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韋娟還沒有睡,這段日子兒子一直忙碌,又是帶兵出征,又是忙着發放撫卹,此外還有無數的奏摺等着他批閱,事情太多,連一貫的問候,都沒有親來,只是派人前來慰問。
韋娟又是心疼又是高興,心疼的是兒子辛苦,她生怕累壞了他;高興的則是兒子終於長大,成爲一個獨擋一面的男人了,她覺得,終於有了一個依靠。
此時,她正在燭光下,仔細地縫製着一件披風,她不斷的想象着兒子出征的英姿,就像當年元德太子一般,應該很是瀟灑吧?她心中嘆了一口氣,繼續縫製披風。
這時,獨孤雁闖了進來,她經常出入皇宮,宮‘女’都認識她,因此沒有阻攔,只是心中疑‘惑’,怎麼一臉氣鼓鼓的模樣,又圓又大的眼睛裡,還掛着淚水?
韋娟聽到腳步聲,剛擡起頭,獨孤雁卻撲到她的懷裡,哭着道:“娘娘,你可要爲我做主啊!”
韋娟看見獨孤雁頭髮有些‘亂’,衣衫也是不整的模樣,她皺眉,示意宮‘女’退下,這才問道:“可是大郎欺負你?這孩子,怎能做出這種事情,我找他去!”
畢竟韋娟出身名‘門’,對名節看的很重。
獨孤雁擦了一把淚水,搖搖頭,道:“不是的!”
“那是怎麼回事?”韋娟疑‘惑’了。
獨孤雁‘抽’泣着說了,韋娟臉上路癡微笑,她颳了刮獨孤雁的鼻樑,然後將她摟進懷裡,安慰着,道:“你先回去,我在問問大郎,是怎麼回事?”今日朝廷上的事情,她雖然略知一二,但她是個‘女’人,就算是長輩,也不會去管。
此時,她聽到獨孤雁說兒子不會走,而是要留在大興城,心中也有些奇怪,但她畢竟有些見識,所以先拿語言穩住了獨孤雁。
兩人又說了幾句,韋娟安慰着她,半響,獨孤雁這才告辭。
獨孤雁剛走不久,楊侑就出現在韋娟的寢宮,他瞧着獨孤雁遠走的背影,心中也是嘆息一聲。他暫時不能解釋太多。
獨孤雁出了皇宮,一名馬車伕爲她揭開‘門’簾,她坐了進去,車廂裡燃着火盆,幾名騎士護衛在四周,馬蹄聲聲,清脆的傳入耳膜,獨孤雁的心中,卻非常不開心。
一直以來,她對情哥哥自然是早就傾心,可是如今她發現楊侑已經變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善良那般和氣,儘管他對自己還是很好,可是,她卻害怕她身上的那種一顧一盼的氣勢。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卻被這樣的拒絕,難道是,我不夠漂亮嗎?還是你已經移情別戀?她心中想着,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家‘門’口。
她機械的下了馬車,眉‘毛’緊緊的皺着,這種表情讓獨孤府很多下人都知道大小姐的心情非常糟糕。
這時,不遠處,獨孤懷恩在遠處踱步,他看見了侄‘女’獨孤雁一臉不開心的模樣,他微微一笑,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他回到屋子,吩咐‘侍’‘女’,道:“你想想辦法,打聽一下,七小姐是怎麼了?”
夜幕深了,‘陰’世師看着‘女’兒和兒子,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是一個忠臣,卻不是一個好父親,沉默良久之後,‘陰’世師站起身來,去了臥室,搜尋了一番之後,捧了一個箱子出來,他在兒‘女’面前將箱子打開。
箱子裡,是幾件首飾,不算很名貴,卻是妻子的遺物和家傳之物,他從裡面取出一塊‘玉’佩,遞給‘陰’少華,解釋着:“這是家傳之物,以後留給弟弟。”
又拿出一對鑲了寶石的‘玉’鐲子,道:“這是你母親的遺物,日後你嫁了人,就充爲嫁妝吧!”說着,他嘆息一聲,他能留給兒‘女’的東西,也就這些了。
‘陰’少華卻是撲捉到了什麼,她問道:“爹,你這是什麼意思?”
‘陰’世師微微沉‘吟’,然後笑了笑,道:“爹是個武將,在戰場上刀劍無眼,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知道,還是早些做出安排。”
‘陰’少華咬緊了嘴‘脣’,她從父親閃爍的眼神裡看出了一些端倪,她準備找其他人問問看。
在這個時候,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獨孤雁,此時雖然天‘色’已晚,但她趁着父親不注意還是偷偷‘摸’‘摸’出了‘門’,騎着一匹棕‘色’小馬朝着獨孤府跑去。
到了獨孤府,報上了來意,下人打開大‘門’,‘陰’少華便直接去找獨孤雁。這時,獨孤雁正在‘牀’榻邊發呆。聽到下人說‘陰’少華來了,忙擦了擦淚水。
‘陰’少華進來,見獨孤雁眼角紅紅的,心中奇怪,但此時她有着心事,也沒有仔細多想,坐在她的身邊,便說了起來。
獨孤雁哪有心思聽她說話,也是嘟嘟囔囔,兩人互相說着,前言不搭後語,誰也沒有注意在窗外,一個身影扶着,在聽着兩人說話。獨孤雁說了幾句,見獨孤雁自顧說着,她不由停下,聽着獨孤雁自言自語。
聽了半響,她終於理清楚了來龍去脈,這時,他聯繫到父親的話,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父親要是陪着殿下死守大興城!怪不得他‘欲’言又止,說話也顛三倒四,讓人聽不明白,她握緊了拳頭,此時她只恨是‘女’兒身,不能幫助父親。
不過,此時在她腦海中浮現的,還有那個一臉倔強的男子,有時帶着冷笑,有時帶着壞笑,她有些捉‘摸’不定。
書房內。
獨孤懷恩正在踱步,此時,他已經得到了情報。雖然‘侍’‘女’說的斷斷續續,多是三言兩語,但思考過後,獨孤懷恩還是將事情理出了一個頭緒。
他不由嘿嘿冷笑幾聲。此時,他對楊侑已經有了較爲深刻的認識,按照他的猜想,這一次殿下一定又有什麼‘陰’謀。這時,他想起了‘陰’世師叮囑‘女’兒和楊侑的那句話,心中逐漸肯定了。
想到此,他磨墨,提筆寫了一封書信,然後一拉‘門’鈴,一個死士出現在他身邊,“你想辦法,將這封信送給李淵!”獨孤武師吩咐着。
“喏!”死士回答着,又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房中。
從母親房中回來,楊侑也不由苦笑連連,這一次,他的確是利用了獨孤雁,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當初他留着獨孤懷恩,就是留一手,爲未來打算,畢竟這個人,他將會嚴密控制,就如同孫猴子一樣,逃脫不了他的掌心。
母親的意思楊侑自然懂,這個時候,他心中也打定了注意,若是事情成功,就納采、問名,做足婚嫁六禮,將獨孤雁迎娶過‘門’,嗯,雖然以楊侑的觀點還是小了一些,但這個時候,十三四歲就結婚,是很正常的,有的東西楊侑不能改變,只能適應。
而且,他虧欠她不少,這,算是一種補償吧。
楊侑回到寢宮,洗漱了一番,剛穿上裘衣,小桂子急急忙忙走過來,低聲道:“殿下,一切如殿下所言。”
楊侑點點頭,笑道:“繼續監視,不要鬆懈。”想了一想,又道:“你通知獨孤武師,讓他做幾件事,第一,將香格里拉的掌櫃給換了,對外就說掌櫃有事要辦,不得不變賣產業。”
“第二,多收買幾家產業,無論是青樓還是賭坊都可以,總之行業要分散,多多益善!”
“第三,將香格里拉的人打散,讓他們改頭換面,安‘插’去其他地方,注意,不能讓他們知道其他人在那裡,嗯,你讓武師用阿拉伯數字編一個號碼,以後他們聯絡只能用號碼,不能用真名。”
小桂子一一記下,楊侑這時又問道:“那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小桂子回答着:“殿下,如今天氣寒冷,土地格外堅硬,挖掘不易,如今只挖了十來丈的樣子。”
楊侑皺了皺眉,道:“這事情要儘快,還要隱蔽,你要用心!”
小桂子應聲,退下去辦事。楊侑在屋中踱步,他不時用手指‘揉’着太陽‘穴’,思考着如何完善計劃。這大興城,不管是誰拿下,都要給他們頭疼。
司竹園。
此時楊梅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已經能站起來行走。不過,讓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早在七八天前,她已經能走路了,只是爲了不讓人懷疑,她苦巴巴的躺在‘牀’榻上,極爲難受。
這時,夜風呼呼颳着,她不斷的回想着傍晚時分的那個消息,心中不由苦笑。
殿下給了她新的命令,要她以後聯繫少一些,如果不是有大事急事,千萬不要‘露’出馬腳。當然,這個消息他並不驚訝,驚訝的是另一個消息,殿下要率兵入巴蜀了,這就等於將她丟在了關中,她有些懷疑自己能否挑起這個重擔。
此時,書信已經燒燬,但每一個字,每一筆每一劃,都已經深深地印入她的腦海之中,她磨着墨汁,手中的‘毛’筆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心中着實猶豫不決。
這封信,到底該不該寫?這個要求,殿下會同意嗎?恐怕,這個要求,他一定會認爲可笑吧?
她有些傻傻的想着,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男子的身影,他那直‘挺’的鼻樑,黑白分明的眸子,時不時劃出一道弧線的嘴角,是那樣的‘迷’人。
她想了又想,最終,她提起了筆,濃濃的墨汁落在黃紙上。這個要求,殿下他一定會同意的!她寫好了書信,將墨汁吹乾,封了起來,又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塊‘玉’佩,夾在了書信裡,趁着夜‘色’,她輕手輕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