行儼怒喝一聲。
羅士信也在一旁,手中持着橫刀,虎視眈眈。他冷冷一揮手,弓弩手擡起了手臂,閃亮的箭簇密密麻麻,幾乎要刺瞎了鄭軍的眼睛。如果這些箭羽射出,毫無疑問,所有的鄭軍都會成爲馬蜂窩。王士隆臉色一變,來不及多想,急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我願意投降!”
站在高處的楊侑冷冷地掃視了王士隆一眼,雙方還沒有交戰,此人就立刻投降,太沒有骨氣了,他既然今日能背叛王世充,明日就能背叛楊侑,這種人,忠心度太差,不用也罷。楊侑清清嗓子,道:“來人,將他帶過來。”
侯君集應了一聲,大步走上前,伸出撲扇一般的大手,一把將王士隆拎起,鄭軍此時也被嚇呆了,加上王士隆的無能,只能眼睜睜看着侯君集像拎小雞一樣拎起王士隆,大步地離開。侯君集幾步走到楊侑身邊,將王士隆扔到了楊侑的跟前。
“陛下,微臣願意投靠大隋!”王士隆顧不得疼痛,翻身爬起,連連磕頭,雖然他不認識楊侑,但他能猜出來此人的身份並不簡單,於是胡亂說着
“似你這等膽小如鼠之人,朕又豈會用你?”楊侑心中冷笑一聲,在他帳下猛將如雲,區區一個王士隆,楊侑不瞧在眼中,不過,此人暫時還有利用的價值。楊侑點點頭,看向了羅士信和裴行儼,道:“羅愛卿、裴愛卿,依計劃行事!朕,等待着你們的好消息。”
羅士信和裴行儼應了一聲,帶着隋軍上前,將失去了諸將的鄭軍一一捆綁起來,並卸掉了他們身上的鎧甲,自己穿戴在身上,楊侑就是要利用這羣鄭軍的鎧甲,騙開虎牢關。
鎧甲全部換成鄭軍的,裴行儼和羅士信又等待了半個時辰,這才帶着五百士兵,朝着虎牢關奔去。戴胄和劉仁軌、王士隆則在前方帶路,而在裴行儼身後半里外,侯君集、丘行恭帶着五千兵馬,緩緩而行。
此時的虎牢關,在城頭上巡邏的士兵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着事情。白日裡,士兵們都知道虎牢關忽然缺水,在這個時代,會讓士兵們認爲,這是蒼天在懲罰他們。
道理非常簡單,王世充本來就是隋臣,他不但沒有選擇效忠大隋,反而是逼迫小皇帝退位,建立了所謂的大鄭帝國。雖然臣民不說,但誰都明白,這大鄭天子,便是篡逆之臣。再說了,如今大隋仍在,並且逐步恢復中原,國勢日漸強盛。如今大隋天子帶領大軍殺來,氣貫長虹,一連收復數郡,怎能不讓大鄭臣民憂心忡忡?
如今,虎牢關忽然缺水,可謂數十年來從未有的奇怪事情,難道說,這是因爲大鄭天子倒施逆行,所以纔會被神靈所懲罰嗎?
一想到這裡,士兵們都惶恐不安了。士兵們正在談論着事情的時候,關外密密麻麻出現了一羣士兵,有眼尖的士兵立刻發現,這羣士兵身上的鎧甲,是大鄭的制式。是王將軍回來了!當即有士兵趕去,就要打開城門。“且慢!”一個巡夜的校尉皺了皺眉頭,剛纔,他看見數裡外隱約有光亮。王將軍出去探路,應該是一路謹慎行事,不至於弄得這麼亮啊。再說隋軍詭計多端,校尉覺得,此時一定要仔細問清楚,不然,若是虎牢關有所閃失,他這條性命恐怕不保。校尉走到了城牆邊上,手扶着女牆,探頭向外看去,只見關外密密麻麻,都是人,看他們的穿戴,應該是鄭軍。校尉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