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成都城街道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顯得十分熱鬧。雖然大隋近年來連連征伐,但自從引進了占城水稻之後,產量大增,百姓家中多有盈餘,生活富足。隨處可見一家老小,上街採購年貨。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隨處可見百姓們滿足的笑容,看着這一幕,站在酒樓上的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漢子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道:“想不到成都城的繁華,比起長安更甚!”
“長安歷經戰亂,至今沒有恢復過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也走了過來,與中年漢子並肩而立。
“如今大隋已經佔據了山東,天下之勢越發有利。這一次,太子派你我前來,可要將事情辦的漂漂亮亮!”中年漢子說道。
“薛大哥,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嗎?”身材高大的男子問道。
中年漢子正是薛萬鈞,河北大戰,薛家兄弟死的死,傷的傷,雖然事後楊侑將受傷的薛萬淑安置在幽州,允許他爲父守靈,但薛萬鈞對楊侑的恨意,依舊牢牢地佔據在心中,對於薛萬鈞來說,家仇比不過國仇,他之所以投奔李唐,爲李建成效力,無非是想要殺死竇建德,殺死楊侑,還有羅成。
可是羅成已經投靠了秦王李世民,爲了大唐內部的和諧,薛萬鈞不會去動羅成,所以他先要尋楊侑報仇。自從聽說太子想要從內部瓦解逆隋之後,薛萬鈞就主動請纓,來到了成都,尋找機會,破壞大隋的君臣關係。
與薛萬鈞說話的叫做李志安,是太子李建成的部屬,官職是太子千牛,有萬夫不當之勇,因此李建成派他幫助薛萬鈞,謀劃巴蜀大事。兩人經過十餘日的奔波後,抵達成都,如今已有數日,兩人在成都四處探訪,但始終沒有尋找到分化大隋君臣的機會。
薛萬鈞聞言搖搖頭,道:“楊侑就要趕來,我以爲,在他趕來之前,是最好的機會。若是等到他來了,恐怕就晚了。”
“可是皇宮戒備森嚴,根本不可能混進去,恐怕此事非常困難。”李志安說道。
兩人說話的時候,一匹快馬從東門進入成都,沿着寬闊的街道奔馳,百姓們見了,都紛紛避開,生恐被騎兵撞着。薛萬鈞擡起頭,道:“這批快馬,帶回來的消息,可能是天子的消息。”
一炷香後,皇宮內,燕王楊倓正在稟告着韋娟,道:“母親,陛下已經到了資陽,再有三日,就能抵達成都。”
“終於,要回來了!”韋娟眼角流出了幾滴淚水,兒子這一去,便是一年半,如今,孫子楊世業和楊萱已經能一個人走路,更能清楚地喊着母親、祖母,讓韋娟心中感慨。只是,兩孫子常常纏着她,要找父親。
韋娟告訴孫子,他的父親是一個大英雄,正在外面做大事,短時間無法返回成都,讓兩個小傢伙十分失望。
燕王楊倓道:“母親,陛下回來是好事呀。”
韋娟擦了擦臉,道:“不錯,是好事,是好事啊!”
韋娟話音剛落,只見獨孤雁、蕭月仙、陰少華、長孫無垢等人走了進來,幾人進來之後,朝着韋娟施禮:“見過母親!”
“都起來吧!”韋娟笑道。
楊世業和楊萱已經兩歲多,走路已經十分穩當,成都雖然天氣不算冷,但畢竟是孩子,身上穿的是一層一層,顯得十分笨拙。兩人走到韋娟面前,老老實實跪倒在地上,磕頭道:“孫兒見過祖母!”
“好孩子,快起來吧!”韋娟忙說着,從一旁的盤子裡拿起兩塊點心,遞給兩人。楊世業一把抓起,朝着口中胡亂吃着。
“慢點吃,慢點吃!”韋娟笑着說道,一臉的愛憐。
“哇!”楊萱見點心被搶了,頓時哭了起來。楊萱這一哭不要緊,頓時將陰少華與長孫無垢懷中正在安睡的孩子鬧醒了,兩個孩子還不到一歲,正是楊侑離開之前,播下的種子。兩個孩子同樣是一男一女,陰少華的男孩,而長孫無垢的女兒。
陰少華身體好,生出來的孩子哭聲特別大,屋子裡頓時充盈着孩子的哭聲,兩人忙哄着孩子。
韋娟已經見慣不慣,她從另一個盤子裡拿出點心,遞給楊萱,道:“這是你的。”
獨孤雁上前一步,道:“阿尼,你又欺負妹妹!”阿尼,正是楊世業的小名。
楊世業一撅小嘴,得意地道:“誰叫她動作慢。”
“這可不行,你是哥哥,自然要有哥哥的樣子。以後再欺負妹妹,我不可不饒你。”一個聲音響起,正是蕭後。蕭後這一進來,韋娟趕緊站起來,衆人朝着蕭後施禮。
蕭後走上前,抱起曾孫阿尼,只見他吃的滿嘴都是,便取出了錦帕替他擦淨了嘴角,道:“阿尼,你的父親和伯父、叔父,雖然是君臣,但關係都非常好,哀家希望你們同樣如此。楊氏一門,絕不能重演蕭氏的悲劇。阿尼,你不能仗着是男孩子,欺負妹妹。”
楊世業還不懂,他並不知道蕭後指的是南齊、南樑兩個朝代的禍起蕭牆。正是兄弟之間的蕭牆,使得南齊、南樑逐漸衰弱。不過,最後一句話他聽懂了,乖巧地點點頭,道:“曾祖母,我一定聽你的話,會好好對妹妹的。”說着,他奮力掙脫,蕭後將他放下來,楊世業走到一旁,將手中啃了一半的點心遞給了楊萱。
楊萱接過半塊點心,也不管點心已經被捏變形,張嘴就吃着。
蕭後見一對曾孫都十分懂事,這纔看着韋娟,道:“聽說陛下就要回來了?”蕭後這話一出,獨孤雁、蕭月仙等人都看着韋娟,她們也是聞訊而來,想要一探消息。
韋娟點點頭,道:“哀家也是剛剛得到消息,侑兒已經抵達了資陽,最多三日,就能趕回成都。”
蕭後、獨孤雁等人聞言,臉上都是一喜。
蕭後咳嗽一聲,道:“這一次侑兒走了一年多,也是辛苦了。戰場無眼,哀家真是替他擔心吶!”
韋娟笑了笑,母親只剩下了這幾個孫子,自然是格外心疼。而她這個當母親的,疼愛之心,根本不差蕭後。獨孤雁、蕭月仙、陰少華、長孫無垢幾人圍成一圈,竊竊私語着,心中充滿了雀躍。
蕭後想了想,道:“倓兒,你去採購一些食品,給侑兒補一補。”
“喏。”楊倓應着。
“另外,哀家想要去弘福寺拜拜佛,此事交給你安排。”蕭後出身南朝,而南朝在梁武帝等君主的治理下,佛教特別興盛。而皇家出行,自然不尋常,需要特別安排。
“不知道曾祖母想要何日去拜佛?”楊倓問道。
“今日已晚,明日則要採購一些拜祭之物,就後日一早吧!”蕭後說道。
“曾祖母放心,倓兒一定安排妥當!”楊倓退了下去。
幾個女人隨後自然是說着心裡話,間或夾雜着孩子的哭聲,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次日一早,獨孤雁派人出府,採購拜祭之物。而楊倓則親自帶着士兵,去了弘福寺一趟,言太后要來祈福,明日弘福寺閒雜人等,盡皆躲避,不可驚擾了聖駕。
弘福寺的主持喚作慧清,來自於江東,聽說太后要來拜祭,自然是一口答應,並吩咐寺中的僧侶,務必要嚴加防備,太后是何等人物,若是在弘福寺出了事情,寺廟所有人,一個都不能活。
“薛大哥,有好消息!”成都城南的一處宅子,李志安興沖沖地走着,還沒有進門,就大聲的喊着。
“李兄弟,有什麼好消息?”薛萬鈞在屋裡問道。
李志安快步走到薛萬徹身邊,低聲說了半響,薛萬鈞隨着李志安的述說,臉色變幻着,等李志安說完,薛萬鈞皺皺眉,道:“此事果然是真?”
“消息確鑿,我曾混入人羣之中,聽的非常清楚,絕不會有錯。”李志安說道。
薛萬鈞在房裡踱步,這個消息有些突然,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他思考了半響,道:“雖然這個消息是真,可是一時之間,我根本無從部署,從而刺殺太后,引起逆隋混亂。”
李志安搖搖頭,道:“薛大哥,這是一個好機會。錯過了,恐怕會追悔莫及啊!”
“你說的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可是太后出行,必然是防備森嚴,而弘福寺內,必然也是三步一崗,幾乎沒有機會刺殺太后。”薛萬鈞說道。
“我曾聽說太后非常信佛,或許,我們可以從弘福寺內下手。”李志安說道。
薛萬鈞沉默了半響,道:“這些年來,大唐在成都幾次安插密探,每一次都因爲輕舉妄動而損失慘重,若不是太子英明,唐風組織各不相屬,幾乎被連根拔起。不行,這一次,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李志安聞言,也猶豫了。第一次,大唐試圖讓袁天罡着手,但最終被連根拔起,大批被唐風策反的小吏被一一抓獲,使得唐風受到致命打擊。第二次,唐風說服了巴蜀本地勢力,利用他們對抗朝廷,但最終還是失敗了。唐風連續兩次的行動,讓大隋朝廷格外警惕,可以說,整個成都城都佈滿了錦衣衛的戰士,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露出馬腳。薛萬鈞的小心謹慎是有道理的,可是,李志安依然認爲,這是最佳的機會,如果放棄了,他一定會後悔。
“薛大哥,我有一計,不知道薛大哥認爲如何?”李志安想了半響,突然開口說道。
“李兄弟,你有什麼好計,不妨說來聽聽!”薛萬鈞道。儘管他不想動手,但如果有絕佳的機會,也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