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侑雖然沒有見過羅藝,但對羅藝的生平一點都不陌生。此人投機倒把,歷史上如果羅藝不是李建成的外援,如果不是他曾經毆打過李世民的部屬,他一定活的很滋潤。
羅藝在歷史上投降了僞唐,那麼如今,他會怎樣選擇?羅藝能在隋末混得風生水起,絕對不是浪得虛名,而且,楊侑還知道一點,他有一個兒子羅成,但似乎沒有演義裡說的那麼厲害,此時還是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子而已。
羅藝所在的幽州屬於東北方,靠近蠻夷,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如果他降唐,會產生怎樣的後果?楊侑的目光在東北一帶凝視,羅藝在幽州,漁陽郡在高開道的治下,幽州、漁陽以南除了恆山郡,基本都是竇建德地盤。
這樣的態勢有點小三國爭霸的感覺,按道理夏王竇建德當之無愧是霸主,他擁兵二十多萬,一馬平川的河北又多是良田,出身於農家的竇建德非常在意農事,河北在他的治理下還算不錯,不缺乏糧食。
夏王竇建德是當之無愧的河北霸主,只要有一兩年的時間,光是耗糧,就能將高開道、羅藝給耗死,可是如果羅藝投效了僞唐,那麼情況就不一樣了。別看幷州戰場上定楊軍氣勢洶洶,可是正如剛纔推演那般,定楊軍最多半年就會失敗,那時候,僞唐有了羅藝的幽州鐵騎,夏王竇建德能擋住僞唐的進攻嗎?更何況,夏國還有劉黑闥這個不安定的因素存在。
而且在南方,李密退守汲郡,汲郡在大河以北,屬於河北南部,在短時間內,李密是無力攻打竇建德的,可是一旦夏國內亂,又或者是羅藝南下,竇建德就會陷入四面受敵的局面。
歷史上,中國國土有四邊四角之說,關中、河北、東南和四川是其四角,幷州、山東、荊襄和漢中是其四邊,中原爲其中央腹地。河北雖然算角,但是幽州、漁陽不在竇建德手中,與四面受敵的“中原”沒有多大區別。
楊侑有些擔心竇建德守不住河北,想到此,他匆匆走到了書桌前,擺開了竹節紙,杜如晦上來磨墨,半響後,一封帶着油墨香的書信寫就,楊侑吩咐小桂子,“宣獨孤武師速來!”
小桂子應着,走了出去。
杜如晦問道:“陛下,可是擔心羅藝降唐?”
“羅藝此人沒有多大野心,或者說他只想稱霸一方,沒有逐鹿天下的野心。如果他降唐,局面不僅對河北不利,對大隋也不利!”楊侑坐了下來,繼續吃着食物。
杜如晦也坐了下來,上谷郡歷來產馬,早在漢朝,上谷鐵騎就聞名天下,一旦落入僞唐之手,便是一大助力,竇建德想要對抗僞唐,很難。杜如晦明白楊侑的擔憂,可是,南方的戰事卻不是短時間能結束的,宇文化及西進,張善安、林世弘應該不是笨蛋,不會和宇文化及力拼,他們必定會讓開水路,讓宇文化及順利西進。
大隋若是在此時攻擊張善安、林世弘,又是不明智的的,同時與幾個勢力開戰,需要足夠的軍隊、軍糧、鎧甲。
杜如晦想了半響,開口道:“陛下,臣曾聽說張善安與林世弘有仇,不妨可以利用。”
兩人說話間,獨孤武師在門口說道:“陛下!”
“進來!”楊侑說,拿起了案几上的書信,“這一封書信十萬火急,速速派人送給夏王竇建德,不可疏忽!”
獨孤武師接過,正要退下,楊侑忽然說道:“武師,錦衣衛在河北有多少人,分別在那幾個地方?”
“陛下,河北由於比較遠,目前只是在幽州、樂壽、平原等幾個地方有錦衣衛的兄弟,總計不過五十人。”獨孤武師稟告。
楊侑沉吟片刻,道:“除了平原的錦衣衛不動,讓樂壽和幽州的錦衣衛行動起來,打探幽州和夏國的動靜,如果有大事發生,第一時間就要傳回來。同時,如果竇建德陷入危機,務必要提供消息給夏王,朕不希望他有事。”
獨孤武師點着頭,道:“陛下放心,我們一直在觀察。”
“此事重要,你先去辦了吧!”楊侑又道。
獨孤武師退了下去,楊侑喝了一口雞湯,道:“克明,你且說說張善安和林世弘的事情。”
“陛下,當初張善安依附林世弘,但林世弘並不信任他,張善安因此懷恨在心,派兵偷襲了林世弘,使得他避走南康。臣以爲,聯絡林世弘共擊張善安是爲良策。”杜如晦說道。
“而且,從地理上來說,張善安佔據了九江、豫章、宜春郡小部,直接與江夏接壤,林世弘則佔據了鄱陽、臨川、南康和建安幾個郡,可以引爲外援。”
杜如晦說着的時候,楊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來,又走到沙盤前查看。
這時,小桂子快步走了過來,道:“陛下,荊襄有急報!”
“拿上來!”楊侑說道。
小桂子將急報遞了上來,楊侑拆開一看,不由冷笑兩聲,“克明,你看看吧!”
杜如晦接過,不由也笑了,道:“張善安不知死活,攻打江夏,遇見李尚書,豈不是自討苦吃。”
侯君集哈哈一笑,道:“陛下,要去荊襄了嗎,俺老侯可是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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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侑沉吟片刻,道:“張善安攻打江夏,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杜如晦皺眉,道:“陛下的意思是,受人指使?”
“很有這個可能,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可能和宇文化及有關。”楊侑說道。
杜如晦道:“陛下,去荊襄的日期要提前了!”
楊侑點點頭,道:“傳令下去,五日後出發!”頓了一頓,又道:“諸位都辛苦了,一定要搶在僞唐之前,拿下山東!”
杜如晦和侯君集退了下去,楊侑又與楊侗聊了幾句,半個時辰後,楊侗出了宮,在韋傑的護送下回到了越王府。楊侑慢慢走出了書房,思考着。
儘管前些日子捉住了袁天罡,消除了僞唐在巴蜀的密探,但是楊侑的目的暫時沒有達到,他認爲還需要觀察,巴蜀系、關攏系、荊襄系看起來很平靜,但越是平靜就越是奇怪,就越是暗流涌動。
韋鬆吳克要留守成都,這件事情就交給他們去辦,至於政事,依舊和往常一樣,先讓內閣處理,然後快馬送來。心中想着,楊侑先去見了母親,說了五日後就要去荊襄的事情。
韋娟免不了又是一陣叮囑,希望楊侑能救回母親和倓兒,母子倆說了半響,楊侑這才起身告辭。出了太后的寢宮,楊侑先去了皇后的寢宮。寢宮裡,獨孤雁和嫣然都在抱着孩子,各自逗着,臉上帶着笑意。
兩個小傢伙已經有了名字,兒子就叫楊世業,女兒叫楊萱。兩個小傢伙已經就要滿月了,臉蛋肉肉的,皮膚粉嫩,看起來格外可愛,滿月的日子就在後天,楊侑打算辦個滿月酒,再走。
看見楊侑進來,獨孤雁和嫣然施禮,楊侑擺擺手,道:“這兩個小傢伙今天居然不哭?”
“哭什麼,他們可乖着呢!”獨孤雁不滿地白了楊侑一眼。
楊侑呵呵一笑,走上前去,從獨孤雁手中接過兒子,楊侑伸出食指,輕輕撓着孩子的脖子,孩子裂開嘴笑着,露出粉紅色的舌頭。儘管孩子這是無意識的笑,仍然讓楊侑心中歡喜,他不停地逗着孩子。
嫣然感到了一絲不尋常,她站起身來,道:“陛下,莫非要走了嗎?”
楊侑的笑容凝固了,他苦笑着搖搖頭,道:“還有五天,我就準備去江陵了,現在江陵視察幾天,再去襄陽看一看,然後從襄陽坐船去漢陽。”頓了一頓,又道:“張善安帶兵數萬,進逼江夏,我得去看看。”
獨孤雁抓着楊侑的手臂,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一次楊侑趕來,本來說呆一個月,但最後差不多等了兩個月,已經多出了一個月了。軍國大事重要,獨孤雁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丈夫又要離去,讓她十分捨不得。
楊侑任由妻子抓着手臂,另一個手抱着楊世業,輕輕的晃動着。過了片刻,他又抱過楊萱,逗着孩子。這兩個孩子一個是嫡長子,一個是長女,是未來大隋的希望。
嫣然走上來,在楊侑身邊坐下,輕聲道:“陰妹妹和竇妹妹,你就打算讓她們一直住在皇宮裡嗎?”
楊侑愣了一下,這些日子兩女都是住在皇宮,楊侑並沒有注意到什麼不妥,但實際上,就算他是皇帝,在隋唐之際,這卻是不符合禮制的。竇紅線還好說,畢竟他的親人在河北,爲了安全考慮,住在皇宮也沒有太大非議,但陰少華卻不同,她在成都有家。
這個時代的皇權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大,皇帝做事也不能隨心所欲,禮部沒有彈劾自己,是因爲袁天罡的案子剛剛落定,張啓文自然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楊侑想了一想,道:“既然是這樣,她們就先住在陰少華家,我撥兩百士兵去保護,你看這樣如何?”
嫣然臉色一紅,低下頭,道:“這是你的事,何必問我?”
“在這家中,你最聰明,我自然要問你了!”楊侑說着,將孩子遞給她,又拉了獨孤雁坐下,左手拉着嫣然,右手拉着獨孤雁,道:“我這一次去荊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不能呆在你們身邊,委屈你們了。”
“去了江陵,我會盡快讓蕭閣老回來主持大局,如果沒有大事,不要外出,我怕僞唐的探子對你倆不利。若有什麼事,可以找他商量,我會定時寫信給你們。”楊侑笑着道。
獨孤雁點點頭,道:“夫君,你就放心吧。”
楊侑笑了笑,道:“今天就在梓童宮裡吃飯,再叫上陰少華、竇紅線吧,過兩日會比較忙。”
獨孤雁和嫣然點頭,道:“正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