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吉一行人正在鬧市中緩慢行走,不多時,發現前面兩匹快馬朝這邊奔來,看那馬上武士的衣服,鄭吉知道這定是皇帝派來傳令的人了。兩匹快馬跑到鄭吉面前,馬上之人勒住馬坐在上面朝前面的鄭吉微微拱手,道:“陛下有令,令衛司馬鄭吉率匈奴日逐王先賢撣、曲歌公主等人速速進宮見駕。”
那傳令官說完,鄭吉只輕輕道了聲:“知道了。”因只是口頭傳令,也無聖旨,所以鄭吉也沒有跪接。馮姝和先賢撣坐在後面的車上,聽見傳令官的聲音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馮姝心裡嘀咕着:是否要讓霍陽跟着進宮。但仔細想了想還是害怕會出事,於是決定不帶霍陽進宮,朝前面的鄭吉喊了一聲:“鄭吉。”
鄭吉恍然間聽見一聲非常熟悉的叫喊,那聲音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年輕的時候馮姝叫他的聲音呢?猛然回頭,卻看到是面前的“曲歌公主”在叫他,眸中一抹驚異之色黯淡下來,駕了下馬朝馮姝的馬車慢慢走來。
“怎麼啦?公主。”駕馬走到馮姝身邊,鄭吉問。
“家眷等人是不是不跟着進宮,如果不去的話,我先安排陽兒帶他們回府去。”馮姝試探性朝鄭吉問道。
“即然陛下派人來傳令,叫我們等人速速進宮那必然是一隊人,也沒有說是可以有人不去的。不去肯定不太好,不如都去,如果陛下召見可以隨時應召,如果陛下不召見也可以在宮門外等候,斷然沒有說先回去休息的道理。”鄭吉調理分明朝馮姝道。
“可是.....”馮姝似有爲難之處,想要說什麼去又不好開口,倒讓鄭吉看的頗爲納悶。“可是....總之我要先帶陽兒回府。”馮姝冷下臉來,也不跟鄭吉講道理,直接撒嬌道。鄭吉被她這個樣子弄的愣怔半響,從沒見馮姝如此對他,也許是有什麼難處。鄭吉這樣想着於是調轉馬頭走到前面傳令兵面前道:“公主說要帶孩子先回府,待我等安排好之後便立即進宮見駕。”
“還請將軍不要爲難我等,朝廷衆大臣和陛下此刻正在建章宮宮門外等候迎接衆位。”那傳令官面不改色道。鄭吉一聽那麼多人在宮門外等着,如果他們這邊還矯情的話肯定不行,於是也不管馮姝,直接對傳令官道:“兩位,前面帶路。”
隊伍開始走動起來,馬車也被趕起來,馮姝瞪了前面鄭吉一眼,可惜只看到鄭吉的背影,心裡卻萬分焦急。先賢撣伸手輕輕拍打着馮姝手臂,馮姝擡頭看了他一眼,卻見先賢撣衝自己搖了搖頭,那意思似乎在說:冷靜,不要鬧大,不然越多人關注越危險,就當什麼事都沒有,進宮去。
馮姝想着霍陽如今也長大了,應該很少有人會認得他了,畢竟幾年過去了孩子都長變樣子了。如果只是宮外候着,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與其特意帶他離開,不如放在宮門外,這樣他進不了宮應該會安全不少。
霍陽騎着馬跟在馮姝身後,眼眸中一股邪惡氣息,馮姝打開先賢撣身後的簾子,看到此刻的霍陽,心中頗爲擔憂,道:“陽兒。”霍陽聽到馮姝在車內叫他於是答應道:“娘,怎麼啦?”
“陽兒,待會兒我們進宮見駕,你就不要跟進去了,就在宮外等着,娘出來了便接你回府。”馮姝朝霍陽道。
霍陽遲疑片刻,而後朝馮姝道:“好的,娘。”聽霍陽這麼一說,馮姝這才放下心來,先賢撣看了看她,並未說話。
建章宮,上千兵卒身着鎧甲,在陽光映照下熠熠生光,手中一人一併長戟,筆直的站立在建章宮不同位置。宮門前有一巨大的臺階,臺階上下分列着三五個鎧甲衛士。劉詢帶領文武百官此刻正等候在宮門口,等着迎接先賢撣和公主回朝。
鄭吉帶領隊伍走到建章宮門前的宮門口,門口有大量武士持戟守衛,因爲進入建章宮內是不能騎馬駕車也不能佩戴武器的,所以在來到宮門口那一刻,鄭吉勒令隊伍停止前進,翻身下馬將自己的戰馬和佩劍交給了宮門守衛。穿黑衣服的太監手持拂塵從宮內趕來,見鄭吉等人已到了宮門口,陪笑道:“老奴奉陛下旨意前來接待將軍公主等人。”這太監身後跟着的是另一個小太監,同樣手持拂塵。
“公公,家眷兵卒是否在此等候,本將領匈奴日逐王和和親公主前去見駕。”大概是皇帝身邊的內侍,鄭吉不敢得罪,小心問道。
“陛下早已安排,家眷兵卒都有安排。小路子,趕緊帶着大家去歇息吧。”那老太監並未擡眼,大概是鄭吉威名在外,太監們都是爲奴的心態,所以不敢正面對視吧,但在叫自己手底下人時卻是一派威嚴之氣。
那叫小路子的走出來,低頭道:“諾。”
“將軍,公主,日逐王。請隨老奴入宮吧。”老太監伸手指引,低頭道。聽到太監聲音的那一刻,馮姝早已掀開簾子,原本打算叫霍陽下馬先找個地方去玩的,怎麼也要離這皇宮遠一點,卻沒想到面前的太監有安排,一時到有些着急,想要多說什麼,卻遠遠看見劉詢率領百官已經到門口相迎了。
馮姝大驚失色,卻又不好表現的太突出,於是收斂了自己面部表情,此時此刻她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公主,日逐王,你們辛苦了。”劉詢大踏着步子,一步一步朝馮姝和先賢撣的馬車走來,這待遇,皇帝親自來迎接,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馮姝不得不下車,跪在地上,道:“陛下。”其他人包括鄭吉見劉詢過來自然也是馬上下跪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呵呵,衆卿請起,衆卿請起。”劉詢揚了揚手,笑道。先賢撣坐在車上,原本他是不必對這漢朝皇帝行禮的,但眼下到了長安,自己又是歸降,也只好跟着一起行禮叫萬歲了。只不過他行禮的方式不是漢朝的方式而是匈奴的方式,左手放於胸前輕輕彎腰。
劉詢樂呵呵看了看先賢撣,雖然對他此刻行匈奴禮儀有些不悅,但仔細想先賢撣剛入漢未必會懂漢朝禮儀,人來了就行了,又何必計較其他呢?於是朝先賢撣笑道:“日逐王,免禮,久聞日逐王大名啊。聽說日逐王行動不便,來...”朝身後大喊一聲,立即便有太監推着輪椅過來。
“來,日逐王,這是朕叫人專門給你做的。”劉詢將那輪椅接過來,推到先賢撣附近,道。先賢撣再次行禮,道:“多謝陛下。”說罷兩手向前挪動,想要靠着手的力量讓自己坐在馬車下的輪椅上。
劉詢見先賢撣行動不便,於是朝身後的太監看了一眼,立即便有兩太監過來將先賢撣扶上輪椅。這樣的待遇,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先賢撣一人了。前面大家都圍繞在皇帝和先賢撣身邊,卻沒有發現,人羣中有一雙利劍般的深眸此刻正盯着劉詢,似乎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似的,那人便是霍陽。
馮姝一眼瞧見了霍陽的樣子,甚爲擔憂。但眼下這麼多人,也只能是乾着急了。唯有時時刻刻盯着霍陽,視線一刻也不敢放開,深怕在這會出什麼事?
沒想霍陽雖然滿眼殺氣,但卻十分鎮定。先賢撣坐上輪椅之後,劉詢帶領大家一起進宮,而小太監則把一行家眷攔住了。
只見小太監小路子攔住霍陽道:“各位夫人,公子,請隨我入內宮先休息。許美人正設宴準備款待大家呢。待會兒散了朝會,鄭將軍、公主還有匈奴的日逐王都會一起過去的。”
已經下車的閼氏帶着孩子,身邊是金蘭和鄭西,霍陽站在前面的位置,正好被小路子攔着。眼見着前面的主人公都已經進宮了,他們自然也不願落後,跟着小路子也一同進了宮,只不過進宮之後他們跟馮姝等人的行走路線還是不一樣的,一路是正北方,另一路繞過朝西走了。
馮姝跟在鄭吉後面,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了看霍陽,心裡七上八下的,深怕出什麼事。霍陽和鄭西等人被小路子帶着繞過寬闊的大理石廣場,走過一段長廊之後,來到一座小宮殿面前。霍陽似乎想起什麼,湊過去靠近小路子問道:“公公,是否是霍妃接待我們?”
下路子猛的朝霍陽看了一眼,冷冷道:“不是,是許夫人。”霍陽似乎不甘心,繼續問道:“那霍妃可好?”
“霍妃好不好跟你都沒關係,小公子,你可要記住,雖然你是公主的孩子,但宮裡凡是涉及到霍妃的都是禁令,搞不好都要砍頭的,你可得少給公主惹點麻煩。”下路子靠近霍陽小聲叮囑道。
“爲什麼?”霍陽似乎不太明白繼續問道。那小路子被他這樣問的,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別了他一眼,索性就不說話了。