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渡過黃河便到了太原郡範疇,下船的時候馮姝不再願意被握也迷牽制着,便掙扎了兩下。握也迷怕她動來動去一不小心掉到河裡反而不好,於是索性一個巴掌朝馮姝後腦勺拍去,馮姝原本是打算動兩下的,哪想到握也迷會突襲自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上了岸將馮姝抱到一處小樹林處,握也迷向居日吩咐道:“去附近搜索下,看有沒有農家,弄兩身衣服,回頭我們都換上。”看了看馮姝,又道:“最好弄一個板車過來。”居日嘴角動了動,躊躇着,道:“爺爲何一定要帶着她,這樣可能拖慢我們的進程。”他視線的方向正是昏睡的馮姝。
握也迷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身邊的女子,道:“有些事你不懂,也許有她我們才能走的更安全。”居日看了看他,像是領悟了什麼道:“奧,要是那天不小心被抓還有漢朝公主做人質,這樣漢人也不敢對我們怎麼樣,說不定還有逃跑可能。”
握也迷別了他一眼,居日欣喜的眼神立即暗淡下去,向想要往哪裡逃亡似的,道:“我去找農家。”不敢看握也迷的眼神,居日灰溜溜的趕緊跑了。握也迷見居日跑了,低頭看了看昏睡的馮姝,自言自語:“我心癡癡,又有何人知?”說這話的時候,一絲憂傷感掠過暗淡深眸。
不一會兒居日也不知在何處偷或者買來幾身農家衣服和一輛板車,居日換了衣服過來,握也迷讓他幫忙放哨,自己換好衣服之後也幫馮姝換了一身,雖說衣服並不合身,但此時此刻能穿已經不錯了。換好衣服,握也迷在地上摸了一把灰擦在自己臉上,看了看馮姝順便也在她臉上抹了兩把,而後在馮姝頭上揉了揉將一縷青絲揉亂。
仔細打量了下已經被他弄的亂七八糟的馮姝,像是完成了一幅作品似的,握也迷開心的笑了笑,而後將自己的頭髮整了整弄成一捧亂糟糟。變裝完畢,三人開始進城,馮姝被放在板車上,握也迷和居日拖着。
太原城的守衛似乎並不算太嚴,握也迷擡頭望了望,陸續進入的人羣都沒有被排查,三個人一行混入到進城人羣之中。兩邊守衛三五人,看起來有些鬆散。像是沒事人似的,握也迷和居日拖着板車進了城,奇怪的是居然沒人搜查盤問,他們就這樣進城了。
“爺,沒想到太原城守衛如此鬆散。”太原城繁華依舊,大街小巷不是商鋪就是酒肆,不斷有吆喝聲飄來,握也迷只當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雖然肚子早已咕咕直叫,但他知道他們不宜逗留。“我們在太原城沒有據點,此地也不便久留。”握也迷小心環顧四周,向居日小聲道。
“是。”居日應了一聲,兩人拉着板車便直接朝北門方向走去。走到北門的時候早已是滿頭大汗。握也迷回頭看了看躺在板車上的馮姝,小聲嘟囔着:“這女人也太重了點。爺什麼時候把你養這麼胖了。”
“停下,檢查。”士兵大喝一聲像是嚇到了握也迷,擡頭一看,我的乖乖,握也迷大吃一驚。但見城門上到處都是銀甲衛士,城門下也站着十來個持戟衛士。一個領頭模樣的士兵走到握也迷居日身邊,看了看板車上的女子,道:“腰牌。”居日將通關腰牌給那人,那人看了看,又仔細打量三人一眼。目光的重點落在握也迷身上。
“你們這是去幹什麼?”士兵問了句。他問的時候上下左右打量着握也迷,握也迷沒有看他強裝着一臉鎮定。
“回軍爺,我家嫂嫂病重,我和哥哥正準備帶她出城。”居日隨口應付着。他這麼一說到引起了士兵的懷疑,道:“病重不在城中治療,跑到城外去做什麼。”士兵看着居日和握也迷越來越懷疑了。居日見他這麼問,忽然慌了神,而後一個激靈,道:“原本是要在城裡治療的,只是大夫說我家嫂嫂得了疫病,據說可能傳染,大夫說這種病需要服用一種藥才行。”
偷瞄了一下那滿臉疑惑的士兵,見他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兩步,一臉嫌棄,大概是怕疫病傳染,居日心裡有了底,更加油添醋道:“大夫說這疫病傳染性強,只有北邊的一種野山參可以治療。我和哥哥便合計着往北走看能否找到這種藥。”
那士兵半信半疑,不敢走近,道:“真如你們所說,難道你們就不怕傳染?”居日見他並不完全相信似的,便道:“我原本也是怕的,但哥哥執意要救人,我們家就我們幾個,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大夫也只是說可能傳染,未必一定會傳染給我們呢,再說只要及時找到藥材,治好了也就沒事了。”
居日說的真誠,握也迷一臉鎮定,心底佩服着居日扯謊的本事。那士兵左右仔細看了看這幾人,卻又不敢走近。半信半疑的讓開了道路,畢竟後面還有許多人排隊等着出城呢。
小心翼翼的出了城,居日舒了口氣,道:“好險。”握也迷看了看四下無人,從板車低下摸出一柄劍兩柄彎刀,看了看馮姝,想着昏睡了一天這女人也該醒了。大概是握也迷力道太狠,馮姝只覺得天旋地轉,睜開雙眼之時,腦子還一陣嗡嗡作響。也難怪,馮姝武功不弱,握也迷要不是用點狠力,只怕想要把她打昏也是不可能的。
微睜雙眼,馮姝問了句:“這裡是哪裡?”握也迷看了看前方,坐在板車上休息着,道:“已經過了太原郡,前面就是雁門關了。”馮姝直起身來,疲憊的看着握也迷,一臉不可置信。
一匹快馬飛過,弄的握也迷滿臉灰塵,吐了兩口灰,握也迷惡狠狠瞪了那騎馬的人一眼。“居日看見了嗎?”居日順着握也迷的方向看去,馮姝也迎上視線。“這是軍情快馬,此馬日行八百里,士兵揹着竹筒包袱,身着鎧甲。”握也迷分析道。
馮姝心咯噔一下,沒想到握也迷竟是如此瞭解漢朝,倒是令她大吃一驚。她是知道的,那人卻是軍情快馬,大概北邊有什麼緊急軍情要趕緊彙報吧。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次居日隨說是送她回朝,握也迷說是來找她的,其實他們更多的是在打探漢朝的情況。
匈奴大戰之後,一蹶不振,握也迷想着匈奴有單于在,自己則要往漢朝尋找閼氏,但他堂堂英雄,不可不顧慮周全,去找馮姝的同時更是要探查清楚各地情況。於是一路到長安的時候他便在瞭解漢朝各地風土民情,軍政情況,因爲以往在漢朝便設有據點,所以瞭解起來更加方便。
而這一路逃亡走來更是順着各處據點將漢朝情形又摸了個遍。這是霍光沒想到的也是馮姝沒想到的。如果霍光知道此次甕中捉鱉利用一個女人不但沒把握也迷抓住,反而讓他了解漢朝更多情況,大概是要氣死的。
眼下霍光就快要氣死了,因爲從雁門關傳來的軍情讓他十分不快。軍情來報:匈奴發三千騎兵襲擊雁門關。霍光咬緊牙,握緊拳,重重的在桌案上擊了一拳,嚇的彙報的士兵渾身哆嗦。
忽然一口鮮血吐出,霍光只覺得頭昏眼花,重重倒了下來,身邊士兵大驚失色,屋子裡一下子亂成了一團。軍情很快便傳到漢宣帝耳中,又聽聞霍光病重,宣帝於是派人緊急馳援雁門關,同時召開緊急會議商討軍情。
此時正在雁門關外還未進城的握也迷露出了謎一樣的微笑。看來是發回匈奴的探子起了作用,單于派兵來援助他們了。一行人整理好衣服,在小河邊洗了把臉就朝着雁門關而去。馮姝此刻極想知道雁門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跟他們一起疾步往前。居日和握也迷更想知道前方情況,於是一行人加快了步伐。
沒想到馮姝會一路跟着,握也迷略爲吃驚,轉頭定定看着她,馮姝像是沒事人似的,懶得理他。握也迷卻也納悶,他明明放了馮姝奈何她還會跟着他?想了想,像是回想起什麼,握也迷笑了笑,道:“給,解藥。”從腰間取下一個小袋子,將其遞到馮姝手中。馮姝聽他一說,回過神來這纔想起被他下藥的事情,伸手從他手裡接過解藥。
解藥到了手裡,馮姝卻猶豫着不敢放進嘴裡。這個人三番幾次戲弄她,誰知道給她的是不是解藥。握也迷見她不願相信似的,笑道:“放心,這次是真的。”馮姝看了看握也迷,半信半疑的將解藥放到嘴裡,吞了下去。
“過了雁門關便是匈奴,我現在放了你,你自由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深深。馮姝沒有看他,連理都沒理就直接朝前走了。握也迷淡淡一笑,便也跟着走上前去。居日跟在身後愣了半天,也不知道這夫妻到底在玩什麼。
雁門關三個大字映入眼簾,馮姝仔細看了看,仰頭望去,城門之上只有少數幾個人,巍峨的城牆底下,出來的人不少,進去的人卻是不多。守門的官兵不多,行人進出似乎也沒人願意管。左右瞧了瞧,三人輕輕鬆鬆進了雁門。抓住一位正在向城外走的老婆婆,馮姝問:“婆婆,爲什麼你們都往城外走?”
“姑娘啊,馬上就要打仗了,你怎麼還敢進城。”老婆婆擔憂的道。馮姝這下更佳確定要打仗了,愣愣的放開了老婆婆,讓她趕緊離開。自己則朝城內走去。居日和握也迷早已不知方向,原來握也迷知道單于率領兵馬前來,便合計着跟居日如何裡應外合,以便儘快攻下雁門關。免得後面追兵到了,漢朝大軍一來,他們想走都不好走了。
匈奴的策略從來就是速戰速決,搶完就跑,這次握也迷想着也該是如此。霍雲的人馬已經到了上黨,從守城士兵的嘴裡得到一點可疑信息,想着也許跟握也迷有關,便一路帶着霍家軍向北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